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栖鸣站在岸边看着风平浪静的水面，半轮月亮挂在那里，鼻尖嗅到一股不同寻常的香味。
那是活死人的逆天秘药相见欢的味道。它闻起来很像是秋尽天凉桂子的一缕香带了浓烈的苦味和香火的味道，如果细细追究起来就能闻到本质里的腥臭味。
搜索汇报的弟子们汇聚在一起，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痕迹更没有其他的村民说过关于鱼妖的事情。
岳栖鸣沉默不语，弟子们开始觉得可能事情并不简单。
他踱步在毫无痕迹水边，脚下的河沙细软地吞噬着河水的声响。
“师尊，这里有什么特别的吗？”
“有点不同寻常。”
“可是岸上什么都没有。”
弟子的话提醒了岳栖鸣。
岸上什么也没有。
空气里的香味也若有似无。
时间不一样，他们看见的和我们看见的河水也不一样。
当时的河水还没有涨上来，现在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得往前走走才是。
“师尊小心，天黑不知道下面有什么。”
岳栖鸣冷声道：“那就让我去会会，什么装神弄鬼的东西。”
“你们留在岸边不必跟着下来。”
岳栖鸣掏出一块灵石，指尖轻触默念口诀，灵石便如满月一般清辉亦足以照亮周围。
他目力极佳，和灵力探查相佐，很快便发现水下一块石头上有异常。
为了看得真切，他带着微微亮光潜入水下。
弟子们凝神屏息，警戒四周的声响，两名弟子上前随时准备在水边接应师尊。
那微微的光亮在水下变得十分模糊。
时间一点一点地随着水流的声音荡漾开去，弟子们内心不由得焦急起来。
一只夜鸟飞过都让人头皮一紧。
水声哗啦一响，剑都出鞘半寸。
那团微光升起来变得明晰了一些。
“师尊？”
有弟子想要迎上去，岳栖鸣厉声喝止：“站在那儿，别动。”
待岳栖鸣走近，众弟子看清自己师尊身上既无伤痕也没有水渍，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师尊，此地真的有异？”
“不是鱼妖，难道是水豚妖？”
岳栖鸣没有心思跟他们说玩笑话，只是说：“没事，就是这里发生了这么多怪事，叫你们谨慎些。”
“咱们先回去吧。你们大师兄身上的伤不知道怎么样，”一块石头上有使过传送阵的痕迹。
弟子点头：“陶绯这个多嘴多舌的最近话少得可怕，不知道大师兄怎么样了。”
众人都知道师尊心情不好，即便他主动提起来大师兄也不敢询问齐声师兄的近况。
毕竟离山仙尊和自己师尊的交情是看得见，如今面对离山仙尊内心满怀歉疚地找陆青崖，师尊的内心已经够苦的了。
岳栖鸣没有回答，也没有给他们再开口的机会，转身就召来飞云走了。
弟子们夜间飞行能力不济，一转眼就跟不上自家仙尊，还好回去的路比较熟，三两结伴也不觉得害怕。
而身在云端，脚下平稳的岳栖鸣仙尊心里却像是端了一盆沸腾的水。
水下石头上的痕迹他认得，那是传送阵的印记。
是谁施的阵他也知道。
他放在身侧的手指微微蜷起来，不由自主地想如果今晚遇见了沈离山自己能说什么才看上去不算是狡辩。
风微微凉，岳栖鸣没有向原本约定好的方向去投宿也没有再去找沈离山。
他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去求证。
岳栖鸣走后的河水又恢复了黑暗中的宁静和诡谲。
吞没沈离山和吴刻勤的水流将人带到了另外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方。
沈离山憋不住气在水里喝饱了水的时候，被滚动的水流绞得了无生趣。
平生第一次如一件漩涡中的衣服被水拽着搓圆捏扁，莫名其妙让沈离山觉得自己被欺负了，生出一些委屈来。
这些委屈甚至比被水流吐出来扔到石头上摔到地上动弹不得更加屈辱。
沈离山知道修仙的世界很奇妙，也已经体验过很多次生死如同儿戏的场面，比如以为大家都活着只有自己要死了，结果发现只有自己活着大家都死了。
这次沈离山以为自己志得意满出关，结果师门凋零了，以为自己成功救了一个人也不算一辈子一无所获吧，结果自己好像马上就要被淹死了。
以为自己要好好死去了吧，有莫名其妙被人从命运的轮盘赌上面踹了下来。
沈离山很肯定这世界上一定存在一个仙人，他手里一定有一支主宰众生的笔，仗着自己的能力为所欲为。只是文笔不大好，写不了感情流只能硬拗剧情流。
于是，就有人不停地莫名其妙死去活来，活来死去，被人杀来杀去追来追去。
就跟话本馆里那些聊以充数的话本一样，十本也卖不了精品一本的钱。
也许很多人的命也是一样，来到世界上就是来凑数的。
比如自己。
沈离山觉得自己身上的骨头都散了架，只能凝神屏息调理内里。
所幸伤得不是很重。
尤其是自己闭关修炼出来明显感觉实力比以前强悍了不少，修补起自己来也是得心应手，全然没有了茶山居时候的生涩和无能为力。
睁开眼睛，沈离山又是一个全新的沈离山。
他打量四周，崖壁坚实，水声如雷，没有出口也没有入口。
水流裹挟自己进来的痕迹一点都找不到。
岩壁之上燃着万点灯火，他一手拂过去，火苗微动，手却什么也摸不到。
如是所见，如实所虚。
他的心中冒出这两句话，这是窥天境。
书上写窥天境乃上古之境，因窥天机而成禁地。次境乃在流水不止冰川笼盖之下，上有凶兽镇守，世人别说进入，便是找到封禁的入口都没有。
为什么雪龙河水底竟然会将人传送到窥天境，是什么人竟然有这样的本事，是什么人对自己有这样的仇恨？
出现了不可能出现的秘境，难道自己今天所看见的不可能出现的人也是真的？
玉蝴蝶真的没有死？
那陆青崖呢？
“师尊。”
沈离山的衣袖动了动。
他低头看见吴刻勤拽着他的衣角，甜甜地笑着。
他的身体似乎摔碎了，四分五裂的肢体勉强凑在一起，摇摇晃晃地支撑着他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