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宸的手抱得紧紧的，全身带着伤感的气息，额头顶着茹玥的腰，没有抬头。
而且，茹玥能感觉到，箍着腰的手和小臂，很凉。
茹玥扎着手，很意外。
这是怎么了？
又是那边搞了什么破事吗？
唉！
屋子里安静了一会儿，茹玥真就没问，轻轻拍拍他背：“好，那你躺下，我在边上陪着。”
仲宸没撒手，沉默。
这么一个动作僵持了好半天，仲宸那种冰冷心酸的情绪似乎好了点，才缓缓放了手，真的躺下了。
他翻个身，脸朝着里，渐渐地把自己蜷缩成一团，还拉被子把自己紧紧盖住。
薄毯子下面，一个成年男人把自己蜷成类似于胎儿的样子，茹玥看着那个轮廓，心里分外难受。
但人有时候需要的不是追问，是陪伴。
茹玥就在一旁坐着。
坐了好一会儿，茹玥见仲宸一直保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的，以为他睡着了，便轻手轻脚地站起来，想去把带来的菜放冰箱。
“你去哪儿？”仲宸的声音幽幽地响起来。
茹玥回头，见仲宸已经坐了起来，脸色好了一些。
她微笑，拎起包包给他看：“你不是说想吃凉拌黄瓜吗，我带了来，还有老醋花生、糟卤的鸭翅膀，我去放冰箱里。”
仲宸的脸上浮现一抹极浅的笑：“说得我有些饿了，我吃点。”
“那好啊，你出来吃点，我再给你煮点面条？”
“嗯。”
十分钟以后，仲宸坐在桌边，一粒一粒地夹老醋花生。
茹玥坐在一边，看他的侧脸都是满满的疲惫，但她想了想，还是问了一句：“是因为那边又出幺蛾子了？”
仲宸一时没说话，还慢慢地吃着。
许久，他轻轻地低喃了一句：“有些事，平时我以为已经忘记了，但其实，它还是会从灵魂深处跳出来。”
他一直侧着脸，茹玥看不清他神情：“……想和我说说吗？”
仲宸深吸了一口气：“没用。茹玥，别问了，好吗？”
“好。那你想说的时候说，我一直在。”
仲宸给了她一个微笑：“好。”
茹玥主动忽略了之前的话题，把卤鸭翅推过去：“吃这个呀，这个糟卤还是上次沪上带回来的，拿来做鸭翅膀最好吃了，怎么的，你还嫌吃这个不好看呀？”
她故意的语调嗔怪，仲宸就赏脸地拿了一个：“我不太会吃这种鸭翅膀啊，鸡脚之类的东西，不过我老婆煮的，我还是尝尝。”
“哼哼，你尝了一个会吃第二个，等会儿你还嫌少。”
“是不错，很好吃，就是这么啃着，娘们兮兮的。”
“有没有搞错！吃个翅膀你也那么想？那你别吃。”
“哎哎哎，别拿走，我都已经弄脏手了，就吃几个吧。”
“就知道你会上瘾。”
这么插科打诨地说了一阵，气氛好起来，茹玥问：“周奶奶说，房子要过了暑假才给，哦，还给了半只火腿，估计当多住两月的钱，火腿我没拿来，拿来你也不会煮，放我那儿，秋天给你炖汤。哎，那你装修准备怎么办？”
仲宸低着头，似乎开始着迷于鸭翅膀了：“嗯。正好工地上现在忙，过一段时间更好，到时候二期工程的简装正好结束，我让下面的人拉上十几个去，就那么点面积，一个月就弄好了，反正按照你那个做嘛，照搬，应该不是大问题。”
“看着没什么，内里借用空间的地方多，做起来没那么容易，我那些隔断、推拉门、组合柜，那时候跟肖劲海解释的时候，我跟他说得累死。”
“那个肖劲海笨。对了，你知道肖劲海家的事了吗？”
说起这个，茹玥也是笑：
“你说他们家分家的破事吗？知道。他大哥肖劲男不是在我们老食品厂当销售经理吗？做得还挺好的，不管是销量还是售后，反响都不错，有一回他脸上青了一大块，看着就是人打的，我问肖桂花，怎么了？肖桂花就说，是肖劲海爹娘要给肖劲海单独盖个楼房，还是三上三下的，有两边厢房的那种。
这预算啊，把这些年所有的积蓄都花掉不算，还要借一大笔钱。另外的兄弟三个就开始闹分家。肖劲海气得不行，说这几年赚的钱，都是靠了他，这么一说，兄弟几个都不服气，一言不合就打了起来，一开始兄弟几个打肖劲海一个，然后肖劲海爹娘肯定就护着嘛，最终就众叛亲离了。
现在肖家另外三兄弟联合起来，说，如果父母非要单给肖劲海盖楼房，那以后另外三个就不管老的，呵呵。肖桂花说，不管这楼房盖不盖起来，这以后都是有嫌隙了，另外三个儿子儿媳妇，现在都完全不理两个老人了，肖劲海娘又嘴碎，还出去天天跟别人哭诉儿媳妇不好呢，她这以后，日子是难过了。”
仲宸啃着鸭翅膀，很耐心听完，挑眉：“我听的是另外一个版本。”
“嗯？”
“你那是听肖桂花说，肖桂花只是堂姐。我这是听肖家老三劲岸说的。”
“怎么说？”
仲宸去洗手，一边很仔细地洗，一边说给茹玥：
“肖家两个老的要盖楼房，是因为肖劲海要找对象，他这半年时间，相看了十几个，看这个不好，那个不满意，要求老高了！最后不知道哪个做媒地，给介绍了一个沪市郊区的姑娘，人家提出的要求是，既然从沪市郊区嫁到这里的乡下，那家里得有楼房！必须有！
可肖劲海还真给看上了，肖家两个老的这才折腾着盖楼房，本来想的是让另外三兄弟一起还债的，现在另外三兄弟跟老的闹崩了，肖家两个老的有点不敢盖了，但是肖劲海还是坚持，非要，否则就去沪上当人家入赘女婿！”
茹玥眼睛瞪大：“哇！这么执着啊……那沪市郊区的姑娘一定很不得了！”
仲宸回头，幽幽看她一眼，然后拿出块手帕仔细地擦干，走到茹玥身边，居高临下：“据说，肖劲海这么执着，是因为那个沪上姑娘，长得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