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墅客厅的沙发陷下去一块，黑羽把自己扔在里面，手臂搭在额头上。
窗外的阳光斜斜地切进来，在地板上投下长条状的光斑，灰尘在光里慢悠悠地飘。
“灭口的事得等天黑。”诸伏景光看出黑羽有些担心，于是从厨房端来两杯温水，放在茶几上，杯底和桌面碰撞发出轻响。“现在警局看守最严，硬碰硬不合适。”
出门出差条件艰苦，喝点水算了。
黑羽掀起眼皮瞥了自家男妈妈一眼，伸手抓过水杯灌了两口。“知道，总得让他们先审出点东西来。”
他哪是为了这件事儿愁啊。
诸伏景光在对面的单人沙发坐下，拿出手机翻看诺亚发来的审讯记录。“根案明已经开始招了，说他、阿部丰和根案证书三个人一开始就商量好要骗保险金。”
诸伏景光念着屏幕上的字，“他假扮根案证书，帮阿部丰伪造不在场证明，等阿部丰拿到钱，就把保险受益人改成他，再让阿部丰‘意外’身亡，这样他就能拿到两份钱和阿部丰的十亿。说阿部丰和根案证书本来打算用假身份出国，他杀他们就是为了独吞。”
“倒是把自己摘得干净。”黑羽嗤笑一声，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着，“还提组织了吗？”
“提了，说根案证书私吞了组织的十亿，他们跑路也是为了躲组织。”诸伏景光滑动屏幕，“但他说的含糊不清，只知道是个很神秘的组织，其他的问不出来，看样子是真的不清楚。”
黑羽点点头，从沙发上坐直身体。“这样正好，死了也没人能说出更多。”
他站起身伸了个懒腰，骨节发出一连串轻响，“我去换身衣服，先去警局附近踩点。”
诸伏景光抬头看他：“穿警服？”
“不然呢？”黑羽挑眉，转身往卧室走，“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警察总不会怀疑自己人。”
卧室里堆着几个打开的行李箱，黑羽从其中一个箱子底层翻出一套深蓝色的警服，还有配套的帽子和证件。
黑羽快速换好衣服，对着镜子扯了扯衣领，又拿出一小管易容膏，在脸上抹了几下，调整了眉形和颧骨的轮廓，瞬间变成了一张陌生的、带着点憨厚的警员脸。
“怎么样？”黑羽走出卧室，原地转了个圈。
诸伏景光上下打量了一番，点头：“还行，没破绽。”他从工具包里拿出一个微型耳机，“戴上这个，有情况随时联系。我去准备车，在后门等你。”
黑羽接过耳机塞进耳朵，把帽檐压得低了些。“走了。”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别墅，诸伏景光已经把银色轿车开到后门，引擎没熄火。黑羽拉开车门坐进副驾，车子立刻驶离了别墅，沿着小路往市区开。
路上很安静，只有车轮碾过路面的声音。
黑羽看着窗外掠过的树影，突然开口：“你说萩原研二会不会真的去查十河的身份？”
很慌。
“大概率会。”诸伏景光目视前方，“他那么敏锐，肯定觉得十河不对劲。不过我们的身份都是伪造的，查不到真实信息。”
黑羽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没事的没事的。
只要他不主动暴露掉马。
没有人能掀了他的马甲。
车子很快进入市区，在离警局还有两条街的地方停下。“我从这里走过去。”
黑羽推开车门，“你在附近等着，别靠太近。”
“小心点。”诸伏景光叮嘱道。
黑羽挥挥手，转身汇入路边的人流。他走得不快，双手插在警服口袋里，步伐沉稳，看起来和其他警员没什么两样。
快到警局门口时，他看到几个穿着同样制服的警察在门口抽烟聊天，便放慢脚步，装作等人的样子，耳朵却在留意他们的谈话。
“里面审得怎么样了？那个根案明招了吗？”一个瘦高个警察问。
“招了不少，说是为了钱杀了自己兄弟。”另一个矮胖的警察吐了个烟圈，“还说什么惹上了厉害的组织，我看就是想给自己找个借口，说不定是精神不太正常。”
“谁知道呢。”瘦高个耸耸肩，“反正萩原警官还在审，估计得审到下午。”
黑羽听到这里，心里有了数。
他整理了一下帽子，迈步走进警局大门。
门口的警卫看了眼他的证件，没多问就让他进去了。
警局大厅里人来人往，很是热闹。黑羽低着头，沿着墙边往里走，目光快速扫过各个指示牌，很快找到了“看守室”的方向。
黑羽没直接过去，而是先拐进旁边的洗手间，对着镜子理了理头发，确认易容没有问题，才推门走出来。
看守室在走廊尽头，门口守着两个警察，正靠在墙上闲聊。
黑羽走过去，掏出证件晃了晃。“萩原警官让我来换班，你们去休息会儿吧。
两个警察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接过证件看了看，又还给黑羽。“行，正好有点困了。”他们直起身，伸了个懒腰，“里面那家伙不太老实，你多盯着点。”
“知道了。”黑羽点点头，等他们走远了，才掏出钥匙打开看守室的门。
根案明被铐在椅子上，头发乱糟糟的，脸上还有几块淤青，看样子在审讯室没少受罪。
大记忆恢复术绝对是被上过好几轮了。
哎，所以说犯罪还是要挑大城市犯罪的，起码大城市纪律严明。
听到开门声，他猛地抬起头，看到进来的警员是个不认识的陌生面孔后，眼里满是警惕。“你是谁？”
黑羽没有回答，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不该提组织的。”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股寒意，“有些事情，知道太多不是好事。”
根案明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被手铐牢牢锁住，只能徒劳地扭动。“你想干什么？杀了我吗？警察不会放过你的！”
黑羽笑了笑，从口袋里摸出一块手帕，慢慢展开，又猛地伸手捂住根案明的嘴和鼻子。
根案明的眼睛瞪得溜圆，身体剧烈地挣扎起来，椅子被晃得咯吱作响。
但他刚被审讯了大半天，早就没了力气，挣扎越来越弱，最后脑袋一歪，不动了。
黑羽松开手，把帕子塞回口袋，检查了一下，确认根案明已经没了呼吸。
他走到门口，侧耳听了听外面的动静，没听到什么异常，才打开门走出去，顺手锁好了门。
走廊里还是没人。
于是乎黑羽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走出了警局。
坐进诸伏景光的车里，黑羽才松了口气，扯掉耳机扔在一边。“搞定了。”
诸伏景光发动车子，驶离了警局附近。“没被人发现吧？”
“小看我？”黑羽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走吧，事情办完了现在可以回家了。”
.....
与此同时，警局里，萩原研二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起身打算去看守室看看根案明的状态。
刚走到走廊尽头，就看到两个警察在看守室门口徘徊。
“你们怎么在这里？不是让你们去休息了吗？”萩原研二皱起眉头。
两个警察愣了一下，其中一个挠了挠头：“我们回来换班啊，刚才有个同事来替我们了。”
“同事？”萩原研二心里咯噔一下，“什么样的同事？”
“就……一个不认识的，说是您让他来的。”瘦高个警察回忆道，“穿深蓝色警服，看着挺年轻的。”
萩原研二的心沉了下去，他快步走到看守室门口，掏出钥匙打开门。
里面的景象让他瞳孔骤缩，根案明低着头靠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叫法医！快！”萩原研二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
旁边的警察吓了一跳，赶紧跑出去打电话。
萩原研二走到根案明面前，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已经没气了。
他咬着牙，一拳砸在桌子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是十河！
这个念头瞬间出现在他脑海里。
萩原研二猛地转身冲出看守室，往大厅跑去。
“查！立刻给我查今天所有进入警局的警员记录！调监控看！尤其是一个穿深蓝色警服、自称是我派去看守室的人！”萩原研二对着值班的警察吼道。
警察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赶紧开始操作电脑。
萩原研二站在旁边，手指紧紧攥着，指节泛白，想起十河的温柔，想起那辆熟悉的黑色轿车，还有监控里那个撞了根案明一下的工装男……所有的线索串在一起，指向一个可怕的可能。
“萩原警官，查不到。”警察的声音带着犹豫，“今天没有符合您说的特征的人进入记录，系统里也没有这个人的信息。”
萩原研二的脸色更难看了。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去把十河的资料调出来，就是之前协助我们查案，自称是根案家远房表妹的那个十河。”
警察点点头，很快在电脑上操作起来。过了一会儿，他摇了摇头：“也查不到，系统里没有这个人的任何记录。”
果然！萩原研二握紧了拳头。
十河的身份是假的，他从一开始就是冲着根案明来的。
那个所谓的“组织”，恐怕比他想象的还要可怕。
但是...
如果她真的是那个组织的人。
当初在函馆故意接近他又是为了什么呢？
那个时候明明并没有出现任何由犯罪组织的迹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