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揪住的人干笑着看向二虎,张了张嘴,想要给自己讨饶。他嘴巴一张开,一股鲜血喷涌而出。
因为后面有前朝余孽的人偷袭,二虎一手拎着人,一手回身抵挡。他将人解决掉,转回身来的瞬间,被一口血劈头盖脸地喷个正着。
他懵了下,下意识抹了抹脸上的血,看向伪装成冀州士兵,但至今仍不知道属于哪方势力的人。
只见对方后心插着一支箭,箭头洞穿了胸口,从身前裸露出来,彻底绝了气息。
“操!”二虎骂了声,他们对第三伙势力没什么线索,唯一线索就是这些前朝余孽和手里这个扮作冀州士兵的人。
结果,他刚将人逮住,对方就被射杀了。
他抬头顺着长箭来路望去,正好看见离杨木隋不远的地方,一个人放下弓箭,转头拎起了长刀。
二虎将手里没了用处的人一甩,径直冲了过去!
那人反应比他更快,竟然掉头便跑!
“你这孬种,有本事别跑!”二虎大喝道,紧追不舍地跟在后头。然而他是庆修身边的家将,在一群人里过于显眼。
那些人看见他,立刻便挥着武器砍上来,活像是砍慢点,就会被他砍似的。
等二虎解决掉这些拦路的家伙,那人已经快靠近杨木隋。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飞掠而出,庆修在那人对杨木隋动手前,手起刀落,先一步将人了结了。
他再转身,杨木隋也一路往外撤,所有前朝余孽给他开路突围。
庆修皱眉,杨木隋当了这么久的缩头乌龟,好不容易冒头了,还正好撞到了他手上,可不能再让人跑了。
他紧追了上去。
没走两步,所有敌人几乎全部向他扑涌过来,连带着围剿这些人的将士也跟着涌了过来。
人一多,场面就变得混乱。
杨木隋那边,更是有人挡在杨木隋前面,振臂一呼,“弟兄们!这些大唐人不可能会饶我们性命!”
说话的人身形魁梧,打扮虽然与杨木隋手下的人相似,但脸上罩了面巾,光看眉眼轮廓,比一般汉人稍微深,说的中原话音调也有些不自然。
然而战场上兵戈之声不断,乱成一片,兼之他又一直在杨木隋阵营,抵抗大唐军队。
于是他振臂高呼时,不少人皆将注意力投了过来,且自然而然地将他归为杨木隋阵营。
他高声喊道:“横竖都是死,今天我们就和这些大唐人拼了!”
话罢,他一人当先,奋勇地冲向了大唐军队。其余人看得脑袋一热,热血沸腾地跟着冲了上去。
“说得没错!横竖都是死,不如多杀几个大唐人!”
“冲!咱们活不了,他们也别想能轻松赢这一仗!”
庆修眯了眯眼,不对,他可能是杨木隋阵营,但未必是这些前朝余孽中的一员。
他毫不犹豫地逼近方才振臂高呼的人。
不是前朝余孽,又与杨木隋一个阵营,那就只剩下一个可能了——与杨木隋合谋的家伙。
庆修挥刀而出,杖刀狠厉地劈向对方胸口,将人逼退后,他刀锋紧跟着一转,想以刀背将人击倒在地,生擒对方。
哪曾想,对方在被逼退的下一息,竟然又迎着他刀锋追了上来!
他刀势太凶,收刀不及,只能看着对方用脖子撞到了刀锋上,栽了下去。
庆修忍不住骂了句粗话,这分明是找死,挑动前朝余孽与大唐军队死战,只要没有活口,就没有人会暴露和杨木隋合作的人是谁。
没有活口……
他眼皮跳了下,抬头看向杨木隋逃跑的方向。
“尽量留活口!”庆修扔下一句话,飞快地冲出战场,拉过一匹被遗落在旁边、焦躁不安的马,翻身上马后,如离弦的箭般追着杨木隋逃跑的方向赶去。
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赶上。
前面同样一路疾驰的杨木隋和许掌柜,在几个手下的护送下,不敢有片刻耽搁,俯身压在马背上,不停挥着马鞭往前冲。
“先离开冀州!出了冀州再找地方躲一阵!”
许掌柜连忙应是。
忽然,跑在最前面的杨木隋,胯下的马仰头嘶鸣,四肢绊倒在地,直接将杨木隋甩飞了出去!
“殿下!”许掌柜一惊,急忙拉紧缰绳想要停下。
可疾行中的马哪有这么容易停下,不等他将马拉停就步了杨木隋后尘。一行数人,全部被绊得人仰马翻。
“绊马索!”杨木隋咬牙暗恨,“我们出城最快就是走这条路,庆修早摸清了我们路线,在这里设了陷阱!”
他检查了下,他这匹马摔断了一条腿,根本没办法再带他逃离冀州。其余人的马也没好到哪里去,哪怕有的马腿马脖子没被摔断了,也没法跑多远。
“先找个地方躲起来。”
“我倒是帮你们找了个好地方,绝不会被庆修发现。”
杨木隋几人警惕抬头,一侧的灌木丛后走出来十几个人,为首的正是与杨木隋合作的阿拉伯商人。
“你怎么在这。”杨木隋话刚出口,脑中灵光一闪。
没有遇到陷阱、避开了他们埋伏、完好无损来到他们据点的庆修,突然出现告诉庆修伏兵之事的冀州士兵、被拆掉的陷阱等等异常被串联起来。
他醍醐灌顶,死死瞪着阿拉伯商人,“是你在背后捣鬼。”
“哈哈!”阿拉伯商人讽笑道:“我只是帮了庆修一把而已,就算没有我,庆修也早有察觉,你一样成不了事。”
“你打算不顾我们阿拉伯死活,非要对付庆修时候,就该想到这个结果。”
许掌柜想起被杀掉的那个“冀州士兵”,还有振臂高呼,挑动他们据点剩余的人与大唐将士死战的人,再看对面阿拉伯商人一副撕破脸的样子。
他急忙拽着杨木隋往后退,“殿下!来者不善!”
被识破了,阿拉伯商人索性彻底撕破脸,“没了马,你们也逃不掉。”
说话间,他沉下脸,挥手让跟着他前来的十几名手下解决掉杨木隋几人。
除了许掌柜,在场的人皆有武艺在身。杨木隋几人当即与阿拉伯商人的手下缠斗起来。
刀光剑影,兵器相撞的铿锵急促响起,不绝于耳,在夜色里显得尤为紧张急迫。
许掌柜见势不妙,果断转身就跑!
他没有继续往前跑,反而是往庆修方向跑去。
现在只有庆修能保他一命!只要他能提供足够情报,至少……至少有机会保住一条命!
几十步开外,许掌柜跑了几十步,便隐约听见了马蹄声,眼底迸射出喜悦。
一定是来追他们的……呃……
刀光寒芒闪过!
许掌柜踉跄着往前迈了两步,双腿就无力地跪了下来。他低头,胸口位置冒出了一点刀尖。那点刀尖在他目光中“唰”的往后收了回去。大量鲜血涌了出来。
“砰”的一声,许掌柜睁着眼睛,倒在地上。
杨木隋抬头,骇然地看见这幕。他们这是一定要置他于死地!
阿拉伯商人带来的十几人,身手皆不凡,人数也是他们的数倍。应付这么一会,已经让他们快招架不住了。
“你以为杀了我们,就没人知道与我合作的人是阿拉伯了吗?”杨木隋威胁道:“就算有你的人在其中挑拨,据点那里,也未必所有人都会死战到底。”
“你若是放我离开,我还可以给他们传递信号,让他们死咬住这个秘密。否则,我一死,他们也必然会将你们供出来!”
阿拉伯商人压根不听杨木隋废话,打了个手势,示意手下人加快动作。
他也听见不远处的马蹄声了,应该是来追击杨木隋的大唐人,用不了多久就会赶到。
双拳难敌四手,何况杨木隋他们只有三人,每个人要对付的可不止四手。
在阿拉伯人加快攻势后,眨眼间,杨木隋便惊骇发现,只剩他一个人活着了。
他咬了咬牙,试图抽身而出,只要能拖到大唐追兵赶来,他就尚有希望!
然而,围攻他的阿拉伯人早将前后路截断,莫要说突围,几息时间,他就被砍下了脑袋,尸首分离。
阿拉伯商人踢了踢杨木隋尸体,蔑然一笑,“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一个被养在农户里的王室私生子,还是已经被覆灭的隋朝的落魄民间皇子,也敢不将我们阿拉伯放在眼里。”
“也不照照镜子。”
耳边的马蹄声愈发逼近,他抬手一挥,“走,不要留下任何暴露身份的痕迹。”
……
“吁——”
庆修勒停马,眼前地面上躺了三具尸体,杨木隋也死了。
在前面看到许掌柜尸体时候,他就有所预料,但真的看到他们没一人逃出去,庆修依旧禁不住皱了皱眉。
“真够狠的。”不仅出卖了杨木隋,还要斩尽杀绝。
他在附近绕了一圈,发现有人离开的痕迹,看着像是有十几人,但是他追着走了一会,痕迹很快消失在岔道路口。
庆修沉吟片刻,没有追上去,而是掉头回到杨木隋等人的据点前。
战争基本结束了,遍地是尸体,军营校尉率领着将士正打扫战场,二虎则带着人深入据点,试图找到点线索。
赶来的李剑山在外面守着,见庆修回来了,快步迎上去。
他左右看看,没发现庆修后面有带人,了然道:“他们逃了还是死了?”
“死了。”
“这儿也差不多,没有活口留下,有人一直鼓动他们与我们死战。”李剑山分外可惜。
“哪怕我们说了投降者不杀,也没人相信,非要与我们不死不休。没办法,只能将他们全杀了。”
“看来找找到与杨木隋合作的人,怕是还要再废一番功夫。”
庆修半点也不意外,“与杨木隋合谋的人,既然敢将消息泄露给他们,肯定做好了准备,不会暴露自己。”
“再者,谋逆者,诛九族,他们追随前朝皇子与大唐为敌,哪怕我们不杀他们,等回了长安,他们也难逃一死。”
“侥幸活下来,也会被判流放,流放之路千里迢迢,死在路上的人多了去了,还不如死战。”
他边说,边在遍地尸体间穿梭。李剑山跟在他后面,指挥着众人打扫战场的校尉注意到庆修,急忙走了过来。
“庆国公。”
“嗯,那个最先振臂高呼,鼓动这些前朝余孽死战的人呢?”
“在这边,庆国公请随我来。”
庆修跟过去,校尉等人同样发觉了那人不对劲,战斗一结束,就将人的尸体找了出来,特意放了出来。
尸体面部缠着的面巾被解开,露出了胡人高鼻深目的长相。
校尉之前就盯着人瞧了好一会,认不出到底是哪一族的人。这些胡人都长得高鼻深目,看不出有什么差别。
不过……“这些胡人当真是大胆,竟然敢插手大唐的事,与前朝余孽搅合在一起,不安好心。”
他握着刀,懊丧道:“不知道能不能查出他到底是哪里的人。”
“阿拉伯人。”庆修淡淡道。
校尉微惊,看了看地上尸体,又看了看庆修,小声道:“庆国公,您认得出来?”
杨木隋等人没有充足理由对罗马使团下手,但是加上阿拉伯便不一样了。
阿拉伯与罗马有仇怨,乐得看罗马使团倒霉。
二则,杨木隋与庆修有仇怨,加上此前在扬州的种种布置和大量人手,悉数被庆修破坏,他也像过街老鼠一样躲躲藏藏了许久。所以杨木隋缺钱,也乐得见庆修倒霉。
双方一拍即合,于是派人扮成山匪抢劫。
没曾想,只抢了一次,就把他招来了。
阿拉伯与他尚且有盟约,阿拉伯的人参与到大唐内部的政事上,难免会被大唐抓住辫子,借题发挥。
更遑论,罗马前脚才来长安拜访,与罗马有宿怨的阿拉伯难免会更加谨慎,避免推动了大唐和罗马联手对付它。
也不知道阿拉伯君主马尔万知道大唐和罗马达成了协议,会是什么反应。
庆修脑海掠过种种念头,最终他轻摇了下头。
“不需要认出他是哪里的人,能在大唐内行走自如且不惹人怀疑,又有足够底气打动杨木隋与其合作,能帮杨木隋拍下铁路修建资格,还担心被我们知晓。”
“只有阿拉伯了。”
话落,庆修又抬头叮嘱道:“切莫传出去,假装不知道此事。”
“那我们难道就这样放过这些阿拉伯人?”校尉略有些不忿,这些胡人,居然敢在大唐地盘上闹出这样一桩事,他们还要继续看着这些阿拉伯人假装无辜,继续在大唐蹦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