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利正躺在床上睡的昏天暗地。
眼角还挂着一行干掉的泪痕。
骆八九轻手轻脚坐在床边，看着丹利不舒展的眉头，心里叹了口气。
有什么资格埋怨生活困厄，比起刀瑞跟丹利，自己也算出生在罗马了。
床上的丹利突然微微抽搐起来，眉头也越皱越紧。
嘴里发出两个的短促的音节。
有点类似刺猬发出的咳咳声。
当时骆八九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后来跟温敏他们这群缅国人接触多了，才知道这个词语的意思是“哥哥”。
丹利喊出声后，紧接着挣扎着醒过来。
看到床边的骆八九一愣。想了好一会儿，似乎才想起自己如今的所在，神色一黯。
“骆夯哥，你回来了……”
骆八九笑起来，“起来洗把脸，带你去吃好吃的。”
前段时间广母路新开了一家清汤黄牛店。
肉块差不多有巴掌大，足有一指厚，鲜嫩多汁。
配上独门蘸料，咬上一口，那汤汁顺着嘴角往下流。
绝对是肉食动物的不二选择。
价格也还公道，两个人差不多三百块左右管够……
当然，不包括丹利这样的半大小子。
那吃相看在骆八九眼里，真是心都在淌血。
骆八九下午到手的两千五百块，在结完账之后，还剩两千零五十。
这么个吃法可不行。
这年头，两千块才能活多久。
节流没得节，还是得想办法开源。
“吃饱就该干活了。走着。”
骆八九载着丹利，准时在七点的时候，进了德隆夜市的大门。
以往每次来，都是为了赌石、挑拣料子。今天视角变了，倒也让骆八九有几分新鲜感。
温敏先一步到，这会儿正在隔壁摊主的帮助下从电动车上卸料子。
骆八九连忙推丹利过去帮忙，自己则将温敏的空车骑到停车区域。
回来的时候，早上了解情况的摊主正在拿丹利打趣，“哟，这还买一送一。这买卖划算。”
“去去去，不好好守着自己摊子，净说风凉话。小心嫂子晚上不让你上床！”
温敏嘴里开着荤素不忌的玩笑。
天天混迹在这样的环境中，越是面皮薄，越是被他们打趣的厉害。
反而人一泼辣，他们还老实了。
脾气性格顺应环境生成，改变不了环境就得自己尽量适应。
丹利的性格跟刀瑞相似，却又比他还要腼腆内向。
听他们这种对话，脸都黑中透红。
骆八九抽空拉着温敏大致说了下丹利的情况。
只说自己朋友，刚来国内先跟自己适应适应环境。
两人只要一份薪水，只要温敏能让他在摊上看看学学，长长本事。
以后不管去什么地方打工，都不至一问三不知，能混上口饭吃。
这话说的可怜诚恳，丹利又是缅国人，自己还白得一劳动力。所以温敏答应得很痛快。
“少说话，多学多看。哪怕以后帮人看摊，一个月也能有个小几千块收入，至少能保证你在瑞利活下去。等以后具备赌石经验，只要不贪心，买车买房不成问题。”
骆八九反复叮嘱过丹利之后，就开启了夜市看摊的时光。
以前作为逛夜市的赌石客，从来没觉得夜市的时间这么漫长。
不过好在今天摊位上有新货到，料子数量多，迎来送往的客人频次也相对高出不少。
这会儿摊位前站着一个胖乎乎的男人，滚圆的肚子就像揣着一个小西瓜。
正艰难的弯着腰，捏着电筒在里摊位的料子上照来照去。
别人照料子多少都会有片刻停留，给眼睛留出余地粗略看一下皮壳表现。
这人照起来全无章法，一会儿朝左一会儿朝右，好几次强光手电的光柱直剌剌照在骆八九的眼睛上。
那一刻，要不是碍着自己第一天上班，要给老板留好印象，骆八九真想爆粗口。
男人足足来回晃了五六分钟，最后手中光柱落在一块乌漆嘛黑的料子上，开口问道：“这多钱？”
都不用听他口音，光是他这问价方式，骆八九就不想搭理他。
问价前先上手掂重量、看皮壳表现、然后判断场口，对装后才该是问价。
如今面前这位仁兄，料子隔着他还有十万八千里远，就开始问价。
想着眼前男人大概也不会买。骆八九连底价单也没看，上手磋磨了一圈这块一个半巴掌大的黑皮南齐。
他自己看价差不多小五范围，给对方留出一定的还价空间。
骆八九张口报了五万块。
男人翻着眼皮掐算了一番之后，还了个价，“两百五卖不卖？”
骆八九差点没控制住自己用料子砸他的冲动，皮笑肉不笑的问道：“大哥，您这还价方式，是不是有点……讨打？”
“差不多得了。谁不知道你们这行的报价都是去零减半打一折后才是实价？别想糊弄我。”胖男人张口就来。
骆八九一算，这二百五还真是五万块去零减半打一折之后得出来的数。
“谁教你这么还价的？”骆八九好笑地问道。
“行了，别扯这些没用的。卖不卖给个痛快话。”他还不乐意了。
“好走不送，您请别处转转。”骆八九干脆逐客。
这会儿别说温敏不在，就算她在，骆八九觉得她也懒得跟这样的人啰嗦。
“有你这么做生意的吗？你开价我还价，天经地义。怎么着，你这料子还金贵了？一口价？早日关门大吉吧你。”
胖男人狠狠瞪了骆八九一眼，转身走了。
“嘁！”
等男人走远了，骆八九哼了一声，这才伸手摸出温敏的底价单。
对着料子皮壳上的编号核对起来。
“找到了！这是……让我数数，个十百千万……十万、百万……两千万？”
缅国来的料子，自然按照缅国货币计价。
骆八九飞快换算起来。
最近钱水差不多一万国币能换三百万缅币。
“花擦！还好没卖。”
骆八九嘴角抽了抽。
这料子温敏拿回来的价格就在六万六还多一点。
好家伙，这料子最多也就有两个巴掌的厚度，个头才有成年男人一个半巴掌大小，重量顶天也不超半公斤。
其貌不扬、平平无奇。
哪值这个价？这温敏莫不是打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