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不好吃,给你了。”陈洛把吃了一半的蛋糕推到了陈未面前。
陈未看着一片狼藉,只剩下了些许奶油和蛋糕胚的甜点,有些头痛道：“都这么大了还挑食,我今天要是不在,你剩下的怎么解决？”
“我才不管。”陈洛很是任性,然后把陈未那块没怎么动过的抢了过来。
姜莱笑盈盈道：“你今天就受着吧,前段时间小洛的生日,谁叫你食言来着。”
“特殊情况,特殊情况,这不今天来补偿她了嘛。”
今天她们是站在了统一战线上,陈未自知理亏,一口一口地将蛋糕胚塞入嘴里。
那天陈洛的生日时,他本来是准备了生日祝福的,毕竟群里陈父陈母不知道发了几遍,他怎么可能忘记。
可就是在那天,制作宋别的过程中出现了一个很严重的错误,两部作品的数据库被他弄颠倒了,罗峰刚开始导入就发现了问题,还好他那边存了一份,不然制作进程肯定要往后延期。
说白了还是他临时准备制作第二部作品的纰漏,或许他们都说的不错,自己太过勉强了。
陈洛抹着奶油,香甜滑腻的味道覆盖口腔,眼睛不自觉地微眯起来,陈未很清楚,这是这妮子从小到大养成的一个习惯,每当她尝到好吃的东西时,那对眸子就会眯起,像只小猫一样露出享受的表情,另一方面也证明今天这家店确实没有来错。
其实陈未自己并不怎么吃甜品,这一家还是去年圣诞节那天,陪着月白过来买的时候记下的,从那之后他就再也没来过,只是觉着像月白这种养尊处优的豪门大小姐都赞不绝口的店,至少应该不会踩雷吧。
今天这小店就没有当初那么拥挤了,品类也更加多,只是价格却不便宜。
陈未看着陈洛,这妮子从小就喜欢吃甜食,和自己完全是两个极端,想起来小时候每年自己的生日蛋糕他都会毫不吝啬,大义凛然地让给她吃,最后赢得父母的一阵夸赞,然后拐弯抹角的多要一笔零花钱。
这种情况直到陈洛有一次发现,他把没吃完的蛋糕扔到垃圾桶的时候宣告结束,进而后续的生日时,他的蛋糕总会比陈洛的小个好几圈。
“你看我干啥？”陈洛正吃的香甜,发现老哥一脸猥琐的看着自己,很是不满道。
“别动。”陈未伸出手朝着她的脸上抓去,抹了抹粘在嘴角的奶油,“真埋汰。”
“要你管！”陈洛脸色一红,继续吃着蛋糕。
陈未看了一眼窗外,太阳正缓缓坠落,还没有到夕阳的程度。
“时间还早,接下来想玩什么？”
陈洛摇摇头,把刚刚陈未吃了一半的甜品全部消灭,蛋糕胚也没剩下。
“不知道,我第一次来北城,哪知道有什么好玩的。”
陈未把求助的目光投向姜莱,他在这座城哪知道什么好玩的,不管是曾经还是现在,他流连最多的地方,就是酒吧和乌烟瘴气的电玩城。
不管是哪一个都不能带着妹妹去玩吧？要是让老爷子他们知道,今年回去绝对肃静不了。
“北城的夜景你们想去看一看吗？”
陈未刚要拒绝,夜景有什么好看的,这座城市的夜晚,充斥着的都是一些腐烂的繁华,夜色与灯光的组合,只是把最肮脏的地方暂时掩盖,刻意将最虚幻的一面呈现给俯瞰观赏的人。
让人觉着,啊,这个世界真的很美好,这样一座被霓虹所闪耀的城市,多美啊,生活在这里的人肯定很幸福吧？可幸福的人永远都只是少数,九成以上的人,在这座大都市中都只是一条奋力往龙门附近游动的鲤鱼,最终成龙的却大概率不会是他们。
曾经他和姜莱分手后,就不喜欢这种文艺的行为,什么看日出赏夜景,都不如沉醉在一个酒和香烟的空间中来得放松。
那段时间,他痴迷于北城之夜带给他的堕落,将白日里的碰壁,和随着年龄一年一年增长的浮躁全部寄托于酒精和尼古丁中,感受着喧闹,沉浸在孤独,最终在黎明升起的第二日,前后的反差感,他才会重拾勇气再次栽入物欲横流世界中,找寻已然失去的珍贵！
如果让他选择俯瞰夜景的时机,应该是自己功成名就的时候,或许那时才他不会被所谓的文艺感伤而影响。
“算了……”
陈未话还没说完,陈洛就兴奋道：“好啊好啊！虽然加州的夜景也很美,但我更想要看北城的！”
“为什么？”陈未疑惑道。
“因为那里是外乡。”
这里是你奋斗的城市……
……
陈未不知道姜莱是从哪里得知的这么个一个观夜景的好地方,换了几条线的地铁,又坐上了大巴,最后是徒步。
借着微弱的月光,总算是看到了那不高的小山头。
“这一路真够崎岖的。”陈未擦了擦头上的汗水,此时算得上是深秋,而在北城,深秋和冬天也没什么区别了。
现在的温度也就是零度上下浮动,更何况还要爬那个山堆,真站在上面,冷风咧咧的,他倒是能撑住,不知道这两个女人行不行。
于是乎,他又说了一句很不合时宜的话：“真不行在周边逛逛吧,也没必要非上去……”
姜莱的眼眸注视着他：“你很讨厌这里吗？”
“为什么这么说？”陈未皱了皱眉,他只是觉着没必要,而且有些不情愿,但应该和讨厌搭不上关系。
“上来后你就知道了,这里是一个可以治愈人心的地方。”
陈未跟在两个女人的后面,越往上走,他越是压抑,潜意识地就想要逃离这个可以俯瞰繁华的地方。
他在畏惧什么,又在逃避什么？
畏惧着曾经的自己在那个在繁华中成为了一只堕落的蛀虫,逃避着曾经的自己在每一处灯光下闪烁着的不堪光景。
他一直都知道答案,只是现在的姜莱把当初的畏惧和逃避拉到了当下,让他不得不再次回首面对。
登上山头,荒无人烟,甚至连树都很稀少,但视野很开阔,只是从崎岖的山路中来到平坦的那一刻,任何一个人都会感叹眼前之景。
姜莱往前走了几步,脸上有着陈未看不懂的落寞。
陈洛却只是张开双臂,贪婪地吸着缭绕山间的冷风,银白色的发丝飘动,宛若从画中走出的灵动少女。
陈未一屁股坐了下来,掏出火机,因为风太大,几次都没点着。
他没有深看山下繁华,也不想引发共鸣。
“烟鬼老哥,给我拍张照片,太美了！”陈洛兴奋道。
陈未叼着烟点点头,拿出手机,找好姿势随手一拍,便是一张可以点爆朋友圈的照片。
“怎么样,这里不错吧？”姜莱回眸看向坐在地上的陈未。
“是不错,你从哪找到的这个地方,不是第一次来？”
“嗯,和你分手的那段时间,来过不少次。”姜莱直言道。
陈未猛然一惊,赶忙看向了陈洛,这种事能当着她的面说吗？
不料陈洛白了他一眼道：“我早就知道了,笨蛋老哥！”
陈未把一直没点着的烟重新放回烟盒里,从他的视线,只能看到半露的夜景,不觉道：“太美太虚幻了,这座城市的真实本不是如此。”
姜莱抿了抿嘴,是啊,很美好且虚幻,可现在他们已经没有没有办法去编织那个只存在于空想中的恋爱了,她不再是那个满怀青春的少女,陈未也在往成熟的路上一去不返。
从齐乐乐这件事上,她就从他的另一面中感受到了陌生,这种陌生感逐渐把陈未分离成两个人,一个是记忆中的他,一个是现在的他,他们时而重合又时而陌路,这让她既复杂又矛盾。
明明陈未的改变自己高兴才对,可当他真的变成了那类成熟的大人,却又开始怀念曾经纯粹追求梦想的他。
最初她只觉着以前分别在杭城和武城的两人是一对可笑失败恋情的象征,可现在吹着冷风,看着山下的北城,却得不到当初失恋孤独的自己应得的安慰和放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