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睡着之前,赵程程理解了第十二条规则是个什么意思,也大体猜测到了第三条规则是怎么回事。
车厢内刚关灯没多久,整辆列车就被满满当当的恶鬼围住,那些魂魄密密麻麻的趴在车厢外面,那场面要多恶心,就有多恶心。如果让一个患有密集恐惧症的修者站在半空往下看,能直接把人逼死。
在那些恶鬼中,赵程程看见了好几个面熟的,其中还有那对一开始还坐在她对面位置上的小情侣。
那些魂魄用自己没有实体的脑袋探进车厢,观察着里面的人,那场面看起来竟然有点像恐怖片里那种满墙满地都是人头和人手的画面。
彼时的车厢里虽然人也不少,但很多人身旁都有一个魂魄守护,包括他们这几个学生仔,除了……张梓涵。
赵程程认得出来,他们几个身边守护的,都是在车厢里遇见过的熟人,她自己身边的,就是妈妈酱。
这几个学生倒是睡得挺香,毕竟这几天大家都持续处于精神紧张的状态,怕自己晚上睡觉打呼噜,或者睡觉不老实,发出什么声响冤死,因此再困的时候,都会强制性把自己弄醒,除非实在挺不住了,或者白天在有同伴陪同的情况下睡一会,可其他人就不一定了。
车厢里有很多还清醒着的人,他们也都看见了这副地狱一样的恐怖场景,一个个都吓得面无人色,大呼小叫。
妈妈酱怕这些人把自己趴在桌上睡觉的女儿吵醒,还体贴的用双手捂住了她的耳朵,以阴气将她周围的声音隔绝开来。
其余队友们身边也都有各自的守护者,不过车厢里的人只能看见那些恶鬼,看不见身边的守护者。
张梓涵没有,可能是因为他忌惮第三条规则,对遇见的熟人视而不见,因此才没能得到对方帮助的吧。
赵程程将自己这一发现告诉了其余队友,众人闻言面色立马就白了,面面相觑半晌后,又凑在走廊上嘀嘀咕咕的分析开来。
陈晶:“王鑫,你是怎么知道所有人身边都有人保护的?”
李丽:“好好的,你问这个干什么?不是要讨论规则吗?”
赵程程:“我没跟你说过吗?我有阴阳眼啊,能看见鬼。”
李丽:“对对对,这个我知道。”
陈晶:“没说过。”
李丽:“这个……你也不能怪她……”
赵程程:“嗯,现在你知道了吧?”
李丽:“知道了,都知道了。”
张梓涵:“王鑫,他们都传你有精神病,会不会就是因为你有阴阳眼?”
李丽:“太会了!不然她怎么能看见鬼魂呢?”
赵程程:“嗯,就是这么回事……咳咳,话说……咱们还是好好说规则的事吧,精神病什么的,我也不是很在意,现在的主要任务是保命啊各位。”
陈帆:“说的也是……你们觉不觉得,我们现在像是在玩一个什么闯关游戏?而且还一关比一关难?”
李丽:“没有啊?你为什么这么说?”
韩梅梅:“发现了,在车站的时候说是有假规则,但是不触犯假规则不会有影响,触犯了也不会有任何影响,现在上了车,反向操作那条假规则就变成必要的生存条件了。”
李丽:“原来是这样。”
王虎:“第十一条,先迈左右脚这个规则也很恶心,既要求我们必须要离开车厢到五车厢换车票,又用这种必死规则让我们搞不明白就出不去九车厢,明摆着就是逼我们用队友去试探。”
李丽:“还真是!”
于磊:“对,还有迷惑行为,比如大桥上不能睁眼,但是不睁眼的话,就能感觉到身边有鬼吹气。在不知道哪条是假规则的情况下,很容易会让人觉得这条就是假规则,被吓得睁眼看看身边吹气的是什么东西,但是睁眼又会死。”
李丽:“这条简直太歹毒了,我当时就差点睁眼。”
陈晶:“昨天晚上我和胡彬彬守夜,火车也路过了大桥,但凡有人被火车过桥的声音吵醒,下意识睁眼,那绝对必死无疑。”
李丽:“真的假的?”
赵程程的注意力半点都没有放在他们讨论的事情上,而是笑得跟个二十六岁高龄的孩子一样,嘎嘎傻笑着吐槽道:“李丽,你是拿自己当标点符号用呢吗?太搞笑了你哈哈哈哈……”
其他人一听这话,也后知后觉的发现了李丽这个天然呆有多呆了,同样纷纷跟着乐,气的小姑娘一张脸通红通红的,愤愤的怒道:“你们干嘛笑话我啊?我就是一时半会有点反应不过来而已!其实每次我过完副本以后,都能回忆起里面的事,之后再想想,脑子就特别清晰了。”
见众人依旧还在嘲笑自己,她又气不过的一句话把自己的愤怒转移到了他人身上:“我智商真没有问题,我智力九十七呢!”
一听这话,赵程程的笑容戛然而止,不可置信的怒瞪那个虎了吧唧的天然呆,想破脑袋都捋不明白自己哪里看起来不如这货!更不明白为什么这丫头的智力值会比自己高。
一看她不吭声了,李丽也大体明白怎么回事了,赵程程脸上消失掉了的笑容一秒转移到了她脸上,其中还掺杂了些许幸灾乐祸。
她笑得很贱,一个劲的朝他们游戏的榜首大神挑眉,不怀好意的问道:“大佬……嘿嘿嘿……你智力……嘿嘿嘿……不会比我低吧?嘿嘿嘿嘿……”
赵程程:“……”
她怒瞪这个缺德的天然呆半天,终是没压住火气,一个大逼斗抽到了她后脑勺上,恼羞成怒的骂道:“滚犊子!虎玩意!我还能没有你聪明?我一百四呢!”
一句话,把直播间里的观众们都给整无语了,纷纷发弹幕吐槽,甚至还有不少看热闹不嫌腚大的损贼跟着添乱:你让她发誓!她智商要是有一百四,我直播倒立撒尿!
玩家们将信将疑的斜眼看她,这种目光活像一把把刀子,狠狠的捅在她那颗脆弱的小心脏上,气的她也不跟这群缺德玩意儿讨论了,拉着驴脸又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其余同伴也没搭理她自顾自的凑在一起继续聊,等其余几人都各自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后,张梓涵突然若有所思的摆手将赵程程叫到一旁的走廊上,凑到她耳边压低声音问道:“王鑫,你说你昨天看见你妈妈了。
以这个作为判断依据,分析出第三条规则是假的,而且还需要反向操作,但是我昨天也没有跟人搭讪,就说明我晚上睡觉的时候没人保护,按理说我不可能活到今天早上的,为什么我昨天晚上睡着以后,什么都没感觉出来呢?”
他这一个问题给不善撒谎的赵程程整懵了,她讷讷的盯着张梓涵, 吭哧瘪肚好半天,这才磕磕巴巴的解释道:“是……那个……就……昨天晚上啊……我……你不是和学霸坐在一起嘛……然后……就……”
她好一顿磕巴,到底也没说出一句囫囵话,就在她纠结到那个施了幻术的分叉舌头反反复复在嘴边扫来扫去,试图从空气中的各种信息素里提取出一些撒谎灵感的时候,韩梅梅终于看不下去了,上前替她家榜首大佬解了围。
她当然知道张梓涵能活到现在的原因了,看昨天赵程程追赶那个小巨人时欢快到不行的背影,就知道区区几十几百个恶鬼,在这货眼里连挠痒痒都不够格,但如果让她撒谎,那她在思维不够顺畅的时候,是真的能被逼崩溃的。
见张梓涵放弃了从自己口中问话,转过身去与另一边的韩梅梅低声交谈,赵程程这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借口自己饿了,回到座位上抱着随身背包,头也不抬的在里面胡乱翻找。
就在她装模作样“找吃的”时,九车厢就迎来了今天的第一轮检票,那个昨天被拆了一顿以后,又被绑架过,之后又被赵程程一巴掌扇掉过半拉脑袋的倒霉乘务员拉着一张活像是死了半个月一样衰的倒霉棺材脸走进车厢,然后顺着另一边的座位逐一检票。
检查完了隔壁五人的车票以后,一回头,立马就戴上了略带谄媚的微笑面具。
玲玲妈昨天晚上生怕有人害自己和女儿,一宿都没睡,强打起精神哄睡了女儿以后,硬生生攥着赵程程给的防身武器熬了一宿,目睹满车厢到处都是的恶鬼以后,也不用强挺着了,立马就给吓精神了,瞪着一双大眼睛一直等到现在。
如今见乘务员终于来检票了,她这才长长松了一口气,将两张车票递过去的时候,还特意大声提醒了一句:“这是我和我女儿两个人的车票!”
后者现在也不是很在乎她们俩有没有车票了,他更在乎的是坐在窗户边上的那个活爹……哦,不,活娘会不会一言不合就暴起鞭自己尸。
犹犹豫豫的扫了好几眼,见赵程程仍低着头,双手不停在背包里胡乱翻找,这才稍稍放松了一下紧绷的精神,给母女俩检票过后,又将手伸到了那个一脸紧张,冒着冷汗的中年男人面前。
这人少了一只耳朵,和四根手指,头上和手上严严实实的包着一圈圈纱布,也不知有没有消毒上药。
昨天赵程程抢了那个贩卖餐食的乘务员一辆小车,对方又被吓得狠了,不敢拿回自己的车子,是以,那车子一直被塞在他们这边面对面两排座椅中间,一开始,坐在最外面的玲玲妈和她对面的那个女孩被小车挤得有些伸不开腿,后来那对情侣被杀了,位置也宽敞了许多,中年男人就是从那里面找到的纱布给自己包扎。
是个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人昨天肯定没在五车厢获取到今天的车票,如今见乘务员伸手,他吓得浑身发软,整个人都从座椅上滑到地面,冒着冷汗,颤颤巍巍的挪动膝盖,转向了乘务员的方向,一边磕头,一边苦苦哀求道:“求求你了,你别杀我……求你呜呜呜……”
乘务员见状嘴角勾起,露出一个非常怪异的笑容,双腿挤进小车和玲玲妈膝盖中间的那一小块空间后,刚想探手将人提起来,手里就被塞了一张车票。
抬头一看,那只手的主人正是昨天把他连拆带打,还威逼、恐吓、绑架过他的神经病女孩。
赵程程不紧不慢的扬扬下颚,垂下眼帘示意了一下跪在地上的中年人,非常不走心的胡说八道:“他刚才把车票给我,让我替他拿一下……”
说着,又对乘务员挑挑眉梢:“喏,他的票。”
“这……”对方浑身一颤,犹豫片刻后,试探着说:“不符合规则……”
“规则?”赵程程坏笑一声,眯着眼睛威胁道:“你想听我怎么回答?要改还是要接?”
乘务员被她一句话彻底整闭麦了,默默接过她递过来的车票,沿着左侧虚线撕掉旁边那一小条存根,又深吸一口气,挂上满脸谄媚的微笑,九十度弯腰对赵程程伸出了手。
不成想后者压根不按套路出牌,不咸不淡的咧嘴笑了几声后,突然神情一冷,面无表情的给他来了一句:“没了。”
乘务员闻言眼泪都要出来了,虽然他现在已经没有眼泪了,但就是感觉满肚子委屈不吐不快,就在他盘算着怎样灰飞烟灭能不是那么痛苦的时候,赵程程又龇出大牙,笑嘻嘻的递过来几张车票:“逗你玩呢,我昨天随手抓了好几张,喏,给你给你。”
乘务员:“……”
队友们:“……”
听见了她这番话的其余乘客:“……”
赵程程半点都不在乎别人是何想法,依旧傻笑着将手里的车票往前送了送,等对方检票过后,又随手将剩下那两张没检过的车票往面前的小桌板上一丢,不甚在意的继续低头翻找背包。
地上那中年男人泣不成声的调转身体,换到了面对赵程程的方位,又一个接一个的给赵程程磕头,后者依旧坦然受之,只给了他一个眼神后,继续一言不发的翻背包。
还没等她抠持几下,就被一群人围住,这些人里有男有女,七嘴八舌的与她讨要车票,还是其中一个戴着一个假名牌手表,抹着头油的男人第一个开口表示自己愿意给钱买车票的。
什么?你问她是怎么看出来他戴的是假牌子的?哦,她之前在别的副本里买过一个有点类似牌子的手表。
虽然两个副本不一样,牌子可能也不一样,但两者的样式是相同的,并且真表表带上的纹路连接处用的是纯金描边,上面还会刻有品牌LoGo,可那金子有点软,摘下来的时候,会被紧密的瓷块挤压,戴几次就会变形,要扔掉买新的,看这块手表表面的磨损程度,肯定没少戴,边缘处的金色描边却一点也没变形,那绝对就是假的了。
买假的名牌手表时一般会出现三种情况,一是这人买的时候,压根没有注意过牌子之类的,只是看那个样式喜欢就买了;
不然就是买的时候是当真的品牌手表买的,却被无良商家诓骗,给了他一块假的;
再不然,就是此人明白这块手表的牌子,故意买假货撑面子。
这个人的动机,赵程程一眼就看的出来,因为他身上不止这一个假货,他脚上的鞋子同样也是假牌子,再加上他那个要多装就有多装的大背头,想也知道这人应该是个很好面子的家伙。
甭管他第一个叫价是因为明白世界上没有白吃的午餐,还是纯纯为了装杯,总之他肯叫价,赵程程就没有不收的道理。
五千块钱的低价卖掉了其中一张车票,桌上的票就只剩下两张了。
围在她座位旁边的人有很多,票却只有两张,众人见状心焦不已,也学着那人的样子开始竞价,第二张车票被一个穿着朴素的中年女人以两万的价格买走,最后一张,是一个瘦瘦的年轻男子以十万高价中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