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府衙,领头的衙役埋头回禀完后,只觉周身发冷,莫名打了个寒颤。
想抬头去看林管事的表情,却猛然看见死瞪着他的刘知府。
衙役又是一抖。
“这孟知县还真是有些意思啊。”许笑云朝冯中安道:“大人,揭开封条吧。”
冯中安点头,“揭。”
京中来的衙役上前,撕了封条,开了箱子。
箱子打开,里面却只有一张红纸。
冯中安只觉被人戏耍,当即怒道:“混账!这孟长青简直不知轻重!去把他拿来,本官倒要看看,他能凭父兄功绩猖狂到什么时候!”
“是!”衙役领命就要出去。
“且慢!”许笑云叫住衙役,对冯中安道:“大人,何不看看箱中的东西再做决定?”
“那一张纸,难道能写完北山县所有账目?想也知道是戏耍本官的话!”冯中安不想去看那张纸上的内容,也不想让别人去看,更想直接把孟长青的行为定性为拒不配合,戏耍上官。
刘德祥乐见此情,当即附和道:“这哪年哪月多少人口、多少田亩、应征多少税粮税银,多少户经商,该多少商税,哪里是一张纸就能写完全的?
这孟大人虽年轻,却也该知道朝廷办事的严肃性,怎能在这种事上开玩笑,浪费大人们的时间呢,实在是不知轻重。
冯大人,下官也不敢为他求情,还是直接将他带来问话吧。”
冯中安点头,再要对衙役下达命令,旁边许笑云却已经把红纸拿了起来,看清上面的内容后,更是直接笑了,“冯大人,这是张请帖啊。”
说罢,许笑云直接把东西塞到冯中安眼前。
冯中安只好扫了一眼。
请帖简介明了,请三位大人往北山县去,以便更清晰的了解北山县的税务状况。
许笑云问:“冯大人,这如何能说不配合?”
刘德祥在旁接道:“许大人,我这凉州本就是边关,那北山县距离燕贼更是只有一墙之隔,实在不是个好去处,也不知孟大人把几位引去,究竟为何。
大人们来此,只为查税务,何必以身犯险呢?”
冯中安点头,正要说话,身侧的许笑云又快了一嘴,“说什么以身犯险,照刘知府所言,北山县我们去都去不得,那孟知县是怎样待得的?北山县上万民众又是如何住得的?
同是大梁子民,他们住得,我们也去得。
刘知府不断强调北山县的危险,说句不好听的,您身为凉州知府,北山县是你管辖之地,你却对它多有排斥,若有一日强敌来犯,保不齐你会弃城而逃。”
最后这话说的极为严重,且又是无端揣测,算得上当面造谣了,许笑云也深知自己不对,说完便笑着跟刘德祥说,“玩笑话,刘知府切莫当真。”
刘德祥能说什么?
对方虽跟自己同为五品官员,可一个是京官员,年纪轻轻就在户部担任要职,将来前途无限,再看自己,一把年纪好不容易才坐到知府这个位置,已然到了顶。
刘德祥心中嫉恨,面上却还要装作大方,“没事没事。”
“许大人,可别仗着年轻就瞎说啊。”冯中安不轻不重敲打了一句,“刘知府为官多年,一直勤勤恳恳,怎么当得起你这些话?
再者,你话也扯的太远了。这孟知县拒绝送账册,本就是不配合,难道我们查税,还得按照他的规矩来?”
冯中安要给孟长青定性,对一直站在下首的衙役道:“立刻去北山县,让孟知县带着他的账册一起滚过来!”
“是!”
衙役要出去,又被人拦住,但这回不是许笑云。
李道朗拦下衙役,笑着对冯中安道:“还请冯大人不要动怒,下官以为咱们既然已经到了凉州,那去一趟北山县也不是什么难事。
假如我们到了北山县,孟知县还是不提供账册,那才是不配合。
都听说孟知县在北山县做出了点事业,我们还都没见过。
下官猜想,孟大人多半想着咱们是京中来的,想给咱们看看他的那点事业,也好传回京城。
不过是少年人的一点骄傲,还是先不要给他定罪名了。”
许笑云认真打量起李道朗来,这一路上他都沉默寡言,怎么就愿意为孟长青辩解?
还以为多高洁的人,原来也是攀附权势、油滑老练的人。
不论如何,当前他俩目的恰好一致。
许笑云跟着附和李道朗的话,“李主簿所言有理,冯大人,此次查案朝廷没有规定期限,去一趟北山县耽误不了什么,正好趁此机会对北山县多些了解,回京后,也好回禀圣上。”
三人之中,冯中安官位最高。
单论职位高低,李道朗和许笑云两个加起来,都够不上冯中安的边。
但三人不是同一阵营,这时候就不能单以职位高低来论。
冯中安要想得个好名声,另外两人的话他不能当没听见。
“既然两位大人都不愿追究孟知县的无礼,那本官也不愿多说什么。”冯中安说,“如此,那北山县的税务干脆放到最后去查,这请帖,两位大人愿收就收下吧。”
他说完就走,显然是动了气,李道朗心里直打鼓,暗想要是见到孟长青,必然要叫他知道今天的事才好。
他们三人决定好,刘德祥心里却不服气,他原想趁机做的事,如此一来就做不成了。
将三位京官安置妥当后,刘德祥回到书房又把老林叫到面前。
“必须想个办法,把孙祥除了。”
刘德祥下了死命令,开弓没有回头箭,冯中安对孙祥告他的事态度不明,那夜问起,对方只说碍于其他两位大人,他不得不过问。
可他刘德祥也不是傻子,知道对方是要拿他一个把柄。
半途攀来的交情,本就不牢靠。对方还想辖制他,刘德祥如何肯呢?
干脆除掉孙祥,以绝后患。
“是!”老林坚决支持刘德祥的决定,“既然暗着来,那姓孟的总有推诿的办法,那就明着来。”
刘德祥皱眉看他,“明着来?”
“大人书房密函丢了,就是他孙祥窃取,问姓孟的要人,如果他不给,是不是要包庇孙祥勾结燕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