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和建隆帝口头上达成协议，但不到尘埃落定的那一刻，谁也不知道是否会有变数。
用这样的理由留珠鸢在宫里既能起到监控的作用，又的确是为建隆帝好。
“这个拿好，你知道怎么用的，有什么事情及时联系。”秦仪君拿出一个对讲机，交给珠鸢。
“是，少主。”
另一个放在三川客栈，珠鸢武功不错，身上有手枪和两个手榴弹，若有危险也能冲出重围，起码能撑至援兵赶到。
“这是什么东西？”建隆帝是真想开了，现在对秦仪君的能力和拿出来的东西十分好奇。
“对讲机，百里之内可即时对话。”
既然立好了人设，那就要不断巩固，才能让人信服。
不过，这个神女的人设她在顺利登基之后便要尽量弱化。神鬼信仰是她面向特定人群的短期工具，并不打算让其在这个世界普及。
人人都信自己，才是秦仪君的最终目标。
“对了，皇上，请允许柔嘉公主休夫。”
秦仪君对建隆帝说话虽都带了请字，但现在话语间的不容辩驳谁都听得出。
“休夫？自古以来从未有过先例，而且为什么……”建隆帝有些不明白，这对她来说有何意义？
“谁说没有先例。”
秦仪君直接摆出“夫为寄豭，杀之无罪”一句，并给出理由：“论上下尊卑，公主为君，驸马为臣。严格来说，驸马等同于赘婿，且勾结逆贼害公主在先，就算公主杀了他也无罪，别说只是休夫了。”
建隆帝回想半天，也不记得学过的史书中有讲过这句。
最后还是温小泉提醒：“皇上，《史记·秦始皇本纪》中，确实有这句。秦时因赘婿地位极低，与流民商贾等同，故有此律例。”
他虽没到过目成诵的地步，但也算强记，当初在掖庭做小黄门时，因识字被调去藏书楼整理典籍，借机看了不少书，这段他初看时没懂，还是问了藏书馆一个老太监才晓得，是以印象深刻。
“皇上。”一直沉默的靳皇后终于开口了：“若您不答应，等仪君登基后也可以的，反正死囚都是秋后处斩，斩前休夫便好。但陛下是柔嘉的父亲，由您下旨和由仪君下旨，是不一样的！”
建隆帝有些动容，但仍很犹豫：“要不，还是和离？”
他从小学的儒家礼教中，就没有女子休夫的道理，他怕圣旨一下，天下儒士都要戳着他的脊梁骨批判。
“皇上刚才问为什么，不妨想想您为何之前不让柔嘉公主和离，现在也不想让她休夫？因为如今在您和天下人的意识里，女人是男人的附庸，唯有从父从夫才好，甚至没有提和离的资格。”
秦仪君直直看向躺在榻上的建隆帝：“我是女子，知晓这个世道女子之艰难，皇帝的女儿尚且如此，别的女人又如何？从柔嘉公主开始，我要让全天下知道，男人犯了错，女人只要有理有据，也可以和离甚至休夫，女子从不是谁的附庸！”
建隆帝今天收到的冲击太多太多，都已经麻了，他决定放弃思考与挣扎，直接照秦仪君的“吩咐”办事。
都要禅位给一小姑娘了，自家唯一的女儿休个夫又怎么了？
骂就骂吧，看来仪君不太喜欢对儒家士子，要是哪个不要命的连带着她也一起骂了，保不齐天降神雷劈死谁呢。
“好，温小泉，取圣旨和笔墨，给皇后来写！”
靳皇后站起身，给建隆帝行了一大礼：“我先替柔嘉谢过皇上！”
作为后宫里唯一的孩子，靳皇后也是看着柔嘉长大的，哪能不疼惜？
建隆帝嘴硬：“柔嘉是朕唯一的女儿，朕能不疼爱吗？哪用皇后谢什么！”
靳皇后返身，又欲朝秦仪君行礼。
秦仪君连忙躲开喊道：“殿下不必，我受不起！”
然而靳皇后还是结结实实拜了下去，说道：“你受得起，天下女子都该感激你。”
说完，便转身去桌案边写圣旨了。
建隆帝见状，心里五味杂陈，当年被赐婚后，皇后虽没表现出来，但建隆帝知道她是郁郁消沉了一阵的。
从前意气风发上阵杀敌的将门虎女，被迫和嬷嬷学着那些呆板拘泥的礼仪，约束成贤良淑德的大家闺秀，才当得起太子妃的位置。
她学得很好，但再也不复建隆帝记忆中的鲜活生动。
所以，皇后这般反应，不会也想着和离休夫吧？
转念一想，柔嘉的驸马是罪有应得，而自己这些年除了没能给她一个孩子，别的从未亏待过皇后，应当不至于此。
“魏源。”
“啊？”魏源接收信息量过大，脑筋还没转过来，被秦仪君这一叫，下意识应了声。
“京都以有乱党混入传播谣言为由戒严，再澄清一下皇上并未患上脓疮症，身体康健无碍。”
“澄清交给温小泉去做，朕有一支暗卫在他手下。”建隆帝彻底接受了即将躺平的事实，开始交底。
秦仪君瞬间想到那股来自宫里的势力，使劲儿把金龙之事归功于建隆帝，合着是她温叔干的啊。
温小泉显然也想到了，脸上的表情更加古怪，合着他这些天提心吊胆生怕仪君被皇上猜忌都是多余的，反而是在跟仪君对着干，做了无用功？
“那……属下可还要戒严？”魏源开口。
他对自己的认知很明确，就是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莽夫，动脑子不适合他，还是听命行事来得妥当利落！
“要，不用封锁城门，戒严即可，但潼州方向的大片山脉，都要盘查一遍，在可以过人开路的地方安排一队人看守驻扎，有异动及时禀报。”
“是！”
皇帝既然醒来了，便暂时不用大动干戈封锁城门，但城内戒严防止生乱还是需要的。
而且她准备过两日便带人突袭潼州，解决崔氏这个大祸患，把那些助纣为虐的胥吏都清扫了，还百姓安宁。
要是在出发前走漏了消息，让崔兆荣有了防备或直接逃走就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