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微尘三人俱是一震，眼中写满了惊异。
原以为只是爻月一族灭族的秘密，万万没想到关乎到沧灵大洲万年来最大的未解之谜——天阶崩塌。
晦月茫然站起来：“天阶塌了……是什么意思？”
那人踉跄着跌倒在地，指着很远的地方：“天阶塌了……塌了，几乎所有的渡劫修士都在上面……”
晦月脸色惨白，连忙化作一道月光，以秘法多次撕裂空间来到目的地。
那是一片无边无际的海，泛着幽蓝的色泽，从高空望下去就像无边无际的蓝色晶石。
只是此刻却不复安静，海面掀起从未有过的惊涛骇浪，无数碎裂的仙石从半空中落下。
原本连接着上界的通道被恐怖的天威碾压成一团，白壁皎洁的天阶已经碎得毫无痕迹。
那些应该在天阶上渡劫和观雷劫的修士，无法通过缺口进入仙界，也无法用已经碎裂的天阶回到不尽海。
他们在风暴中挣扎，明明是修真界最强大的一批人，此刻却在崩裂的缝隙里渺小得宛如蝼蚁。
晦月疯狂想往上飞，飞到一半就被界膜阻挡，他含着泪望着人群中那个银色的身影，嘴里喊着：
“哥！哥！朔月！！！朔月！！！”
那个银色的身影好像最后回了下头，说了什么。
下一秒就在崩裂的缝隙中，在天地之威下缓缓消散。
“不……不……”
晦月颤着手：“……哥……”
顾庭渊三人就站在他不远处，眼睁睁看着之前还意气风发的青年族长崩溃到歇斯底里，一时都有点沉默。
叶微尘遥遥看向那卷着狂暴力量的缝隙，眼神暗了暗。
“不……还有办法，我还有办法……”
不知过了多久，颓废的青年突然抬起头，他满脸怆然，眼中却闪烁着孤注一掷的光芒：
“哥，我要把你带回来，我一定要把你带回来……”
他站在原地，缓缓闭上了眼，除了眉心的月牙越来越亮，旁边的三人都没看出他做了什么。
一股浩大的力量从天而降，下方的不尽海翻滚起来，奇异的水汽从海中脱离出来，汇聚成陌生的河流。
随着这条河流出现，天地间都停滞了。
牧思远呼吸停了，他感受到一种大恐怖正在天地间运转，那是他不能窥探的存在，至少是他现在不能窥探的。
叶微尘望着下方出现的长河：那真是一条很长的河，它自无尽虚空而来，又往无尽虚空而去，河里没有鱼，没有草，只有滚滚不停流动的水，溅起雪白的浪花。
人群中唯一能动的晦月吐出口血，银色的眸子愈发亮，他露出一个微笑，将手伸入水中，一点一点寻找“时间”。
他找了好久好久，终于在一个刹那间，一个点，一根线，猛地将熟悉的身影从河中拉出。
晦月看着那张熟悉的面容，一边笑一边哭，一时之间狼狈无比。
朔月迷迷茫茫睁开眼睛，面前的弟弟哭得是那么伤心，他下意识擦了擦对方面上的泪。
下一秒记忆回笼，他一脸震惊地望着周围，看到那条奔腾的河水，脸色瞬间惨白：
“你疯了！你居然用时间禁术！”
晦月哭着摇头：“我没疯，我就是要把你带回来……”
朔月比他更不能接受：“时间是不能挽回的！代价即因果，要付出的根本给不起，给不起！”
晦月以目光一点点描绘这张与自己相同的容貌，像是要刻进神魂里，刻进心底最深处，他露出灿烂的笑容：
“哥，你错了，我给得起。”
“我是爻月一族历代天赋最高的族长，无论什么我都给得起。”
他的身形一点点散成水汽涌入下方的奔腾的浪花中。
朔月简直疯了，他万万那没想到弟弟会用禁术，更没想到他居然成功了，但付出的代价如何接受？
如何让他接受？
晦月下半身已经消失，他捧着哥哥的脸，眉心两轮月象靠在一起，眼神温柔：
“哥，你总说我天赋不凡，事实证明我确实做到先祖都没成功的事，没丢你的脸吧。”
他的胸口已经消失了：
“哥你别伤心，也许我们的命数早就注定了。”
“你看，朔月是第一轮月相，晦月是最后一轮月相，有朔月才有晦月，晦月死则朔月生，开启新一轮的轮回。”
他最后深深看了眼面前的人，眼中闪烁着不舍，轻叹道：
“哥，再见了。”
他的声音散在天地间，爻月一族最强的族长化作一道清辉坠入时间长河中。
禁术收取了自己的代价，长河慢慢消失在所有人面前。
朔月呆呆站在原地，手疯狂在空气捞着些什么，过了很久他低下头，接连不断的泪砸落在海面上。
牧思远沉默，叶微尘眼中也带了丝复杂。
顾庭渊有些感慨，他捂着胸口，有些迷茫的怔然，半晌才意识到什么皱起眉：
“那祭坛中的人影……？”
在他说完这句话，面前一动不动的朔月如同幽魂般飘回爻月一族的祭坛。
他端坐在祭坛中坐了很久很久，时间在他身上留不下痕迹，只有额间那轮满月缓缓退化成月牙，有族人小心翼翼来询问他爻月一族的事情。
他突然露出笑容，像是不想打破虚幻的想象，于是活成另一个人的模样:
“以后便叫我晦月吧。”
一瞬间，周围恢复成一片漆黑。
三人又回到了最初的地方，破碎老旧的祭坛，亮起光芒的月相，还有在祭坛中沉默的青年族长。
牧思远想说什么，又不知道如何开口，他第一次觉得兰泽那个阴阳人啥时候都有话说真是种天赋。
叶微尘望着祭坛中那双温柔的银眸缓缓在深处荡漾出血色，心中闪过一丝不好：
“跑！”
顾庭渊最先反应过来，搂过叶微尘就往远处掠去。
牧思远异于常人的天人血脉也发挥了作用，他顺着本能往远处逃去。
苍梧从叶微尘手中脱出，硬是推了他一把，才让他从突如其来的攻击内遁出。
三人站在山峰上转身望去，刚刚温柔的双子族长已经消失，站在原地的人赤红着一双眼睛，与那些陷入疯魔的妖族何其相似。
不同的是，那些妖族不过化神修为，甚至因为不通功法仅会使些蛮力，不足为惧。
而面前的人却是万年前的一族之长，还是人族最为神秘、强大的那一批。
朔月面无表情看着他们。
他身后浮现出一个高大的银色身影，身影轮廓与他本人极为相似，全身被月华笼罩。
虚空中生出几轮月相上下围绕着身影旋转，地面上“朔月”二字的符号化作一轮满月高悬于身影背后。
银色幻影看不清面容，只有一双眼睛缓缓睁开，是和原身一般无二的赤红。
“渡劫法相……”
牧思远喉咙干涩，心里觉得自己今日怕是要交代在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