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襄阳与南京二十四
当然了，并不是说训练就没有用了。
恰恰相反，军事训练就好像兵器的材质，训练越多，越好，这材质就越好，而打仗，就好像开锋一样。只有足够的坚韧的材质，才能经受起足够强力的开锋。
而邓和所部恰恰是这样。
所起来邓和所部也不是新兵的，但是张轩南征的时候，麾下不过五万上下，其余的军队都是逐渐征战之中，以老兵为骨干，扩充出来的，不能说没有打过仗，只是与残明交手的经验，如果能与清军相比。
总体来说，这样恶战。实在是没有经历过。
不过，邓和知道自己的能力有限，对张轩的训练方法，不仅仅是不折不扣的执行，甚至是加倍执行。而入曹宗瑜，与许都这样的将领。内心之中，其实有自己的主张。同样的训练标准，同样的执行办法。落到具体执行之上。
就有些变形。
这种变化，即便是张轩也不能较真。
而邓和是少数对张轩命令不打折扣的高级将领。
而这样的行为，在这里也显示出效果来了。
只要下面人能稳住阵脚。虽然在清军三面猛攻之下，死伤惨重，但是依旧不见动摇之色。
这一战打道这里，即便是济尔哈朗对邓和的坚韧也也感到十分吃惊。
邓和骨子有一股狠劲，是那种不见黄河心不死。即便死也要正咬敌人一口。现在的战斗，就好像一头老虎咬着一头狼，而这头狼努力反咬住老虎脖子，不计生死。
不过，欣赏归欣赏，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的。
济尔哈朗说道：“传令下去，从现在开始，从半个时辰之内，一定要取邓和项上人头。否则就不该我不客气了。”
在济尔哈朗的加码之下，清军的进攻更加疯狂了。
除却骑兵之外，大量的白甲兵也投入了战斗。
断后的邓和再也坚持不住了。
邓和亲自带领的一个营，是跟随他多年的老卒，甚至大部分都是张轩南征之前的旧部。战斗力未必比不上清军精锐，但是在清军轮番进攻之下，就好像是一道崩断的弦，再也维持不住了。
邓和虽然身先士卒，常与士卒同生共死。这样的事情，放在数年之前，邓和非要死战不退。
只是而今他倒是大局观提升了不少，有了几分惜命的觉悟，在数百士卒簇拥之下，退到了后面。当夏军士卒看邓和的大旗，再次高高的举起的时候，夏军上下一阵欢呼之声。
邓和尚在，全军的士气就在，士气就在，而今的局面就可以维持。
一鼓作气，二而衰，三而竭。
清军对邓和本阵，一次又一次的进攻。一次又一次的极限压制，虽然邓和所部损兵折将，死伤不少，清军好像一把利刃，而邓和所部，就好像是坚果一样，清军这般利刃，将坚固外围的果皮给削掉之后。卡在坚硬的壳之上，却力道用尽，推进不下去了。
“轰”的一声巨响，隐隐约约从东边传来。一颗炮弹越过夏军军阵上方，重重的砸进清军进攻序列之中，硬生生的砸出一道血肉胡同。
清军的进攻为之一滞。
倒不是清军承受不住炮弹的轰击。
毕竟真正的算起来，死在炮弹之下的士卒，根本比不上死在刀枪之下。而今大炮毕竟不是宁远之战的时候，宁远之战的时候，是乃是这种重炮初次上阵，未知的震慑力，比大炮的威力本身重要。
而如今，红夷大炮都用烂了。
大家都知道了大炮的威力了。正因为了解反而不大害怕了。即便后世也有新兵怕炮的说法，也就是老兵不怕，一来怕也没用，二来大炮轰击的杀伤力，在这个时代，都是一个很玄学的东西。
与其害怕，不如拜拜佛。反正都没有用。
但是这个时候，这枚炮弹，却有别样的震慑力。原因很简单，他们都知道邓和所部是没有带多少火炮的，特别是这种声震数里的红夷大炮，最多有一些虎蹲炮，佛郎机炮。
所以，这一门炮是从什么敌方来的，是不是夏军有了援军？
这是清军但凡有脑子的人都在想的。包括济尔哈朗在内。
济尔哈朗厉声说道：“怎么回事？哪里的炮？”
济尔哈朗身边的士卒，一个人能回答出来的人都没有。
济尔哈朗冷笑道：“怎么，还要我教你们怎么做吗？去查。”
此刻济尔哈朗感受到人手不够用了。
实力的差距，很多时候并非技术能够弥补的。就如同现在一般，济尔哈朗分出精兵强将牵制住两处敌军，他聚集全军猛攻邓和所部，但是实际上因为他的兵力也分散了。做不到全力进攻。
甚至为了全力进攻邓和所部，转移了其他方面的注意力。
才有现在的情况。
不过，清军的实力还是可以的，就在济尔哈朗大怒之后，几乎转眼之间，就有人来报，说道：“报王爷，唐河之上有大小船只，打着‘周’字旗。看上去有不少大炮。”
济尔哈朗心中一凛，暗道：“周辅臣。”
随着张轩实力的提升，张轩麾下的将领，也都不是籍籍无名的之辈了，清军南下就忌惮夏军的水师了，故而周辅臣的名字也在济尔哈朗的掌握之中。
济尔哈朗单单听了“周”字旗，就立即联想到了一些夏军水师的情报。比如夏军水师大炮数量。
只是济尔哈朗不知道，张轩已经征调了不少水师上的大炮。不过，济尔哈朗知道了这一点，也不会在意的，毕竟在他看来，夏军水师火炮数量实在太多了一点。
济尔哈朗对大夏水师的火炮数量的第一感觉，就是尽量避免在水边与之交战。
所以一听见夏军水师到了，他心中立即觉得心里阴影。
“报，郡王派人来报，那边已经撑不住了。”
济尔哈朗心中暗道：“罢罢罢，今日只能到此为止。”
他知道，他其实知道，他的时间有限。两支偏师，其实是支撑不了多长时间了。之前还有一口气击破邓和所部。将邓和给吞下来的心思，但是有夏军水师的支持。
这个想法，只能胎死腹中了。
济尔哈朗闭上了眼睛，再次复盘一遍，在一瞬间将所有事情过了一遍，确定再也没有什么办法，再次睁开眼睛，微微一叹，说道：“撤吧。”
功败垂成。
这四个字在济尔哈朗脑中一转，立即收敛起来。他迅速将心思从取胜，转换为如何撤军。
济尔哈朗当断则断。果然之极。清军立即从进攻序列转化为撤退序列，彼此转化如同行云流水。邓和听了炮声之后，也松了一口气，只觉得浑身衣服干了又湿，湿了又干，衣服上都结了一层白霜。
这都是汗水干涸在衣服上的痕迹。
战斗之中，邓和并没有感觉，但是此刻一口气松下来，只觉得口干舌燥。嘴唇都干裂了。精力体力都透支了。
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济尔哈朗行动如此快速。几乎在炮声响起之后，第二声炮声，还没有打出之前，清军就如同潮水一般，倒退下去。
邓和心中转了一圈，心中对济尔哈朗也有几分佩服，暗道：“这老贼，还真有几分机变之能。”
济尔哈朗这种进退之间，犹如行云流水，丝毫不拖泥带水的样子。看似怯弱，实际上，在兵法之上，却是在合适不过了，邓和换位思考，定然做不到如济尔哈朗这么干脆利落。
济尔哈朗的命令传到尼堪，与祖润泽两处，清军纷纷想要撤退。但却不是那么容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