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致远翘着二郎腿坐在化妆间里，手机屏幕上不断跳动着银行账户余额的提示。
他嘴角微微上扬，手指轻轻划过屏幕，数着那一串数字后面的零。
“刘兵，你看看这个月又进账多少？”宁致远头也不抬地对站在一旁的经纪人说，“我都快数不过来了。”
刘兵皱着眉头，手里拿着一叠文件：“少爷，这个月已经是第七个代言了，而且都是些...呃...质量存疑的产品。粉丝后援会那边已经有负面声音了。”
“负面声音？“宁致远嗤笑一声，终于抬起头来，镜子里映出他精心修饰过的俊脸，“他们懂什么？我这是在为粉丝谋福利！老年人需要保健品，年轻人需要护肤品，小孩子需要学习机，我这是在满足市场需求！”
化妆师正在为他做最后的发型定型，宁致远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行了行了，差不多得了，我还得赶下一个拍摄。”
刘兵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递上了一份新合同：“又来了个老年人的保健品广告，叫'金福康'，号称能治百病...”
“接！当然接！“宁致远眼睛一亮，“老年人最舍得花钱了，他们的退休金不用白不用。再说了，那些老头老太太那么喜欢我，我怎么好意思拒绝他们？”
刘兵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但这个产品连基本的药监局批文都没有，我查过了，它只是普通食品批号...”
“刘兵啊刘兵，”宁致远站起身，拍了拍经纪人的肩膀，“你太死板了。现在谁还看那些？粉丝信的是我这张脸，我说好，他们就会买。至于效果？吃了又不会死人，顶多就是没用呗。”
走出化妆间，宁致远被早已等候的助理们簇拥着上了保姆车。
车内，他打开社交媒体，看着自己代言的各类产品广告下粉丝们狂热的留言。
“致远推荐的一定是好东西！”
“已经给爷爷奶奶买了三盒！”
“我家老人吃了说睡眠好多了！”
宁致远满意地笑了，随手发了一条动态：“感谢家人们的支持！为了回报大家的爱，我又接下了一个超棒的保健品代言，专门为中老年朋友量身定制，敬请期待哦！”
发完动态，他转头对刘兵说：“告诉厂家，这个'金福康'我要最高比例的销售提成，至少20%。”
刘兵叹了口气，默默记下。
他看着宁致远志得意满的侧脸，想起之前那个初入行时谦虚努力的少年，心中泛起一阵苦涩。
一个月后，“金福康”的广告铺天盖地。
宁致远在广告中穿着白大褂，一副专家模样，信誓旦旦地宣称：“金福康，科学配方，专为中老年健康研制！我爷爷吃了都说好！”
广告播出后，产品销量直线上升。
宁致远的银行账户数字又开始了疯狂跳动。
然而，好景不长。
一个平常的周二下午，刘兵面色苍白地冲进宁致远的豪宅：“出事了！大事！”
宁致远正躺在泳池边的躺椅上，身边围着几个小模特。他不耐烦地挥挥手让女孩们离开：“怎么了？慌慌张张的。”
“那个'金福康'...出人命了！”刘兵声音颤抖，“江城一个老太太，有严重的心脏病，停用了医生开的药，只吃我们的'金福康'，结果...昨天夜里走了。”
宁致远手中的红酒杯顿了一下，但很快恢复了平静：“哦？那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广告里不是说了'本品不能替代药物治疗'吗？小字写得清清楚楚。”
“问题是...”刘兵擦了擦额头的汗，“她孙女是社交媒体大V，已经在网上发长文控诉我们了，说广告误导消费者，她奶奶就是看了你的广告才信以为真的...”
宁致远这才坐直了身体，拿出手机查看。
热搜榜上，#宁致远代言害死人#的话题已经攀升至第三位。
他点开话题，第一条就是那个叫“林小满”的用户发的长文，配图是一位慈祥老人的遗照。
文字字字泣血：
【我奶奶今年72岁，是宁致远的忠实粉丝。自从看到宁致远代言的“金福康”广告后，她坚信这产品能治好她的心脏病，停用了医生开的药。昨晚，她永远离开了我们...】
文字下方是奶奶生前录的视频，老人对着镜头开心地说：“小满啊，致远说这个药特别好，我相信他，他那么真诚...”
宁致远的手指微微发抖，他往下滑动，评论区已经炸开了锅：
“明星为了钱什么都敢代言！”
“我爷爷也在吃这个，马上停掉！”
“宁致远出来负责！”
“这种害人的产品也敢接？良心被狗吃了？”
刘兵的声音打断了宁致远的浏览：“已经有媒体开始挖'金福康'的老底了，它根本不是什么高科技产品，就是普通糖丸加点维生素...”
宁致远突然暴怒，将手机狠狠摔在桌上，“联系公关团队，马上发声明！就说我们对老人去世表示遗憾，但产品本身没有问题，是消费者使用不当！”
刘兵犹豫道：“可是...这样会不会太...”
“太什么？”宁致远冷冷地瞪着他，“你想让我承认错误？那得赔多少钱？违约金你付？”
当天晚上，宁致远工作室发布了一条简短声明，对老人去世表示“深切哀悼“，但强调“金福康“是合法产品，广告中已明确提示不能替代药物治疗，暗示这是个别消费者的不当使用导致的不幸事件。
声明一出，舆论不但没有平息，反而更加沸腾。
林小满在社交媒体上愤怒回应：“什么叫'使用不当'？广告中宁致远穿着白大褂说'科学配方'、'专为健康研制'，我奶奶一个普通老人怎么分辨？明星利用公众信任牟取暴利，出了事就推卸责任！”
更糟糕的是，越来越多的人开始站出来分享类似经历。
有人发帖说家中老人吃了“金福康”后胃出血住院；有人晒出购买记录，证明产品价格虚高；更有业内人士爆料，宁致远接这个代言拿了天价佣金...
三天后，宁致远代言的五个品牌同时发布声明，宣布终止与他的合作。他主演的电视剧制作方也表示将重新考虑演员人选。
宁致远躲在家中，拉上所有窗帘，拒绝接听任何电话。电视里，新闻频道正在播放消费者在“金福康”公司门口维权的画面。
刘兵走进昏暗的客厅，看到宁致远蜷缩在沙发一角，面前堆满了空酒瓶。
“致远...”刘兵轻声唤道。
“滚出去！”宁致远头也不抬地吼道。
刘兵没有离开，而是坐在了他对面：“我们得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首先，你应该向那位去世的老人家属道歉，并承诺赔偿...”
“道歉？”宁致远猛地抬头，眼睛布满血丝，“我一道歉不就等于承认责任了吗？那些违约金你来付？你知道有多少钱吗？”
“钱钱钱！少爷，你糊涂呀！”刘兵终于爆发了，“现在是人命关天！你知道网上都怎么骂你吗？'杀人明星'、'吸血鬼'！你的职业生涯可能就此结束了！”
宁致远冷笑一声：“结束？怎么可能。等风头过去，我照样能接戏。观众都是健忘的，过几个月谁还记得这事？”
刘兵失望地摇头：“少爷……”
刘兵欲言又止
结果没有想到，他家少爷却歇斯底里的喊着“以前的我是个穷光蛋！你知道我从小过的是什么日子吗？谁在乎过我？现在我好不容易有钱了，谁也别想夺走！”
刘兵沉默良久，最终站起身：“我已经联系了律师，准备帮你处理后续事宜。要休息一段时间！”
与其说是休息，不如说是让自己冷静一下！
然而这时候的宁致远愣住了：“你说什么？”
刘兵的声音很平静，“从你接第一个不靠谱的代言开始，我就知道会有这一天。但我没想到会闹出人命...我的良心过不去。我需要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宁致远突然大笑起来，笑声中带着几分疯狂：“好啊！走吧！都走吧！你以为我稀罕？我有的是钱！”
刘兵最后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关门声在空荡的豪宅中格外刺耳。
宁致远抓起酒瓶猛灌一口，打开手机想看看舆论情况，却发现自己的社交账号已经被铺天盖地的骂声淹没。
更令他心惊的是，有媒体开始深挖他过去代言的各类产品，发现多起消费者投诉案例。
宁致远呆若木鸡。
屋外，不知何时下起了大雨，雨点敲打在窗户上，像是无数指责的手指。
他摇摇晃晃地走到镜子前，看着里面那个面容憔悴的男人，眼袋浮肿，头发凌乱，哪还有半点明星的光。
雨水顺着宁致远的发梢滴落，他站在门口，看着两位市场监管局工作人员严肃的面孔，耳边嗡嗡作响。
“宁先生，请您配合我们的调查。”为首的中年男子出示了证件，“关于'金福康'保健品涉嫌虚假宣传一案，我们需要您提供相关广告合约和代言过程的详细说明。”
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相机快门声，几名记者已经冲到了院门前，镜头对准了这一幕。
闪光灯在雨夜中划出刺眼的白光，照亮了宁致远苍白的脸。
“我...我需要联系我的律师。”宁致远声音嘶哑，手指紧紧抓住门框。
“当然可以，但请您现在就和我们走一趟。”工作人员的语气不容拒绝。
宁致远机械地点点头，转身想拿外套，却发现双腿像灌了铅一般沉重。
他瞥见客厅茶几上散落的酒瓶和那张写着巨额数字的银行对账单，胃里突然一阵翻涌。
半小时后，宁致远坐在市场监管局的询问室里，头顶的白炽灯刺得他眼睛发疼。
律师匆匆赶到，脸上写满了不悦。
“我已经联系了'金福康'方面，他们愿意承担主要责任。”律师低声说，“但你必须承认部分过失，否则事态会进一步恶化。”
“承认什么过失？我只是按合同拍广告而已！”宁致远猛地抬头，声音却在颤抖。
律师推了推眼镜：“广告中你穿着白大褂，暗示医学专家身份；你声称产品'科学配方'，却没有提供任何科学依据；最重要的是，你明知这是普通食品批号，却在广告中暗示治疗效果。”
宁致远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他想起拍摄那天，导演让他做出严肃专业的表情，说“这样老人家更相信。”
当时他心里只想着丰厚的代言费，根本没在意那些台词背后的含义。
询问持续到凌晨。
当宁致远终于被允许离开时，他的手机已经被无数未接来电和消息塞满。
大部分是合作品牌发来的解约通知，还有几条来自刘兵的未接来电。
坐进车里，宁致远疲惫地闭上眼：“送我回家。”
刘兵犹豫了一下：“宁先生，恐怕您家现在都是记者...”
“那就去酒店！随便哪家！”宁致远暴躁地吼道。
最终，他们在城郊一家不起眼的商务酒店落脚。
宁致远戴着口罩和帽子，像做贼一样溜进电梯。进入房间后，他立刻打开电视，调到新闻频道。
“当红明星宁致远代言的'金福康'保健品涉嫌虚假宣传，目前已导致一名老人死亡，多人住院...”
女主播的声音冷静而锋利，“市场监管局已介入调查，多家品牌宣布终止与宁致远的合作...”
画面切换到“金福康“公司门口，愤怒的消费者举着标语抗议，有人高喊“宁致远出来负责。”
接着是林小满接受采访的画面，这个二十出头的女孩眼睛红肿，却语气坚定：
“我奶奶相信宁致远，把他当成值得信赖的偶像。他却利用这种信任推销害人的产品...我希望他能站出来，亲自向我奶奶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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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