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七点，萩原研二是被生物钟叫醒的。
窗外的函馆还浸在薄雾里，他抓过手机，屏幕干净得没有一条新消息。
昨晚睡前发的“早点休息”，黑羽没回。
“估计还没醒。”
萩原研二嘀咕着，翻出衣柜里最挺括的一件衬衫换上。
镜子里的人眼角带笑，连胡茬都刮得格外仔细。
下楼买了份鲷鱼烧，是黑羽昨天说过喜欢的甜口，用纸袋装好揣在怀里，驱车往民宿赶。
民宿楼下的梧桐树叶上还挂着露水。萩原研二仰头望，三楼的窗帘拉开了一半，却没看到人影。
他靠在车门上，咬了口鲷鱼烧，甜味在舌尖化开时，手机终于响了，不是黑羽，是警局同事。
“萩原警官，向园的笔录做完了，您今天……”
“我上午有事，下午回警局交接，之后申请回东京。”他打断对方，目光还锁在民宿门口。
“回东京？您不是延假了吗？”
“嗯，有事。”萩原研二挂了电话，刚要往民宿里走，就见老板娘拎着垃圾袋出来。
“老板娘，302的十河小姐……”
“十河小姐啊？”老板娘擦了擦手，“凌晨四点就退房走啦，说是东京的亲戚急病，得赶最早的航班回去。”
萩原研二手里的纸袋“啪”地掉在地上，鲷鱼烧滚出来，沾了层灰。
“走了？”他声音发紧，“没说什么时候回来？或者留联系方式？”
“没呢，就留了这个。”老板娘从柜台底下抽出个信封，“说是您要是来找她，就交给您。”
信封很薄，里面只有一张便签。字迹还是昨天那样清秀，却透着股冷意：“突发急事，未能道别，抱歉。多谢关照，不必挂念。”
没有署名，没有电话，连个句号都透着决绝。
萩原研二捏着便签，指腹把“不必挂念”四个字磨得发皱。
他冲进民宿三楼，302的房门敞着，保洁正收拾房间。
床上的被褥叠得整整齐齐，书桌上的空水杯收走了，连他昨天不小心蹭在墙角的鞋印都被擦干净，仿佛“十河一惠介”从没在这里住过。
“她没带多少东西，就一个小行李箱。”保洁阿姨擦着窗户，“凌晨走的时候天还黑着呢，我听见拉箱子的声音，还以为是赶早班火车的学生。”
萩原研二转身就往机场跑。
值机柜台的工作人员查了记录，凌晨四点十五分，确实有个叫“十河一惠介”的乘客，坐最早一班航班飞东京了。
“她还会回来吗？”他问。
工作人员摇摇头：“不清楚，没托运行李，看着像不打算回来了。”
手机再拨黑羽的号码，听筒里只剩“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的机械音。
萩原研二站在机场大厅，晨光从玻璃幕墙照进来，把他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
与此同时，东京私人机场的停机坪上，黑羽刚下飞机。
风把他的外套吹得猎猎作响，他掏出手机，安室透的电话正好打进来。
“玩够了？”
安室透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背景里有咖啡机运作的嗡鸣，不用猜都知道打工皇帝又在打工。
黑羽撩了撩自己和鸡窝似的头发，戴着个能遮住一半脸的墨镜，有点心虚的回答道。
“差不多了，萩原研二那边应该发现人没了。”
“何止发现。”安室透轻笑一声，“他刚才调了民宿监控，正挨个给东京的机场打电话呢。”
“这么急？”黑羽挑眉，往停在远处的跑车走，“我还以为他能冷静两天。”
“你低估了他这次的认真程度。”安室透的语气沉了沉，“他跟我说‘遇见了春天’，黑羽，别玩脱了。他要是知道你是谁，以他的脾气，说不定真能追到你家门口堵门。”
“堵就堵呗。”黑羽拉开车门，坐进驾驶座，“我将其称之为渣男的报应。”
黑羽对着前面充当司机的诸伏景光眨了眨眼，接着车子发动，引擎声盖过了语气里的漫不经心，“再说我真有事，有个挺大家族邀请我过去做客呢，事儿办好了我估计还能捞一笔。”
“随你。”安室透顿了顿，“他大概率会马上回东京，你自己看着办。”
电话挂断时，跑车已经驶上了高速。黑羽瞥了眼后视镜，函馆的方向早就看不见了。
“你有没有想过研二开车追你的话，可能需要上武装直升机才能甩得开他。”
前面正开车的诸伏景光悠悠说道。
黑羽突然就莫名其妙的打了个寒颤，但依旧选择了继续嘴硬。
“那就管琴酒借一个武装直升机嘛...”
....
函馆这边，萩原研二把能找的地方都找遍了。
寿司店老板说没见过“穿蓝裙子的姑娘”，观景台的管理员摇着头说“昨晚没留意”，连路边卖烤鱿鱼的大叔都被他问烦了。
“算了。”他靠在车身上，摸出手机给零发消息，“她应该是去东京了，我今天回。”
零秒回：“想通了？”
“想不通，但得找她问清楚。”萩原研二敲下这句话，发动车子往警局赶。
零:算了你随便吧。
交接工作时，同事看萩原研二魂不守舍，打趣说“是不是被哪个姑娘勾了魂”，萩原研二也没反驳，只是眼里的光暗了暗。
下午三点，萩原研二的车驶离函馆市区。
后视镜里，函馆山的轮廓越来越小，他忽然想起黑羽靠在栏杆上的样子，风把他的头发吹起来，露出的额头在月光下泛着白。
“等着我。”他低声说，踩下油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