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文英神色晦暗，许知知更加难过了。
那岂不是大叔的爷爷要活不长了？
以现在的医疗技术，有些癌症虽不至于绝症，但足以让普通人家倾家荡产。
然而以江家的财势，金钱的难处肯定不是阻碍，但还能让奶奶露出如此为难之色，那情况得有多复杂？
她牙齿咬住下唇，忍不住道：“那奶奶……爷爷的病真的没法治吗？”
她抬头望见前面的江司辰，看他把爷爷扶到沙发上，斜飞的剑眉狠狠蹙着，底下眸子似化不开的浓墨。
她的心也跟着沉甸甸的，忍不住牙齿咬住下唇。
“我听说有些癌症，只要早日发现，早日做手术也能恢复正常。还有些很贵的药配合着吃，也能控制病情，活个十几二十年没问题。”
显然这已不是早期了，张文英叹息一声，眼睛追着老头子走，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要真能多活个十几二十年，那他算拜对佛烧了高香了。”张文英摇头，“人老了毛病就一大堆，况且他年轻时还拼，等发现时就这痛那痛的找来，哪里是一个肝癌说得尽的。”
她抚着胸口道，“别看我还能搀着老头子，但这几年也越发感觉身体不济，老是觉得胸闷气短，走几步都嫌累。怕是再过段时间，我也要别人搀着喽。”
“不过我和你说这些做什么……”张文英苦笑回头，“知知啊，你可别怪奶奶絮絮叨叨，只是人老了找到人就想说话，本来不该告诉你的。”
“这不怪奶奶，我知道奶奶跟我说这些，那才是信任我。”许知知摇头，要不然以老宅里佣人的数量，怎么会找不到人说话呢？
她光看这宅子里，端茶倒水的，都不止五六个，更不消说其他厨师、园丁、司机保镖等。
还有个打着领结，板板正正的老人，正伏着头向老爷子汇报什么。
许是见他们拖拖拉拉，久不见落座，江坚丰不满地跺了跺拐杖。
“老婆子，你拉着孙媳妇，一直嘀嘀咕咕些什么？别是又把不开心的事，逮着别人说个不停，人家是你的垃圾桶吗，有什么事我们回屋说。”
咚咚敲了两声，他吹胡子瞪眼，“你也不看看你老胳膊老腿，拉着孙媳妇站那么久能受得了？”
“还有啊，”他看向许知知，吩咐下人道，“去多拿几个抱枕，让我们孙媳妇靠着坐，她可是怀了我们的金孙，可不能让人家累着。”
一出口下人就动了，立马抱来一大摞，有方形的三角形的云朵的球形的，还色彩缤纷凑成个马卡龙色系。
一个佣人笑道：“辰少夫人，你平日里喜欢什么样的靠枕，别墅里的都在这里了，要是你还喜欢其他样式，我们可以出去买。”
许知知目瞪口呆，她哪里有这么娇贵，不过一个普普通通的靠枕而已，用不着兴师动众。
她窘迫地挑了个最寻常的，方形，绸缎花卉，正好和沙发相配。
她道：“谢谢爷爷，不过用不着那么多靠枕，我觉得这个就很好。”
“那怎么能行？”熟料江坚丰眉毛一竖，他哼了声看向江司辰，“我就说你们小两口，头回上轿，不知道的多呢。”
躺着也中枪的江司辰一脸懵逼，“爷爷，你说什么？”
“就这还不知道？”江坚丰不屑，拐杖一指，“你媳妇现在月小，倒是还看不出来，等她肚子大腿肿了看你还轻松不。”
“就拿你奶奶来说，她以前怀孕时，经常喊腰酸背疼，那是背上靠一个，脚下垫一个，晚上睡觉，还要抱着个U型枕。”
“我看你哟，可比我那时差远了！你做人老公的，连这点都不替媳妇注意，那要你何用！”
一个大男人对怀孕的事了如指掌，一一细数下来竟没点不好意思，许知知都不由得蒙然，难道是她真的过得太糙了？
可她在学校里坐硬板凳，后靠就是硬邦邦的木制板面，也没有觉得不舒服啊？
又听江坚丰道：“还有你看看月份，这还有几月要飘雪了？有没有给媳妇准备热水袋，有没有准备坐垫不免得人受凉，要在家里这些不是事，那媳妇出去上学，这些不得都考虑到？”
一串串砸下来，不仅把大叔给砸蒙了，还把许知知给砸蒙了。
这些她平日里都没注意，一个书包走天下，连个保温杯都不带，自然体会不到红枣泡枸杞的老干部心态。
后面推门进入的江行洲停脚。
原来当人老公是这么累的吗？爷爷，你的关注点好像不对。
林有慧披着披肩进来，耷拉着脸脸色不好。
当年她怀行洲的时候，老爷子可没这么叮嘱过，除了送几次人参首饰，就让江洪涛见天的不着家，哪里有这么细心地伺候？
要不是江洪涛还算听话，几个小妖精在她听到风声就被打发，她怎么会和这窝囊废过几十年？
她捂着嘴笑道。
“看来老爷子真是重视，把知知肚子里揣的，当成宝贝金疙瘩看了，不是怕冷了就是怕凉了，还让我们司辰照顾。”
“不过要我说啊，”她一甩手帕，“司辰天天日理万机，连个婚都抽不出空结，你还指望他注意这些鸡毛蒜皮。我看你不如给他放个假，这江氏又不是他一个人的江氏，哪里用得着他一个人累啊？”
放假本是好事，但此时提出，就有点居心叵测了。
江行洲黑脸，“妈，你这是干嘛，堂哥唐嫂不过是没办婚礼，证应该是扯了的，要不然怎么会带回来？这不算结婚那什么算结婚？”
“你给我闭嘴！”林有慧眉间皱紧，阴翳一闪而过，吃人似的眼光，盯向她吃里扒外的儿子。
要她没记错，刚在院里，就是他替许知知解围，他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
“没有婚礼的结婚算什么结婚？说出去也不怕让人笑话。”
扯出道冷笑，她高傲地看着许知知。
“别怪二叔母没提醒，我们这圈子就是爱面子，谁要是传出未婚先孕那才叫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