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非要用牺牲来换取和平吗?这场战争,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杨天德沉默了。
光影组成的身体,变得更加黯淡。
他看着自己这个钻牛角尖的外孙,许久,才叹息一声。
“有……”
他的声音变得缥缈,仿佛来自另一个时空。
“或许有……子龙,这个世界的法则,就是弱肉强食。”
“我们之所以要战斗,要牺牲,是因为我们还不够强。强到……可以制定规则。”
“当你的力量,超越了所有敌人,超越了所谓的‘王’,甚至超越了这个世界所能理解的极限,
或许……你就能看到一个,不需要再有牺牲,也能迎来永恒和平的境界。”
“那是什么境界?”杨子龙追问。
“我不知道……”
杨天德的虚影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抹向往,
“或许是真神……或许是……那传说中,早已断绝的道路。”
这番话,像是一颗火种,被种进了杨子龙那颗被悲伤与迷茫填满的心。
他跪在地上,怔怔地看着自己的双手。
这双手,能凝聚圣光,能挥出斩断山岳的拳法,能掌控令敌人闻风丧胆的恶魔之力。
可就是这双手,却连自己至亲的生命都抓不住。
他想起了母亲。
母亲牺牲时,他什么都做不了。
他想起了这些年在地狱般的训练中挣扎。
他想起了自己是如何从一个被所有人嘲笑的“废物”。
一步步走到今天,成为别人口中的天才,传奇小队的领袖。
是为了什么?
不就是为了拥有足够的力量,去守护自己想要守护的一切吗?
可结果呢?
圣皇境界,在恶灵王面前,脆弱得像个笑话。他甚至连靠近战场的资格都没有。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看着外公为了炎黄人民的未来,为了守护这个国家,燃尽了自己最后的生命。
力量……
我的力量……还远远不够!
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疯狂的渴望,从他灵魂深处喷涌而出。
“我明白了……”
杨子龙缓缓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他擦干了脸上的泪水,那双漆黑的瞳孔里,悲伤还未散去,却被一种更加炽热、更加坚定的火焰所取代。
他看着外公那即将消散的,最后的光影,一字一句,像是在宣誓。
“从小,他们都说我是废物,是不祥之人。”
“我不信,我拼了命地修炼,就是为了向所有人证明,我能行!”
“母亲牺牲的意义,我曾经不懂,我以为变强了,就能找到答案。”
“可现在我懂了,那不是答案,那是另一个我必须背负的责任!”
“我的力量,连身边的伙伴都保护不了,连您都留不住……这样的力量,有什么用!”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像是在质问天地,更像是在拷问自己的灵魂。
“五阶圣皇不够,那我就冲至尊强!”
“至尊强还是不够,那我就去当武圣!”
“武圣再不够,我就去冲击您说的真神!”
“如果连真神都无法阻止这一切……”
他深吸一口气,眼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那股决绝的气势,甚至让周围的空间都微微扭曲。
“那我就去走那条传说的境界的路!我要成为凌驾于一切之上的存在!”
“我要亲手制定规则,我要让这个世界,再也不会有我今天经历的这种悲剧!”
这番惊天动地的誓言,回荡在寂静的战场上。
杨天德那已经淡得快要看不见的虚影,在听到这番话后,竟奇迹般地重新清晰了一瞬。
那张光影构成的脸上,所有的欣慰、骄傲、慈爱,最终都化作了一抹彻底释然的笑容。
他知道,这个孩子,真的长大了。
他种下的那颗火种,已经在这孩子的灵魂里,燃成了燎原之火。
炎黄,后继有人。
“好……好孩子……”
杨天德伸出那只最后的手,想要再摸一摸孙儿的脸,却在半空中,化作了漫天飞舞的光点。
他最后的声音,伴随着那些光点,温柔地洒向了杨子龙,洒向了远处赶来的龙战天等人,洒向了这片被黎明笼罩的大地。
“你们……是炎黄……最后的希望……”
话音落下。
光,彻底散尽。
天地间,再无那个老人的一丝痕迹。
杨子龙静静地站着,一动不动。
初升的朝阳,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一滴滚烫的泪,从他眼角滑落,滴落在脚下的废墟上,砸得粉碎。
但他没有再哭。
从这一刻起,他再也没有资格软弱。
王的宣言,外公的牺牲,脚下的土地,身后的未来……
这一切,都将由他来背负。
晨光彻底撕裂了夜幕,将温暖洒向这片疮痍的土地。
远处的战场,龙战天和一位肩扛将星,面容刚毅如铁的男人并肩而立。
男人是炎黄军部最高统帅,代号“雷霆”。
两人沉默地注视着战场中心那个孤零零的挺拔身影,以及那片已经空无一物的,杨天德最后消散的地方。
“一个时代,落幕了。”
雷霆总帅的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但紧握在栏杆上的手,指节已经发白。
龙战天没有说话,只是拿起腰间的酒葫芦,拧开盖子,将清冽的酒液洒向长空。
“敬老伙计。”
酒液在阳光下划出一道晶莹的弧线,仿佛一道送行的泪。
雷霆总帅的目光,从远方收回,落在了杨子龙的身上,眼神复杂。
“那孩子……他刚才爆发的力量,还有最后恶灵王的话,你都看到了。”
“看到了。”
龙战天把酒葫芦塞回去,语气平静,“薪火相传,如此而已。
老杨用自己的命,给这小子点了一把火。
这把火是能烧出一片新天地,还是会把他自己烧成灰,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雷霆总帅点了点头,眼神锐利起来:
“恶灵王最后的那句话,是说给所有人听的。他还会再来,而且,他的目标,会是这孩子。”
“那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