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后,花朝节,主街。
萧十七戴着面具,看向身旁同样被热闹的人群挤着的洛逸凡,黑着脸问道,“师兄,我们为何要赶在这种无聊的时候出门?”
“哦,娘临时给我飞鸽传书,让我们明日出发前往紫霄门,去庆贺百里姑娘的十二岁生辰,命我赶紧选些咱们襄城的特产,”洛逸凡气喘吁吁地解释道。
紫霄门在武林中另一个城池,梁城,两地确实风俗不一样,若为贺礼,特产是正当礼节。
不过,以往不都是师父师娘独自去吗?虽然他们此刻不在襄城,但按惯例,定会前往。
为何,又突然让他们这些小辈开始匆忙准备?
萧十七皱了皱眉,直接把疑问问出了口。
“额,这个,这个,十七啊,我们换个地方聊,”洛逸凡摸了摸鼻子,只艰难地拉着好兄弟穿过层层人群。
今日适逢节庆,人太多,他俩的轻功无处施展,只能费力地用双腿穿行。
很快,两人来到了一个偏僻静谧的小巷。
洛逸帆这才心虚地解释道,“十七啊,你知道父亲一直喜欢当着好友的面炫耀你的天赋吧。”
“……”萧十七嘴角抽动,无奈道,“知道。”
他不由得想起当年,瑶瑶跟他解释师父只是爱才的事,经过这么多年,他也深刻地认知到了这个真相。
“这不是……年年都炫耀,那些伯伯们都很不满吗?一直让父亲带你过去长眼,”洛逸凡讪笑道。
“父亲生怕被挖墙角,一直打哈哈含糊着,如今扛了六年,终于扛不过去了。”
“而且吧,正好百里叔想连同举办嫣然妹妹和长风哥的订婚宴,咱们同辈办喜,爹实在推脱不过去了。”
“我若没记错,百里嫣然才十二,这么快就订婚?”萧十七蹙眉,有些不解。
“哎,嫣然妹妹小,可长风哥已经十八了,武艺高强又相貌堂堂,江湖里很多人都盯着呢,我估计百里叔也是想早做打算,”洛逸帆解释道。
又是明晃晃的选婿,萧十七心里泛上浓浓的厌恶,不过到底与自己无关,他也没开口言说,只是点了点头。
“等等,完了完了,”洛逸帆一拍脑袋,又说道,“都怪爹娘临时起意,我刚刚忘记告诉瑶瑶了,她也要去。”
“瑶瑶也去?”萧十七皱眉,他想到少女不过十二,已初显倾城之姿的容颜,莫名有些排斥。
“对啊,瑶瑶这几年学的很不错,爹娘已经不像往日那般担忧了,正好也去结识结识她同龄的女孩,”洛逸帆答道。
“完了完了,咱们出来的本就有些晚,特产还没买完呢,瑶瑶又习惯早睡,等我们回去她肯定睡了。”
“总不能把她弄醒吧,吓着她怎么办?但要是明早再说,手忙脚乱的,落了清单上的什么东西,我怕爹到时候抽我,”洛逸帆哭丧着脸,越想越苦逼。
“……”萧十七想到洛倾瑶和他娘一样柔弱的体质,抿了抿唇,提议道,“师兄,我们兵分两路,你雇个人去采买,我这就回山庄告知瑶瑶,应该还来得及。”
“行!十七啊,还是你聪明,咋就这么办!”洛逸帆拍了拍他的肩膀,脸上满是激动,“我这就去买,你赶紧回家哈!”
萧十七刚想点头,却眼看着这人风风火火地使着轻功飞上了屋顶,一刻不停地直奔主街。
“……”他无奈地扶了扶面具,再次想到回家这一词时,眉梢都是温和。
不过,他刚离开暗巷,便看到空无一人的街角突然出现了一个穿着灰衣,身形佝偻的老者。
此人虽脚步蹒跚,但仍留有气息,他会武!
萧十七眼神一凛,当即拔出腰间的宝剑,直接欺身而出,不出两招便把玄铁剑驾到了来人人的脖子上“阁下何人?为何跟踪?”
这时,他才看清来人的面容,不是老者,是一个面容尽毁,脸上瘢痕遍布的中年人。
“咳咳……萧少侠好剑法,”中年人诡谲一笑,“看来在名剑山庄待得极好,就是不知道少侠是否沉溺于名门培养,忘了……咳咳生身父母的血海深仇。”
“你什么意思!”被人戳中心思,萧十七神色冰寒,锋利的剑直接刺破了眼前人的脖子,他冷冷道,“师父并非我的仇人!”
“你若再挑拨离间,刀剑无情,我便直接杀了你!”
“哈哈哈哈!洛大侠确实为人仗义,不像……咳咳咳,”中年男人大咳一声,丝毫不顾越发陷入肉里的利刃,“我说的是……是另一人,百里江城!”
百里江城?武林盟盟主!萧十七心中诧异,只不动声色地开口道,“百里盟主乃师父的至交好友,为人正派,岂会和我父母的惨案扯上关系?”
“妖人!休得胡言,我这就送你上路!”
“妖人,哈哈哈?”中年人的脸上满是讽刺,他癫狂道,“我这般模样,就是拜百里江城所赐!他向来伪装的道貌岸然,若非如此,你师父又怎么被蒙骗!”
“全江湖的人都被他蒙骗了!萧十七,好日子过久了,是不是忘了你娘萧韵女侠当年的风光?还有你爹,叶郎枫,两人当年是何等的神仙眷侣!”
“你怎么知道我爹娘的名字,说!”萧十七收了剑,心里泛起惊涛骇浪,语气十分冷酷。
“因为……他们出事的那天,我正好跟在百里老贼身后,”中年人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我亲眼见到他们争执,咳咳,为了紫霄剑法……”
“萧寒,”中年人叫出这个名字,“你怕是不知道吧,百里江城不过是一个落魄公子哥,紫霄剑法是你爹娘共创的。”
“可功法动人心,百里老贼故意接近,就是为了独占秘籍,这不他成功了,哈哈哈,武林盟主的位置让他坐了,就连你最敬重的师父也是屈居他之下!”
“说完了?”萧十七沉声问道,他情绪已恢复如初,即使听到久违的曾用名,也无任何波动。
“咳咳,完了,萧寒,当年你娘把你藏在机关里,拼死用生命护你周全,你可……别辜负了她的一片苦心啊,”中年人摸了摸渗血的脖子,笑得猖獗。
可他还想继续添油加醋时,便见利刃一闪,他的喉管竟生生被割破了,“嗬嗬嗬……”
“知道我秘密的人,都得死,”萧十七收回剑,再也没看躺在地上的人一眼。
他走后,中年人只狼狈地捂住疯狂出血的脖子,在彻底失去意识前,他的嘴角却扬起了诡异的笑容。
萧寒,果然够狠!
也罢也罢,一条被毁了的贱命而已,失去又何妨!
生命的最后一刻,他缓缓掏出怀里的玉佩,颤抖着抚了又抚。
娘,儿子终于为你报仇了!
百里江城,我会在黄泉路上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