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儿，我不是你的敌人。”秦昭的喉咙上下滚动，正要说点什么的时候，被沈曦打断：“但也不是朋友。”她微顿，唇边噙着自信到可以说是嚣张的笑，“基于没有任何冲突和利益纠葛之上的合作关系，我们之间，仅此而已。”“的确。”秦昭意味不明的笑笑。聪明，理智，清醒，定位明确。一瞬间，越过十年的年龄差距，他竟然在一个十七岁的小姑娘身上找到了棋逢对手的感觉。
就是这个态度……秦昭又看了眼小孩儿散漫而冷漠的笑脸，真让人生出一种想要摧毁的欲望啊……
“好吧。”他眯起眼睛，微笑里蕴含的意味变了几变，退了一步，强调道：“合作关系。”
他坚信，暂时的退步是为将来攻城掠地做准备。
“虽说我一直摸不清你和我合作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但是对我来说，我只在乎旗帜好不好用。”沈曦摆弄着手机，“至于其他的，倒还在其次。”
秦昭闻言，挑眉问道：“那你对我的评价是——”
“记得第二次见面的时候我就说过。”沈曦与他的目光对视，“秦先生这面大旗……出奇的好用。”她的目光里暗含幸灾乐祸和淡淡的嘲讽，“刚才接到消息。因为这个消息，江家那对母女要被气疯了。”
秦昭唇边的笑弧加大，“我的荣幸。”
“先生，女士，你们要的海鲜粥和蔬菜饼。”得到允许后，餐厅服务生将一个白瓷碗和同色的碟子摆放在沈曦面前。等到服务生离开，沈曦搅着冒热气的粥，身体自然前倾，“那么你呢？你的目的是什么？”
秦昭缓慢的展开一个更大的笑容，整个人却如同一段被燃烧殆尽的黑木，看不出丝毫悲喜。笑容不仅没有让他变得更加温暖，反而更像是某种无法言说的无机质，愈发诡谲冰冷起来。
“只是觉得有意思而已。”秦昭敛起双眸，给了一个正常人都没办法取信的回答。但他还在一本正经的强调，“这是真话。”
这的确是真话。一开始，他只是想用身份吓一吓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孩儿。但是后来……局面连他自己也没办法控制。至于合作的提议……的确是他一时兴起，但究竟是什么促使了这个“一时兴起”，到现在他还没想明白。
沈曦踌躇片刻，原因是她实在不知道该不该信他说的鬼话。秦昭此人精明的厉害，没有大利益的事情他才不粘手。但“一时兴起”这样荒谬的理由……竟然被他说的有几分真诚？
沈曦被秦昭的说法逗笑，吞下一勺粥，用实际行动表明她才不相信秦昭的鬼话。
秦昭也在笑，但两人默契的没在提起这个话题。
但是话题也到此为止，两人不约而同的沉默下来。各自解决自己的午餐，期间只有偶尔的餐具交互的声音。
但总算，有什么东西产生了些许微妙的变化。气氛总算没有之前那样剑拔弩张。
还算不错。
秦昭在心中评价道。
*
秦昭这两个字，因为那个屹立在顶端的男人，具有了一种神奇的魔力。这一点，她深有体会。
回到学校以后，忌惮的、嫉妒的、谄媚的、探究的、羡慕的……各式各样的目光探照灯一样投射在她的身上，还有胆大的人以各种各样奇怪的方式搭讪。
最直观的感受就是，她在下午的课上睡觉，班里不仅没有人敢吵，就连老师都不自觉的将音量放低。
放学钟声敲响，秦珊憋着屈辱感，将自己的桌椅一脚踹飞！发出“咚”的一声巨响！
“你！”她气势汹汹的指着一个对她表过白的男生，“给我把这套桌椅换掉！”
沈曦没功夫看她表演，看也不看就拎包离开。动作潇洒的根本不像个睡了一下午的人。
回家吃过晚饭后，沈曦特意叮嘱管家：“越叔，我回房睡觉，等爸爸妈妈回来了给他们说一声。”
越叔是把她和沈黎一手带大的人，除过沈家的四位长辈，就属他对自己的态度最亲切。“好的，大小姐，我不会让任何人打扰您休息。”
沈曦颔首致意，转身离开。
*
两个小时后，借着夜色，沈曦改头换面，轻轻巧巧从二楼窗口一跃而下。
悄无声息，唯有月色和尚未过秋的蝉鸣。沈曦将速度提到极致，几个闪身便离开了南巷。
在距离南巷范围稍远的无人小道上，低调的银色汽车停在橘黄色的路灯下。
秋夜晚间的雾气蒸腾而起，隐隐约约中，一双黑色漆面马丁靴映入眼帘，伴着神秘而规律的脚步声，终于得以窥见那人的全貌。她穿着一件黑色短款皮衣，深蓝色牛仔裤勾勒出流畅笔直的腿部线条。鸭舌帽的帽檐压的很低，依稀可见她的脸上带着足以遮盖半边脸的墨镜。
“老、老大？”待她走近，陈云降下车窗，不确定的唤了一声。他和老大约好要在这里见面，但是这个人……
沈曦摘掉墨镜表明身份，“嗯，是我。”
陈云悻悻的将沈曦迎进了车里。
老大的便装技术实在是太好了！感叹过后，陈云信誓旦旦道：“老大，就您今天这种打扮。肯定没人能把您和沈家大小姐联系起来。”
“这不重要。”她的身份就算被人知道了也无所谓，只是多了点麻烦而已。她并未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结，“林木矿业的张老板现在在哪儿？”
陈云启动车子。
“在凯盛酒店的菊韵厅，和林木矿业的几个核心人物一起吃饭。”他立刻如实汇报，“那个饭局刚开始，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
“几个核心人物都在？”沈曦漫不经心的摆弄了下车上的挂饰，“这些人凑一起肯定不可能只吃个饭……”心思回转，“布防情况呢？”
对这个问题，陈云早有准备，因此回答的干脆利落，“明哨暗哨加起来，一共一百二十三人。具体布防情况我给您发过去。”
这位大小姐昨天冷不丁的通知他，让他掌握林木矿业老板张招行的行踪。林木矿业这几年的名声很大，表面上做煤炭生意，背地里却在黑暗世界搅弄风雨。姑且算得上是鹤川黑暗世界里的二流势力。
陈云不动声色的看了看后座的沈曦，心中微骇，一出手就是这种程度的组织吗？
她准备怎么做？
他实在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犹豫了半晌，才问道：“大小姐，您难道准备正面突破？”
沈曦打开手机，眼底的笑意明明灭灭，“当然。”
“我又不认识张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