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0章 安西
明明打了一场胜仗，但是唐军中的气氛并不热烈。
一定要说的话，这只军队给我的感觉像是深渊。
寂静、无声，深不见底，能葬下人世间的一切。
我觉得自打见到李贞后，我在李降龙的眼中形象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原来也算是一条铁骨铮铮的好汉，如今大约和一个搔首弄姿的妓女差不多，我的恩客就是李贞这位一千多年前的贵公子，她殷切的希望我能摇着大腚狠狠的勾引李贞一波，让本就看对眼儿的我们彼此间的热情迅速升温，继而能从李贞那里打探到更多的消息。
所以，在李贞离开后，李降龙就像个追在妓女屁股后面索要挑费的老鸨子似的，立刻追了上来：“咋样？打探出什么消息了吗？”
“有一点眉目了。”
我看着身边的唐军，道：“这群家伙早就活得不耐烦了，他们唯一的愿望就是，临死之前拉上西域所有人给他们垫背，把西域杀的几十年内寸草不生，这样就能给大唐的带来百年的和平。
他们想这个念头快想疯了……
一千多年前的他们，应该就维持着这样的状态。
一群疯魔掉的家伙，底线对于他们来说比擦屁股纸都要廉价，只要能完成他们的愿望，他们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任何！！！
明白吗？
这已经是他们存在的唯一理由了。”
李降龙愣了一下，道：“所以，你怀疑，一千多年前，他们为了完成这个愿望，做出了很疯狂的事情，这里的一切诡异和不同寻常，都是因为这件事情才出现的？”
“除此之外，我想不到别的可能了。”
我点头：“你没看李贞刚刚那个样子，如果说这家伙后续没有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打死我都是不相信的！
但是，偏偏他的记忆里根本没有这件事情。
这就说明，就是这件事情直接导致了他们的死亡，这也是他们这些死而复生之人的最大特点，完全忘记了自己死亡时以及死亡后的所有事情……”
李降龙缓缓点头：“有相应的猜测吗？”
“肯定是弄死所有西域人的法子，除此外，再没有眉目了……”
我轻叹道：“自打知道陶望卿的尸骨在这里，而且这里还有一座安西都护府的墓葬群后，我查阅了很多和西域有关的资料。
说实话，这件事情在史料上并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甚至和现有的历史有些出入。
那个墓葬群里埋掉了安西都护府的所有官员，包括李贞他们这些将士。
但是，史书上记录的情况是，安史之乱后，大唐和西域的联系时断时续，吐蕃插手的西域的事情，安西都护府一直坚持了很多年才消亡，将士们在和朝廷失联的情况下，一直戍守到白发苍苍，成了一曲绝唱！”
“我看你还是读的不够仔细！”
李降龙白了我一眼，没好气的说道：“那个墓葬群的主要墓主人是朱某的，这个朱某，是目前可以考证的最后一位安西都护府都护，注意，是最后一位可以考证的，不是说他就是最后一位！！
你也说了，安史之乱后，大唐和西域的联系一直时断时续，史官所能记载的，只有和西域保持联系时的状况！！
很明显，朱某和李贞生前的时候，他们还跟朝廷保持着联系，没有孤悬在玉门关外，是在他们之后，朝廷才和安西都护府彻底失联！
也就是说，在他们死后，安西都护府仍旧存在了一段时间，至于后面的都护是谁，史书上没有记载。”
我一想，她这话似乎倒也有那么几分道理，就点头道：“所以，还是得弄清楚这个朱某和李贞在最后时刻到底干了什么事情，这才能在这一团乱麻当中捋出一些线索。”
“靠你了！”
李降龙很不负责任的扭头就走。
……
归途格外漫长。
并且，并不美好。
因为我们是原路返回的，所以，在返回途中，又重新欣赏了一遍塞人留下的尸体。
草原上的乌鸦和秃鹫格外的多。
这些尸体丢在草原上后，半天的光景，招徕了无数的“食客”，把尸体啃得面目全非，恶臭飘荡在草原上，所过之处，耳边尽是乌鸦“呱呱”的叫声，难听的令人发指。
李贞再没有回来找过我们，这位贵公子似乎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中，正在绞尽脑汁的盘算如何杀光整个西域的异族。
许是因为我和无双斩杀了太阳王的缘故，这些唐军倒是对我们报以最大的好感，俨然已经把我们当做了袍泽来对待，吃饭的时候，从塞人那里抢来的牛羊被宰杀，他们分给了我们许多酒肉。
这些酒肉无一例外都散发着腐臭味道。
可这些唐军就像是闻不到似的，吃的格外香甜。
人都是死而复生的人，牛羊也一定是死而复生的牛羊。
我们没搞懂是什么力量让死去的人畜重塑肉身、并且重新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但想来一定经过了某种神奇的变化，这种变化可能比一些化学反应还要剧烈，比什么秘制小汉堡还要来得重口味，只要稍稍脑补一番，但凡是个正常人就决计不会产生食欲，甚至会作呕。
无双在这方面一直不太正常，看那神情跃跃欲试，似乎还挺想尝试一番，后脑勺上挨了我个大逼兜后，一下子偃旗息鼓了。
于是我笑着推脱说我们没有胃口，旁边的唐军顿时大笑起来，其中一人还拍着我的肩膀说，杀人嘛，多杀几次就习惯了。
敢情他们是以为先前的屠戮让我们有些受不了了。
我倒是也乐得认这个怂，省了自己再找理由来糊弄他们，正好趁机推辞了他们送来的美食。
庄骊和石磊二人颇有些化悲愤为食欲的意思，在确认损失了三个同伴后，他们的狠狠撕扯着羊肉大吃特吃，仿佛是手中的羊肉就是塞人的血肉似的，浑然嗅不到羊肉上散发出的腐烂气味，吃相比那些狼吞虎咽的唐军还要夸张。
这更加让我们确定，他们和这些唐人一样，是死而复生之人。
这里的白天果然非常短暂，在越过此前庄骊他们藏身的那片胡杨林时，天色就已经开始暗淡，李贞又领着我们一路西行，及至天黑时，终于抵达了目的地——安西都护府！
……
（第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