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生加重语气又喊了一声,同时左手轻轻搭上她的肩膀。
这个触碰中注入了些许力量,薇拉才如梦初醒般眨了眨眼。
她的瞳孔先是收缩成针尖大小,然后又迅速扩张,虹膜上的异色重新变得清晰。
“什么?哦…好…”
她的声音飘忽不定,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带着梦境中人才会有的那种恍惚感。
薇拉脚步虚浮地朝门口走去,黑色皮靴踩在厚实的地毯上几乎没有发出声响。
动作机械而生硬,就像一具被丝线操控的木偶。
即使如此,她仍不住回头张望,目光黏着在那个散发着梦幻彩光的小生命身上。
眼神中混合着难以割舍的眷恋,和某种近乎宗教狂热的崇拜。
当帐篷的紫色门帘最终落下,隔绝了内外两个世界时,小东西突然发出一声轻笑。
这声音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在李长生的脑海深处回荡,带着某种超越人类理解范畴的谐波频率,让他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你怎么会在这里?”,那小东西对李长生开口说道。
这个问题听起来天真无邪,却蕴含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深层含义。
“来玩玩。”李长生简短地回答,同时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这个小生命的每一个细微动作。
“我也是!”
小东西兴奋地在空中转了个圈,三对透明翅膀剧烈振动,洒落的彩光形成一道绚丽的漩涡。
那些光点并非无序散落,而是在空中组成了复杂的几何图案。
每个角度都呈现出不同的分形结构,让人看得头晕目眩。
“我早就听说这里有很多兄弟,花了好久才来到这里!”
它的声音忽高忽低,时而像孩童般清脆,时而带着古老星辰的低沉回响。
它突然停下飞舞,以一种违反物理规律的方式瞬间改变方向,凑到李长生面前。
那张半透明的脸庞几乎要贴上他的鼻尖,李长生能清晰地看到它体内流转的星云状光团。
那些不是简单的光点,而是一个个微缩的星系,每个都在按照自己的规律运转。
更可怕的是,当他凝视得够久时,会发现那些“星系”中似乎也有生命在仰望着他,形成无限递归的恐怖景象。
“在这里感受到了好多气息,”
沃拉克斯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而古老,像是千万个声音叠加在一起,“有熟悉的…也有陌生的…”
它伸出小手,那手指看起来柔软无骨,却能轻易穿透最坚硬的物质,轻轻触碰李长生的银戒。
“比如这个,就很熟悉。”
它的话语中突然夹杂着某种非人类的语言,音节扭曲得令人不适。
帐篷内的物品开始发生诡异的变化:羊皮纸上的墨水自行蠕动重组,形成陌生的文字。
水晶球内的星云坍缩成黑洞,又爆发成超新星;墙上的武器表面浮现出与银戒相似的纹路。
空气中弥漫着臭氧和某种甜腻的异味,让人舌根发苦。
小东西说着,轻盈地后退了一些,来到李长生面前,用它那没有瞳孔却充满智慧的“眼睛”盯着李长生。
它体内的星云光团突然排列成一个问号的形状,显得既滑稽又令人不安。
“我叫沃拉克斯,你叫什么?”
“我叫李长生。”,李长生说道。
帐篷角落里的阴影开始不自然地蠕动,仿佛有无数不可名状的生物正在墙的另一面窥视着这场对话。
沃拉克斯听到这个名字后,体内的光团突然改变了运动轨迹,形成一个笑脸的图案。
它拍打着翅膀,洒落的彩光在地面上组成了几个古老的符号。
“李…长…生…”它一字一顿地重复着,每个音节都让帐篷内的空气产生肉眼可见的波纹,“这是个好名字,充满了…可能性。”
沃拉克斯轻盈地飘到李长生身前,半透明的身躯微微前倾,做出一个类似“嗅闻”的动作。
它体内流动的星云光团突然改变了运行轨迹,聚集成一个类似鼻子的形状,随后又散开重组。
当它靠近时,李长生能感觉到周围的空气变得粘稠,皮肤上传来细微的电流般的刺痛感。
“你似乎刚刚出生,”沃拉克斯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清晰,每个音节都像水晶碰撞般清脆,“身上的气息很新。”
它的小脑袋歪向一侧,三对翅膀有节奏地振动着,洒落的彩光在地面上投下变幻莫测的图案。
“就像是…昨天才被创造出来的。”
说着,它又飘到李长生的手边,对那枚银色戒指表现出特别的兴趣。
它伸出纤细的半透明手指,小心翼翼地触碰戒面。
在接触的瞬间,戒指上的紫色雾气突然凝固,然后以完全相反的方向旋转起来。
“但是你身上还带有父神的气息,”沃拉克斯的声音突然压低,带着某种敬畏,“气息也很新…不超过一个月。”
它飘回到与李长生视线平齐的高度,用那双没有瞳孔却充满智慧的眼睛仔细打量着面前的人类。
它体内的光团不断变换形状,时而像显微镜下的细胞分裂,时而又像宇宙大爆炸的模拟图。
李长生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投来的目光中包含着强烈的好奇和某种难以名状的兴奋,就像科学家发现了一个全新的物种。
帐篷内的气氛变得异常凝重。
墙上的武器架开始自行摇晃,羊皮纸卷轴无风自动,水晶球内的景象变化速度越来越快。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类似雷雨过后的电离气息,混合着某种古老图书馆里尘封典籍的味道。
李长生静静地观察着这个小生命的一举一动,银戒上的紫色雾气缓缓流转,在他周围形成一道几乎不可见的保护屏障。
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他已经初步摸清了沃拉克斯的性格——像孩童般天真好奇,却又带着古老存在的智慧;看似无害,实则蕴含着毁灭性的力量。
“你从哪里来?”李长生开口问道,声音刻意保持平静。
他注意到当自己说话时,沃拉克斯体内的光团会突然变得活跃,仿佛在分析他声波中的每一个频率。
“嗯......”沃拉克斯的小脸上浮现出思索之色,这个表情让它看起来更像一个普通的人类孩童。
它飘到水晶球上方,翅膀轻轻扇动,球体内的星云随之变化。
“很远很远...”它伸出小手,在空中划出一道发光的轨迹,那线条无限延伸,最终消失在帐篷的角落。
“我在星空中飘荡,”它的声音突然带上了一种吟唱般的韵律,“经过了燃烧的星系,穿过了黑洞的视界,越过了时间的褶皱...”
随着它的描述,水晶球内不断闪现出相应的宇宙景象,速度快得令人眼花缭乱。
突然,它停了下来,体内的光团凝聚成一个笑脸的图案。
“然后我遇到了一个家伙,”它的语调变得轻快,“他跟我说这里有好玩的,我就来了。”
它欢快地在空中转了个圈,翅膀洒落的彩光在墙上投射出一个模糊的、燃烧着的巨大人形轮廓。
“那家伙好像叫克图格亚,”沃拉克斯做了个夸张的耸肩动作,“是一个大火球。”
它模仿着爆炸的声音,同时体内的光团突然变成橙红色,模拟着火焰的形态。
沃拉克斯突然又凑近李长生,半透明的身体几乎贴上了他的胸膛。
它体内流转的星云光团骤然变得紊乱,色彩从梦幻的蓝紫色转为暗沉的深红与墨绿交织。
它小巧的鼻子部位微微皱起——如果那团不断变化的光晕可以称之为鼻子的话。
“你身上还有一股我很讨厌的气息。”沃拉克斯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像是无数片玻璃相互刮擦发出的刺耳声响。
它拍打着翅膀后退了几步,三对透明翼膜上的脉络全部变成了警告意味的猩红色。
李长生能感觉到周围的空气因这句话而骤然降温,帐篷内的水汽凝结成细小的冰晶悬浮在空中,在灯光下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他右手的银戒自动激活,紫色雾气形成一道薄薄的防护罩。
“很讨厌的气息?”李长生谨慎地问道,同时暗自调动体内的能量。
他注意到沃拉克斯说这话时,帐篷角落里的阴影开始不自然地蠕动,墙上的武器架发出细微的震颤声。
沃拉克斯在空中烦躁地转着圈,翅膀洒落的光点不再是优美的弧线,而是变成了锐利的锯齿状轨迹。
“你是不是见过一个五彩泡沫和光球?”它突然停下来问道,体内的光团凝聚成一个清晰的问号形状,然后又迅速散开。
李长生的思绪立刻被拉回那个月明星稀的夜晚,犹格·索托斯,万物归一者,全知全视的门之匙。
仅仅是回忆那个场景,就让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你是说犹格·索托斯?”李长生试探性地问道。
话音刚落,帐篷内的所有玻璃器皿同时发出清脆的爆裂声,水晶球表面爬满了蛛网般的裂纹。
“对,就是那家伙!”沃拉克斯的反应异常激烈。
它体内的光团突然膨胀,整个身形瞬间扩大了三倍,然后又迅速缩回原状。
它说话时夹杂着某种古老语言的咒骂词汇,每个音节都让空气产生肉眼可见的扭曲波纹。
“那个爱管闲事的门之匙,总是摆出一副无所不知的讨厌模样!”
李长生惊讶地看着这个突然暴躁起来的小生命。
它现在就像个被抢走玩具的孩子,在帐篷里横冲直撞,翅膀拍打得越来越快,洒落的彩光在地面上烧灼出一个个微小的焦痕。
墙上的羊皮地图自动卷起,似乎也在畏惧它的怒气。
“你为什么讨厌他?”李长生忍不住问道。
这个问题让沃拉克斯停了下来,它飘到水晶球上方,体内的光团缓慢旋转,像是在组织语言。
“他很烦,”沃拉克斯终于开口,声音里带着跨越时空的疲惫,“有一次他找我帮忙,我不想帮他,被他烦了一个纪元。”
它用小手比划着一个巨大的圆形,这个简单的动作却在空中留下了持久不散的残影。
“你知道一个纪元有多长吗?就是...就是...”它苦恼地转着圈,似乎找不到合适的比喻,“就是很久”
李长生不禁莞尔。
看着这个拥有无尽力量的小生命,像个受委屈的孩子般抱怨,竟有种荒诞的喜感。
“然后呢?”他追问道,同时注意到银戒上的紫色雾气变得异常活跃,仿佛在记录这段对话。
“然后?然后我就帮他了啊!”沃拉克斯气呼呼地说,体内的光团变成了郁闷的深蓝色,“他不仅很烦,也很强。”
它做了个夸张的耸肩动作,“他能同时存在于所有时间点,所以可以无限次地来找我,直到我答应为止。这不公平!”
说到激动处,它突然飞到李长生面前,小手抓住他的衣领。
这个动作看似无害,却让李长生感到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
“你知道吗?他甚至会在我睡觉的时候出现!”沃拉克斯的声音突然变成无数个声音的叠加,从尖细的童音到低沉的老者声线同时响起,
“你能想象吗?一个光球和泡沫组成的家伙,不停地问‘你考虑好了吗?’”
帐篷内的景象开始随着它的情绪波动而变化。
墙面上浮现出无数扇门的幻影,每扇门后都隐约可见一个由光球组成的巨大身影。
空气中弥漫着某种古老而腐朽的气息,像是打开了尘封亿万年的墓穴。
“所以...他找你帮了什么忙?”李长生谨慎地问道。
这个问题让沃拉克斯突然安静下来,它体内的光团停止了躁动的旋转,变成了规律的脉动。
“不能说。”它神秘兮兮地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嘴唇”的位置,“这是约定。”
它绕着李长生飞了一圈,情绪似乎平复了许多,“不过我可以告诉你,和门有关。那家伙总是和门过不去,开门、关门、修门、造门...无聊透顶!”
它突然凑近李长生的银戒,体内的光团变成了好奇的淡黄色。
“说起来,你这枚戒指上的气息....”它伸出小手想要触碰戒面,却在即将接触时突然缩回,
“有趣,真有趣。父神的祝福,门之匙的气息,大章鱼的味道,还有...”它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变成了无法理解的古老语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