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礽话音一落,空气仿佛瞬间凝固。
柔则那双原本盈着水光的眸子骤然闪过一丝冰冷的厉色,她甚至没有看胤礽一眼,只是顺手抄起身旁小几上的青花瓷盏,手臂猛地一挥!
“啪嚓!”
一声刺耳的脆响炸裂开来!
茶杯并非砸向胤礽本人,却带着十足的狠劲和精准,直直摔在他脚边的金砖地上。
锋利的碎片如同淬毒的冰刃四散飞溅。
其中一片,带着尖锐的破空声,狠狠擦过胤礽的耳廓。
“嘶……” 胤礽只觉得耳际一凉,随即是火辣辣的刺痛。
他下意识抬手一摸,指尖瞬间染上一抹刺目的猩红。
那道血痕,像一条丑陋的蚯蚓,蜿蜒在他白皙的皮肤上。
“你放肆!” 胤礽的怒火瞬间冲顶,烧尽了理智。
他猛地抬头,那双遗传自康熙的锐利眼眸里燃着熊熊烈焰,死死钉在柔则脸上,几乎要将她洞穿。
他的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微微颤抖,每一个字都像从齿缝里迸出来。
胤礽这声饱含屈辱和暴怒的“放肆”,如同惊雷在殿内炸响,让原本对柔则摔杯举动心生不满的康熙瞬间僵住了。
皇帝的目光从地上的狼藉和儿子耳边的血迹扫过,一丝愠怒刚爬上眉梢,却在看到柔则瞬间泛红、蓄满泪水的眼眶时,烟消云散。
他的柔则多么柔弱,多么需要保护。
她失去了那么多,如今嫁给他这个帝王,却还要受这等委屈,被自己的儿子如此当众羞辱谩骂!
“你才放肆!” 康熙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山雨欲来的沉沉威压,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精准地刺向胤礽。
他几乎是本能地伸出手臂,将看似摇摇欲坠的柔则一把揽入怀中,动作带着不容置疑的保护欲。
然而,当他抬起眼,目光转向胤礽时,那里面只剩下刺骨的寒冰,再无半分父子温情。
“胤礽!” 康熙的声音陡然拔高,帝王的威严如同无形的巨掌压下,
“柔则是朕明媒正娶的皇后,是你的嫡母皇额娘!这就是你身为太子,对长辈说话的态度?
这就是你身为储君的教养?简直目无尊卑,狂悖至极!”
胤礽整个人如遭雷击!
他猛地瞪大眼睛,瞳孔因极度的震惊而骤然收缩,死死盯着康熙那张盛怒而冰冷的脸。
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却像被滚烫的烙铁堵住,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他的皇阿玛,竟然为了这个惺惺作态的女人,如此严厉地呵斥他?那冰冷的眼神,像刀子一样剜着他的心。
震惊之后,是无边的不敢置信和一种被彻底背叛的剧痛,他的眼神里充满了受伤和无法理解的倔强。
“看来太子爷是当真厌恶臣妾入骨了!”
柔则依偎在康熙怀里,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令人心碎的哽咽。
她将脸深深埋在康熙的龙袍衣襟间,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仿佛承受着天大的委屈,
“都是臣妾的错,是臣妾不该出现在这里碍了太子爷的眼。臣妾,臣妾还是离开吧……”
她的话语断断续续,字字泣血,每一个颤抖的音节都精准地敲打在康熙最敏感的心弦上。
“离开?你胡说什么!” 康熙搂着她的手臂猛地收紧,仿佛生怕怀中这朵娇弱的花被风吹散。
他几乎是咬着牙,一字一句,清晰地吐出诛心之言:
“该离开的,是那些不知进退、不识大体、搅扰后宫安宁、对皇后不敬的——外、人、才、是!”
“外人”二字,如同两道裹挟着冰碴的闪电,狠狠劈在胤礽的心口!
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变得惨白如纸,身体控制不住地晃了一下。
那双愤怒的眼眸里,此刻翻涌着的不再仅仅是怒火,更有一种被至亲彻底否认、划清界限的惊骇、绝望与滔天的怨恨!
他死死盯着康熙搂着柔则的手,看着柔则在那庇护下微微侧头投来的、一闪而过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得意眼神。
胤礽的双手在宽大的袖袍下死死攥紧,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带来尖锐的疼痛,却远不及心口那被撕裂般的万分之一。
他的皇阿玛,竟为了这个女人,当众斥责他,甚至称他为“外人”?
胤礽心中最后一丝对父爱的幻想被彻底碾碎,只剩下冰冷的认知:
皇阿玛的心智,已被这个毒妇完全迷惑了!
他胸腔里翻涌着不甘、愤怒和一种近乎灭顶的悲凉。
看着胤礽那副失魂落魄、如遭重击的模样,以及他眼中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愤怒与绝望,柔则心底深处,那朵名为“得意”的毒花瞬间怒放,几乎要冲破她精心维持的柔弱表象。
她强压下几乎要翘起的嘴角,将脸更深地埋进康熙温暖而坚实的胸膛里,贪婪地汲取着这份独属于胜利者的庇护与宠爱。
呵,这才只是开始呢,太子殿下。
柔则的内心在冷笑,像一条潜伏在华丽锦缎下的毒蛇,无声地吐着信子。
她清晰地记得自己如今的身份——母仪天下的大清皇后!
她容不得任何人轻慢,尤其是这个占着储君之位的“前嫡子”!
皇后的嫡子?
这个念头像最璀璨的宝石,在她心底熠熠生辉,带着无可比拟的诱惑力。
只有本宫所出的皇子,才是真正的嫡子!血脉尊贵,名正言顺!
他胤礽算什么东西?一个顶着太子虚名,却连生母是谁都模糊不清的旧日嫡子罢了!
这储君之位,本就不该属于他!
强烈的占有欲和不甘在她胸中翻涌。
她轻轻吸了吸鼻子,将眼中因“委屈”而氤氲的泪水逼得更真切些,身体在康熙怀中颤抖得更加惹人怜爱。
本宫不仅要做最受宠的皇后,更要做一个为孩儿扫清一切障碍的,合格的额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