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没有尽头。
风声在耳边被拉成了尖锐的嘶鸣,仿佛有无数怨魂在拉扯着他们下坠。
失重感和力量被抽离的虚弱感,双重地冲击着每一个人的神经。
“该死!这鬼地方在吸我的能量!”
陈火乐咒骂着,他脚下原本熊熊燃烧的烈焰,此刻只剩下两簇可怜的小火苗,像风中残烛,随时都会熄灭。
“我的空间感知被屏蔽了,我感觉自己像个被塞进罐头里的沙丁鱼!”
刘峰的脸色发白,嘴里的棒棒糖都忘了转动。他从未如此痛恨脚踏实地的感觉,可现在,他连一块能“脚踏”的“实地”都找不到。
“都闭嘴!”
秦明月的声音在风中显得有些变形,但依旧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
由上百件兵器组成的钢铁之网在剧烈地颤抖,连接处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咯吱”声。
那股无形的反能量场,不仅在压制他们的异能,更在侵蚀兵器上附着的能量,让它们变得脆弱。
“钢铁羽翼”正在被一根根折断。
郑佳琪紧咬着下唇,背后勉强张开的光之翼只能散发出萤火虫般的微光,在这无边的黑暗中,仅仅能让他们看清彼此苍白的脸。
她的治疗之光,此刻连稳定大家的情绪都显得力不从心。
角落里,陈浩伟异常安静。
他一手紧紧抓着铁网,另一只手则指向斜下方,对众人比划了一个复杂的手语。
他的世界永远寂静,所以在声音消失的那一刻,他是最先适应的。也正因为如此,他“看”到了别人忽略的东西。
“子龙,他说什么?”秦明月急促地问。
杨子龙通过自己的视线镜片在郑佳琪微弱的光芒下,反射出一道冷静的弧光。
即使在急速坠落中,他的声音依旧平稳得像是在做学术报告。
“浩伟说,那股禁制之力不是恒定的。它像潮汐,有波峰和波谷。而且,它主要针对的是大范围、高强度的能量外放。我们越是挣扎,被压制得就越狠。”
“跟拔河似的,你越用力,绳子那头拽得越紧?”陈火乐瞬间明白了。
“可以这么理解。”
江啸天目光飞速扫过四周,
“而且,这更像一个筛选机制。它筛选掉的,是只会用蛮力,一遇到超出理解范围的情况就惊慌失措的人。”
他的目光转向秦明月:“明月,收网。把力量集中在少数几件兵器上,变成抓钩。”
又转向陈火乐:“火乐,别想着减速,用你仅剩的火焰调整姿态,像火箭的姿态喷口。”
再转向刘峰:“刘峰,放弃空间屏障,尝试在你我的手脚上,制造零点一秒的‘空间粘滞’,我们需要在墙壁上借力。”
最后他看向郑佳琪:“佳琪,把光收到最小,只在我们需要看清落点时瞬间闪亮一下,节约能量。”
一套指令清晰、简洁,没有半句废话。
“听他的!”
秦明月没有丝毫犹豫,瞬间解散了巨大的钢铁之网。
“哗啦”一声,上百件兵器在她意念下收拢,最终只剩下四柄闪烁着寒光的蛇腹剑,如同毒蛇般朝着深渊的岩壁激射而去!
“嗤啦——”
蛇腹剑深深地刺入岩壁,剧烈的摩擦溅起一串火星。
六人下坠的势头猛地一缓,巨大的拉扯力让每个人都感觉手臂快要被撕裂。
“胖子!”江啸天低喝。
“来了!”陈火乐大吼一声,脚下两团小火苗精准地向斜后方喷射,硬生生将众人甩向另一侧的岩壁,避免了直接撞上去的命运。
“刘峰,准备!”
“明白!”刘峰死死盯着飞速接近的岩壁,精神力高度集中,
“空间就像初吻,只能持续一瞬间,抓紧了!”
在他们手脚即将触碰到岩壁的前一刹那,他发动了那微乎其微的空间之力。
“粘!”
一瞬间,七人人仿佛被无形的胶水黏在了垂直的岩壁上,下坠的冲势被彻底抵消。
但这“粘滞”只持续了不到半秒,他们便再次脱离岩壁,继续下坠。
可就是这宝贵的半秒,为他们争取到了喘息之机。
“佳琪!”
郑佳琪眼中光芒一闪,一团柔和的光球瞬间照亮了下方。
他们看清了,下方几十米处,有一块巨大的凸起岩石。
“就是那!”
杨子龙再次射出圣剑,这一次,目标明确。
七人个人,就像一只训练有素的特种小队,在深渊之中,利用江啸天的指挥和彼此间天衣无缝的配合,上演了一场令人叹为观止的极限坠降。
“轰!”
一声闷响,七人终于落在了坚实的地面上,脚下是冰冷而粗糙的岩石。
陈火乐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他那头惹眼的红发被汗水浸湿,一缕缕地贴在额前。
“我……我再也不坐跳楼机了……这比跳楼机刺激一万倍!”
刘峰也靠在墙上,脸色依旧苍白,却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腔调:
“根据能量守恒定律,我们刚刚消耗的卡路里,大概等于胖子你减掉的那五十斤肉。恭喜,你又瘦了。”
陈火乐刚想反驳,却看到郑佳琪走了过来。
她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掌心一团温润的绿光亮起,笼罩住陈火乐因为强行催动火焰而有些灼伤的脚踝。
陈火乐顿时僵住了,脸“刷”的一下红到了脖子根,结结巴巴地说,
“谢……谢谢……其实不疼……”
郑佳琪收回手,依旧是那副清冷的样子,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别逞强,蠢货。”
说完,她转身去检查其他人的状况。
陈火乐愣在原地,摸着自己的后脑勺,嘿嘿地傻笑起来。
那句“蠢货”,怎么听起来比任何夸奖都顺耳?
秦明月拄着她的龙胆亮银枪,环顾四周。
这里是一个巨大的地下溶洞,或者说,是一个人为开凿出的地底广场。
头顶是深不见底的黑暗,四周的岩壁上镶嵌着发出幽光的晶石,将整个空间照得一片昏暗。
在他们不远处,横七竖八地躺着上百名学生,有的昏迷不醒,有的则蜷缩在地上,眼神涣散,显然在刚才的坠落中被彻底击溃了心志。
“守墓人”说得没错,百分之九十九的人,连第一道门槛都迈不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