韩琦爱那声尖锐的质问还在酒窖冰冷的墙壁间嗡嗡回响,车恩尚的母亲已经像一道影子般冲了进来。
她脸色煞白,眼中是惊惧交加的光,不由分说地一把抓住女儿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几乎是将还处于震惊和宿醉眩晕中的车恩尚从地上硬生生拽了起来。
车恩尚被母亲拖得踉踉跄跄,手腕处传来清晰的痛感,她下意识地想挣脱,却被母亲铁钳般的手攥得更紧,一路沉默而急促地被拉回了那间狭小、堆满杂物的保姆房。
“砰”的一声轻响,房门被朴姬南用背死死抵住,隔绝了外面那个令人窒息的世界。
她这才猛地甩开车恩尚的手,胸口剧烈起伏,仿佛刚逃离了猛兽的追捕。
车恩尚揉着发红的手腕,委屈和残留的酒意让她语气也冲了起来:
“妈!你干什么?你弄疼我了!”
朴姬南猛地转过身,脸上没有血色,只有一种深切的恐惧和熊熊燃烧的怒火。
她双手剧烈地颤抖着,比划的动作又快又重,像在空气中刻下伤痕:
(你居然和少爷纠缠!你想死吗?那是少爷!是会长家的继承人!)她的指尖狠狠指向门外金叹所在的方向,
(你看看韩琦爱夫人!看看她的眼神,看看她是怎么看我们的。
你跟她儿子搅在一起,最后被踩进泥里的只会是你!你骨头渣子都不会剩下!)
“纠缠?”车恩尚像是被这个词烫到,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被误解的屈辱和自嘲,
“妈,你没看见吗?你没听见吗?他恨不得把‘我看不上你’这几个字刻在脑门上!”她眼圈瞬间红了,不甘和酸楚像潮水一样涌上来,
“他喜欢的是刘Rachel!是那个连正眼都不愿意多看他一下的刘Rachel!”
为什么?凭什么?除了那个她无法选择的出身,她车恩尚哪里比不上那个高高在上的刘Rachel?
凭什么刘Rachel就能拥有所有人的仰望和宠爱,而她连一点点隐秘的、卑微的期待都要被踩得粉碎?
朴姬南的眼神锐利如刀,她捕捉到女儿眼底那份不甘和与命运较劲的执拗,这让她更加恐慌。
她再次急促地比划,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残酷现实感:
(刘Rachel本来就是他的未婚妻,是他名正言顺的未婚妻!他喜欢她,天经地义!这才是他该走的路。你算什么东西?你清醒一点!)
“可是刘Rachel根本不喜欢他啊!”
车恩尚几乎是吼了出来,眼泪终于不受控制地冲出眼眶,顺着脸颊滚落。
朴姬南看着女儿脸上的泪水,眼中闪过一丝痛楚,但随即被更深的愤怒和生存的焦虑覆盖。
她上前一步,不再是比划,而是用那只布满老茧和辛劳痕迹的手,重重地、几乎是带着惩罚意味地拍在车恩尚单薄的肩膀上!
“啪”的一声响起。
(你就不能让我省点心吗?)
她的动作带着绝望的力量,
(你是想让社长把我们都赶出去,流落街头吗?)她指着这间小小的屋子,指向窗外那栋宏伟的主宅,
(看看!睁开你的眼睛看看!没有社长的恩典,你以为你能穿上那身昂贵的制服,走进帝国高中那扇门吗?那些书本,那些机会,都是社长赏赐的!是悬在我们头上的恩情。)
肩膀上传来的剧痛让车恩尚倒吸一口冷气,她捂着痛处,身体因哭泣和疼痛而微微发抖。
那句“恩重如山”像沉重的枷锁,让她所有的委屈和不甘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那么不识抬举。
“是是是!”她猛地抬起头,泪眼模糊地看着母亲,声音哽咽却带着一种破罐破摔的尖锐,
“他们对我们恩重如山!我知道了!我记住了!行了吧!”
她胡乱地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抓起桌上那个代表着“恩典”的帝国高中书包,用力甩到肩上,书包带勒得她生疼。
“我上课的时间快到了!”她几乎是撞开母亲挡在门口的身体,头也不回地冲出了这个令人窒息的小房间。
房门在她身后弹回,发出沉闷的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