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3章 风雨欲来（一）
“他去边关督军了。”宫如商面无表情答。
“督军？”暮云朝微微蹙眉，想起前世宫如殷也是差不多这个时候去边关督军，结果被人暗害双腿残疾终身，不多久郁郁而终英年早逝，便奇怪道，“你怎么放心让他一个人去？”
宫如商心口一窒——她真的是，在乎大哥都比自己多！
见他表情扭曲，暮云朝还以为他也想起宫如殷之死，便好心安慰：“吉人自有天相，大公子那么好的人肯定不会有事，不过，该防备也还是要多做防备。”
宫如商更郁闷了，可又知道她是好心提醒，自己没有理由生气，便只郁闷的“嗯”了一声。
见他又沉起脸，暮云朝有些莫名其妙，但也见怪不怪——向来如此，这家伙阴晴不定喜怒无常。
她蓦然就想起前世，顾相思想强压她回大史国，将她锁在玄铁笼中，宫如商以为顾相思是想对她不利，硬是一个人杀出重围救她出来，她见他浑身是血便好心扶他一把，谁知他疾言厉色，嫌她脏让她滚。
还说什么“别想多了，我救你，只是因为你是大历的郡主，你生该是大历的人，死该是大历的鬼！你做梦都别想逃到别国去，也别想死在别国人手上！”
当时她直觉得，顾相思和宫如商都有病！
微微撇嘴，暮云朝伸手划拉了一把波光粼粼的湖水，湖中花灯映着她的侧脸。
好美。
宫如商下意识心头一动。
可一见暮云朝对宫珏回眸一笑，不由心生嫉妒——这女人长成这样做什么，像个艳鬼一样！
可他的眼神还是不由落在她身上，这不由让宫如商开始审视自己——他从前以为自己和别人不同，不是肤浅之人不看脸，可如今看来他也没什么不同，他明明该喜欢阿叶的，明明喜欢就该从一而终，可他却忍不住变了心……
无数次梦中，他睁眼闭眼都是那惊心动魄的美貌，睁眼闭眼都是那时她口吐鲜血笑的放肆，对他恶狠狠说“黄泉之下，我一个人多寂寞，不如你来陪我？”
无数次梦中纵然她表情恶毒满眼厌恶，他也想说“好，我陪你”。
无数次，宫如商都觉得梦里的自己疯了，他怎么会心疼她，他怎么会抱着她的尸体泪流满面……
宫如商心中百转千回，暮云朝自然不知。
她眼里只有花灯和宫珏，她笑盈盈对宫珏说：“护城河还是太小了，等再过几年，我们一起去江东秦淮，看秦淮河里花灯无数。”
“好。”宫珏微微一笑。
两人温情脉脉，宫如商垂眸，月光悠悠，他突然觉得时间好漫长，漫长到连呼吸都迟滞了一样。
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熬到花灯祈福结束，一靠岸，宫珏便先下了岸，弯着笑眼伸手来扶暮云朝。
月光下，看着他一身锦绣白衣含笑晏晏，暮云朝有些恍惚——她的阿珏，好像真的回来了。
宫如商船桨还没放下呢，便见二人相视一笑，而后十指相扣，顿时心不住的下沉。
愣神好一会，所有人都从岸边走了宫如商都还未反应过来，直到宴席结束，摄政王没发现宫如商人影，寻了过来，才发现宫如商空拿个船桨直愣愣的站在船头发呆。
“小商，你怎么了？”看出宫如商的不对劲，摄政王问。
“没什么。”宫如商回过神，搪塞道，“只是有些思念大哥，边关苦寒，不知他适不适应。”
摄政王闻言没有怀疑，只是摸了摸胡子，一脸凝重：“大史国早年便对大历虎视眈眈，如今大历内部四分五裂争权夺利，正是他们吞并掠夺的大好时机，这次怕是真的要打起来！”
说完摄政王叹了口气：“一场腥风血雨不可避免，只是希望……大历不要输的太惨。”
“不会的，大历不会输。”皱紧眉头，抛下儿女情长，宫如商正色道，“再过几日，我会去边关，和大哥一起，我们虽不是龙城飞将，但一定不教胡马度阴山！”
“有志气，不愧是我儿子！”摄政王激动的拍了一把宫如商的肩，“向北望星提剑立，一生长为国家忧！小商你记住，摄政王府没有孬种，生为人杰死亦为鬼雄，若是真有国破城亡那一天，你和你大哥切不可贪生怕死！”
“嗯。”宫如商点头。
见他神色庄严，摄政王信了他的决心——本来去边关，他是让长子次子二人一起去的，想他们有个照应，但是次子如商却说有事未了，过些日子再去，摄政王当时还以为是他不愿去变换的推脱之辞。
如今看来，确实是有事未了，于是摄政王便好奇问：“话说起来，小商你到底何事未了？慎刑司的案子你全交给林言接手便是，你平常也不和什么人交往，也不像在等什么人。”
宫如商闻言避开话题：“父王你不用急，三天，再给我三天，三天后我便去边关。”
说完宫如商便面无表情走了。
“啊，不是。”留在原地摄政王挠挠头，有些无奈耸肩，“我也没催啊，我只是问问而已……这孩子！”
而此时，远在边关的宫如殷长眉蹙眉，城楼之上灯火通明，守城士兵们也是满脸严肃。
“怎么回事？”宫如殷问。
“侦查小队发现大史国军队大量集结，正连夜往幽州而来！其中先驱部队，正是大史顾家黑甲军！”
“黑甲军！”宫如殷眉头紧锁。
大史黑甲军，众所周知，由大史国顾小侯爷顾南国一手掌管，顾南国从小到大南征北战无往不利，甚至是连骁勇善战的匈奴也被他多次带兵打的节节败退。
而大历自二十年前与匈奴一战惨败，驸马暮迟与朝阳长公主以死殉国，便伤了元气。如今的大历比起二十年前，兵力更弱，一方面是国之砥柱暮家军因为当年暮迟之死拒绝为国效力，另一方面是如今大历内部争权夺利怀有异心——这样的大历真的能与大史铁甲军抗衡吗？
宫如殷心头沉重，可他如今是众人眼里的主心骨，他不能乱，便一脸冷静道：“不过区区黑甲军，不足乱我军心。传令下去，燃烽火起狼烟，全员备战！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杀之不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