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澈听完了。
他不急不缓直起身，坐到她旁边。
月白不明所以，眨巴着眼看燕澈坐到她面前。
燕澈唇角勾起，故意无辜的盯着月白，坏心眼地发问，“什么是不好的想法？”
月白：“……哼！”
她这是，被燕澈套路了啊！
燕澈见她红了脸哑口无言的样子，懒洋洋地笑了声，
月白钻进被子里面，没好气的开口。
“不好的想法就是不好的想法，问那么多干什么。还有就是，睡觉的时候不要越过中间的枕头。”
说完这一大通话。
她背对着燕澈，闭眼开始睡觉。
燕澈担心自己再这样说下去，月白会炸毛。
他收了逗弄她的心思，熄灭烛火，在她旁边躺了下来。
客栈的床不大，但是睡两个人绰绰有余。
月白在大街上逛了一天，本来就有点累，没多久就沉沉睡下。
半夜，燕澈做了一个梦。
那个困扰了他整整八年，还纠缠不休的噩梦。
午夜死寂漆黑。
遥遥的天边，挂着一轮冷冰冰的血红圆月。
成群结队的枯鸦穿过杂乱无章的树影，歇落在残败的枝头。
燕趟穿着黄袍，在凄厉阴风中走向燕澈。
他把尚且年幼的燕澈送上祭台，面容扭曲癫狂，“不要怪父王，我是为了这天下太平。”
燕澈后面，摆着一尊镶金镀银的雕像。
雕像半张脸隐藏在黑暗里。
剩下的半张脸，在摇曳的灯光下模糊不清，森森然。
他獠牙尖长，怒目圆瞪，邪气凛然。
是狱锁魔，这个侵扰了燕国快几百年的魔。
真是可笑。
那一年鬼魔闹的厉害有恰逢旱灾，民生凋敝赤地千里，国库都没有多少金银财宝。
但是他的父皇。
居然用本该救济天下的钱，做了鬼魔的雕塑。
巫师在祭台下。
燕趟和她诚惶诚恐的，对着燕澈身后的鬼怪雕像祭拜。
燕趟虔诚地跪在跪垫上，热烈亢奋的看着雕塑。
他痴痴的仰起头，“神啊，我已经把你想要的给了你。请赐福于大燕，保佑我大燕风调雨顺不受神魔侵害吧。”
燕澈看着在此刻显得尤为陌生的父皇。
只觉得可笑和悲哀，还有无尽的愤恨痛苦。
向鬼魔祈求免受鬼魔的侵扰，甚至还毫不在意的把自己的孩子当做贡品献祭给魔。
逐渐的，有浓重黑烟从雕塑里弥漫开来。
恶狠狠扑向燕澈。
燕趟在下面看着，痴狂快意的笑了出来，“我大燕有救了，我大燕有救了。”
魔气一瞬间袭向燕澈。
燕澈被涌入口鼻的黑气吞噬，窒息感强烈清晰。
他被困在祭台，看着逐渐走远离开的父皇的背影，艰难伸出了手。
可是，燕澈什么都没有抓到。
他的手无力地垂落，看着已经模糊不清的那模明黄，忍不住流下了泪。
魔气还在不断侵袭，想要占据撕碎他的身体。
好疼啊。
身体疼，心也疼。
他被抛弃，一个人留在黑暗里，留在无边的恐惧中。
燕趟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燕澈意识模糊的时候，隐隐有刺耳的狰狞的笑声从雕像里传出。
接着。
他的世界，彻底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