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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吃早饭的时候。

云葭便与徐琅说起今日要和裴郁出门的事。

起初徐琅知晓他们今日要出门,还十分激动,连忙把嘴里的馄饨囫囵吞下之后便急急问道:“阿姐,你们要去哪?”

“我也要去!”

他说完还挺不高兴地撅起嘴巴。

一边拈酸带醋地瞪了裴郁一眼,一边又委屈巴巴地看向云葭,嘴里咕哝道:“姐,到底谁才是你亲弟弟啊?现在你对裴郁比对我还要好,我吃醋了!”

徐琅说完把筷子一丢,还哼哼唧唧地抱起自己的胳膊。

是真的有点生气了。

以前家里就他一个,他姐什么都先紧着他来,万事都以他为重。

现在好了——

就连他们现在要出去,他都是最后一个才知道消息的。

长久以往,以后他在他姐这边还有什么地位?这样一想,徐琅的心里立时就变得更加酸了。

彼时裴郁正在给云葭夹小笼。

看徐琅这样,便也给他夹了一个烧麦,不等云葭安抚他这个未来的小舅子,他率先与徐琅说道:“去山上祭拜我师父,你去吗?”

“什么?”

徐琅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两人竟然是去做这事。

他目光呆怔地看着裴郁,又转头去看他姐,无声询问他姐是不是这样。

迎着徐琅的注视,云葭与他点了点头,跟他解释道:“今日是姜老神仙的祭日,我寻思着无事便同裴郁一道上山去祭拜下,你若是想去,我们便一道去。”

说完见她弟弟揪起的眉毛,似乎是在犹豫要不要去。

徐琅的确在纠结,他跟这位姜老神仙并不认识,而且好不容易休息一天,他还想好好玩玩呢……

“你若有事便去忙自己的事,我们处理完事情也就回来了。”

云葭最是了解自己这个弟弟,见他面露犹豫,便给他寻了开脱的理由。

徐琅一听这话,果然松了口气:“那你们去吧,我回头还要去找长幸呢。”他说着轻咳一声,觉得自己刚才没了解清楚就误会他们挺不好的,好在他姐跟裴郁都没有责怪他。

小少爷觉得挺尴尬的。

不知道说什么,索性重新捡起桌上的筷子,心里哪里还有一点酸意?

他也没多想为何他姐姐无缘无故的要去祭拜这位姜老神仙,只当她是怕裴郁一个人处理不了,便帮着一道去。

看他又没心眼的吃起早膳。

云葭和裴郁对视一眼,皆笑着摇了摇头。

余后三人未再多言。

直到吃完早膳,唯恐樊自清先行,云葭和裴郁便准备出发了。

祭拜的东西,之前云葭便让惊云她们先行置办好了,元宝、香烛……如今全放在马车里,走前,云葭又叮嘱了徐琅几句,便乘着马车跟裴郁先行离家了。

不过他们还是去晚了。

到保和堂的时候,樊自清已经不在那边了。

他们也不知道他是有别的事要做,还是先行一人去了山上,寻不着人,未免耽误时间,云葭和裴郁只好先往城郊的香山去。

约莫行了一个时辰才到。

等到香山底下,倒是瞧见一匹熟悉的马栓在一株歪脖子树下,正是樊自清的那匹,裴郁看了一眼,同从马车里出来的云葭说道:“师兄已经来了。”

云葭也瞧见那匹马了。

闻言便说:“那我们上山的时候还能碰见他。”

裴郁轻轻嗯了一声,他伸手拿过祭拜的东西。

云葭则让惊云等人留在山下,而后便跟裴郁两个人一道朝山上走去。

香山是块风水宝地,许多人家都把坟墓建在这边。

路是早些年修葺的,以免祭拜的时候路不好走,几十家人便一道花了些钱托人把这条路好好修葺了一下。

如今上山的路已变得十分便利。

徐家的墓也在这边,只不过是在另一块地方,离这过去还是挺远的。

云葭记得裴伯母的墓也在香山上,以前她还跟着她爹去祭拜过……不过也不在这处地方,甚至不在裴家的祖坟那边。

云葭通过自己久远的记忆,记得裴伯母的墓是在东边的山顶上。

单独辟了一处地方。

四周除了她之外,其余一个多余的坟墓都没有。

那还是很多年前,算是她小时候的事了。

云葭记忆这么深刻,是因为当日她实在爬得太累了,最后还是由她爹背着她上山的。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之后她爹就没再带她去过。

不过虽然时间已经隔得很久远了,但云葭清楚记得裴伯母的墓不仅占地极大,风景也十分好,周遭绿荫葱郁,还有专门的人打理,往底下眺望,甚至还能够看到一片杜鹃花,也不知道是谁在这样寸土寸金的地方辟了这么一处地方,种得全是各式各样的杜鹃花。

又是为谁而种。

云葭当时还小。

看到那片杜鹃花园还真情实感地发出了惊呼的赞叹声。

来都来了……

云葭在想,要不要索性去崔伯母那边一道祭拜下。

她也好久没去了。

她一边由裴郁牵着她拾阶而上,一边则扭头朝身边的裴郁看去。

察觉到她的目光,裴郁转头看过来。

“怎么了?”

还以为她是爬累了,裴郁牵着她的手笑问道:“累了?要不要休息一会?”

他们才爬了一半,还有一段路呢。

裴郁怕云葭受不住。

也亏得前些日子落了几场秋雨。

一场秋雨一场寒。

这日头已经没之前那么毒辣了,要不然这路估计更加难行。

但即便如此。

裴郁还是拿着一把团扇,替云葭扇起风来。

“我不累。”

云葭握住裴郁的手腕:“也不热,收起来吧。”

她说完便主动牵着裴郁的手继续朝山上走去,边走边试探着与他说道:“我记得崔伯母的墓也在这边,等祭拜完你师父,我们过会要不要去祭拜下?”

云葭说这番话的时候,一直看着裴郁。

肉眼可见他脸上的神情忽然微微凝滞了一下,但也就一瞬的功夫,云葭便听他恢复如常道:“先不用了,等……秋闱结束,再去看她吧。”

裴郁其实也不大去崔瑶那边。

小的时候是不知道她的墓碑在哪。

无人带他过来。

他们都视他为不详,觉得是他害死了她,自然不会带他这个晦气的人过来祭拜她。

长大后通过别人的口中知晓她的墓碑被建在哪里后,裴郁倒是一个人来过几回。

但也就几回。

他跟他这位生母素未谋面,虽然从她的肚子托生出来,却也没多少感情,甚至小时候他还恨过她……若他出生就是为了受苦,那么她为何非要他降世到这个世上?

她为何要让他一个人孤苦伶仃受这些苦?

她还不如不生他。

不生他,或者直接让他跟她一道去,那他也不会面临这些苦难。

长大后这种念头没了。

但那所谓的亲情,他也实在生不出。

他想他不受人喜欢和待见也是正常的,他太过凉薄,凉薄到即便面对与他有血缘关系的那些人也无法多生出一些感情。

旁人都说她是为了他才死的。

可这难道是他造成的吗?为什么他要去承担这些罪责?

他不恨她,却也没有办法爱她,所以即便到了她的坟前,他也不知道该与她说什么。

他曾见过有三十多岁的大老爷们在坟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也曾见过有人在坟前絮絮叨叨说着自己的事,从早说到晚……

可这些简单的事对裴郁而言,实在是太难了。

他既没办法像那些人落泪,也没法与她叙述什么。

他能说什么呢?

他的生活太过贫瘠,何况他也不喜欢和别人说起自己的事。

他最多的时候就是给她点上一炷清香,然后拿着帕子轻轻揩拭她的墓碑,然后坐一会就走。

不过裴郁想——

或许这次再去,他应该有话同她说了。

他遇见了这世上最好的人,他会与她说他已经有心爱的人,他们会成亲、会有属于他们的孩子……他不会让她像她那样离开人世,也不会让自己变成裴行时那样,让无辜的孩子受罪。

他会好好爱她,也会好好爱他们的孩子。

他会把自己曾经缺失的那些爱全都给予给他们的孩子。

这样想着。

裴郁的心情竟然无端轻松了许多,甚至对这一日产生了期盼。

他仍旧牵着云葭的手,虽然重复着一样的话,但他的语气比起先前明显要变得轻松许多:“等秋闱之后吧,我们一道去。”

裴郁看着云葭的眼睛有些激动地说道。

他的眼眸弯弯,那双黑眸里面也跟着闪烁起了璀璨的光亮。

云葭不知这短短一会功夫,他究竟经历了什么才会有这样明显大的变化,但看着明显高兴许多的裴郁,她同样高兴起来。

“好。”

“等秋闱结束,我们一起去。”

她握着裴郁的手,同样看着他的眼睛说道。

裴郁便很高兴的笑了。

二人继续往山上走,快到半山腰了,有挺长一段时间没这样走过这么长的路了,还是爬山,原本就比普通走路要累,如果不是裴郁扶着她,恐怕云葭早就要撑不住了。

“快到了。”

耳边传来裴郁的声音。

云葭拿帕子擦了下额头上的汗,刚想轻声应好,就听头顶传来一声“啧”。

熟悉的声音让两人下意识抬头。

便见于他们几步之遥的半山腰处,正站在一个环臂的白发男人。

他靠在一株树干上,此刻正从上而下俯视着他们,眼睛也由上往下打量而过,最后落于两人交握相扣的手上。

似乎看到两人交握的手,他又是一声轻啧出声。

还是第一次被长辈抓包瞧见,对方还是裴郁的师兄,她父亲的结拜兄弟,云葭蓦地有些做贼心虚的感觉,下意识想松手,却被反应过来的裴郁立刻握住,不肯她松。

“师兄。”

裴郁神情如常和前方的男人打招呼,没有因为樊自清的这两声轻啧而改了脸色,他继续牵着云葭的手朝他那边走去。

云葭无法。

也只能由着裴郁牵着她过去,看到樊自清的时候,刚听他不咸不淡应下裴郁那声师兄,云葭也跟从前似的轻轻唤了他一声:“樊叔。”

没想到却收获到了一顿调侃。

樊自清抱臂看着他们,兀自扯唇笑道:“你们俩不行啊,一个喊我师兄,一个喊我樊叔,这是还没统一口径呢?”

云葭被他这句话说得小脸通红,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心里犹豫着要不要跟裴郁一样喊他一声师兄,就听见身边少年已先她一步开了口:“樊叔。”

不冷不淡的一声,没有一点犹豫,却让原本笑吟吟调侃他们的樊自清忽然变了脸。

犹如吞了一颗死苍蝇一般。

樊自清看着裴郁咬牙切齿没好气道:“你、真是好样的!”

裴郁闻言,纹丝不动,就连神情也没有发生一丝变化,就像是应下了樊自清这句话。

樊自清拿他最是没有办法。

只能憋屈地把原本还想揶揄他们的话吞回去:“去吧,我刚给老头扫完墓。”

裴郁颔首。

牵着云葭继续往前走。

云葭又与樊自清点了点头,方才跟着裴郁的脚步一道过去。

老人的墓碑已被人擦得十分干净,地上还有一炷还未燃尽的清香,以及已经变成灰烬的元宝等物。

云葭跟裴郁把拿来的元宝和糕点、瓜果一并放在墓碑前。

她到底是个外人。

本想着先走到一旁,让裴郁先跟老人说说话,但才一动,手就再次被裴郁给握住了。

似乎知道她为什么而避讳,裴郁牵着她的手与她说:“没事。”

云葭看着他犹豫一瞬,也就放弃挣扎了。

她看着裴郁点燃元宝,看着那一个个金元宝、银元宝在空气中一点点燃烧成灰烬。

少年还是寡言少语,做这些事的时候一言不发。

直到元宝都全部烧完了。

云葭都以为他不会再开口了,却忽然听到身边的少年开口说道:“师父,我有喜欢的人了,今天我带她来看你了。”

少年的声音不算高。

但就在他身边的云葭岂会听不见?心下一动,她下意识朝身边的裴郁看去,见他神情郑重而认真地看着眼前的墓碑,心里忽而一软。

她什么都没说,只是轻轻回握住裴郁的手。

裴郁感觉到了。

他回过头与她相视一笑。

而后继续转过头看着眼前的墓碑说道:“我知道你以前一直怕我误入歧途,怕我不学好,怕我总有一日会被自己反噬。”

“现在你不用担心了。”

“现在的我比谁都要惜命,比谁都想活得长远,我会好好活下去。”

他还是不擅长说话,说完这些就没有声音了。

云葭见他不再开口,便继续接着他的话往下说道:“姜大夫,或许您不认识我,但我却早就久仰您的大名。”

“今日冒昧前来,请您不要见怪。”

云葭目视着眼前的墓碑,和眼前这位从前并不熟悉的老人轻声说着这些话:“我很感激您当初对阿郁的帮衬,如果没有您,或许也不会有如今的裴郁。”

“是您在他最困难的时候帮助了他。”

“我不知道你们师徒之间的矛盾,但我想,您一定很关心他,比任何人都要关心他。”

“他也一样。”

“他虽然不擅长说好听的话,但我知道他心里是记挂您的。”

“其实您不必担心他会步入歧途,他很好,一直都很好,您应该比谁都清楚。”

似乎没想到她会说这些话,裴郁不由朝她看去,在看到她脸上的郑重时,他的心里也蓦地跟着一软。

他什么都没说。

眼里的柔软却在这一刻迸发到了极致,他眉目温柔地看着身边的云葭。

宽袍大袖下的两只手则牢牢紧握着。

谁也不曾松开。

忽然间,山间的风吹过旁边的桂花树,稀稀疏疏落下一树桂花,就像是有人在无声回应着云葭的话。

裴郁下意识抬头。

他看着满树金桂从半空中落下。

入目皆是金黄色,他忍不住伸手去接落头顶的桂花。

而后在枝叶拂动的声响之下,裴郁听到身边的云葭没有一点犹豫地继续跟墓里的老人说道:“请您相信,以后他一定会成为为民请命的大官,会受到许多百姓的喜欢。”

肩上落下了许多金桂,裴郁却在这一刻扭头看向身边的云葭。

他目光怔然看着身边的女子,似乎没想到她会说这样的话。

他根本没想过这些。

可她却说得十分认真,仿佛她亲眼见过。

……

“你们先回去吧。”

等云葭和裴郁祭拜完过来的时候,樊自清语气淡漠地开口与他们说道:“我再陪老头子待一会。”

云葭看了眼裴郁。

见裴郁与樊叔微微颔首,她便也没坚持,走前她跟樊自清说了一句:“樊叔,中秋那日,我邀请了霍姨来家里吃饭,届时您也来家里吃饭吧。”

樊自清从不过节。

他一个人独来独往惯了,尤其是这种本该家人团圆的佳节,更不想去任何地方凑热闹,但想到两位好友马上就要成亲了,师弟马上也要参加秋闱了,略微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答应了。

“知道了。”

他同两人微微颔首,答应了。

云葭见他答应自然十分高兴,余后倒是没再跟樊自清说什么。

两人与樊自清作别,之后云葭便跟裴郁手牵着手彼此相携着并肩朝山下走。

而依旧立于原处的樊自清看着他们并肩离开的身影,原本脸上的淡漠也渐渐被一股柔和的神情所取代。

他驻足看了好一会方才转身朝墓碑走去。

随手掀起衣袍,他十分洒脱地席地而坐,手里握着一壶先前带来的清酒,樊自清靠着那株桂花树看着眼前的墓碑扯唇笑道:“你现在可以放心了?他啊现在过得很好,比谁都要好。”

他亦是少言之人。

这句话说罢便没有别的话了,就这样靠着树干独自一人慢慢仰头饮着酒。

而快走到山下的云葭和裴郁却忽然在下山的路上看见一个人。

“慧茹郡主?”

迎面碰上,原本瞧见一个戴着帷帽穿着重紫色锦服的女子,云葭和裴郁本想避让开请来人先行,未想到有风忽然吹起来人的帷帽,让云葭得以窥见那帷帽之下的真容。

竟是个熟人。

来人显然也没想到会与熟人碰上。

抬眸一看,倒认出来人是谁了,如今城中议论纷纷的那位诚国公府家的县主。

她与云葭微微颔首,嗓音是一贯的疏离淡然:“明成县主。”

目光在看到她身边的男子与两人的距离时微顿,但也只是一个呼吸的光景,她便事不关己地收回了目光。

二人虽过往时候于几次宴会上碰过面,但并不算多熟悉,此刻相见也不过是彼此点了点头,就算是打过招呼了。

这种地方,云葭也不好与之多加攀谈,便同眼前的女子客气道:“慧茹郡主请先行。”

李丹音闻言也没与云葭客气,淡淡同人道了声谢便径直领着丫鬟往山上走了。

云葭目送主仆二人离开,正想与裴郁继续往山下走,却见身边少年正看着上山的路。

“怎么了?”

云葭问裴郁,又压着声音跟裴郁解释了一句:“这是慧茹郡主,忠王独女。”

忠王是先帝胞弟,也是如今为数不多皇亲之中还活着并且还留在燕京城的王爷,而慧茹郡主作为忠王独女,与当今天子是堂兄妹的关系,身份极其贵重。

云葭与这位慧茹郡主差了辈,自然不算熟悉,但她心中却是十分佩服这位慧茹郡主的。

她今年已经三十有余,却依旧不曾嫁人。

早些年听说忠王气得都想跟她断绝关系,但即便如此,这位慧茹郡主也未低过头。

虽然不清楚慧茹郡主为何不嫁人,但云葭觉得于这样的世道可以坚守自己本心,不因别人逼迫而放弃自己选择的人,原本就值得钦佩。

裴郁轻轻嗯了一声。

他收回视线,没再看那位慧茹郡主,依旧牵着云葭的手往山下走。

“说起来,慧茹郡主怎么会来这?她这个身份,即便祭拜也该去皇陵那边啊,怎么来香山了呢?”云葭难得有些困惑。

裴郁一边牵着云葭的手,一边说:“或许是来见故人吧。”

他见过这位慧茹郡主。

也知晓她与师兄的一些渊源和纠葛。

“也许吧。”

云葭也未多想。

而上山的主仆二人,侍女阿湘忽然回头看了一眼下山的两人,在看到他们双手交握的时候,神色忽然微变:“郡主,他们……”

李丹音回头,自然也瞧见了这一幕。

早先看见两人的距离时,她就有所猜测了,如今瞧见这一幕,她的神色也未有什么变化。

她一言不发收回视线,继续往山上走。

阿湘心里还突突跳着,边走边压着声音说:“我记得这位公子是裴世子的弟弟,他与县主怎么……”

阿湘觉得自己可能知道了什么大秘密。

李丹音往后斜睨她一眼:“他们如何,与我们何干?”

只一句就让阿湘噤了口。

见郡主继续往上拾阶,阿湘也不敢多言,待走到一处地方,看到一株熟悉的老树时,阿湘便停下步子,任李丹音继续往上。

等李丹音一步步走到半山腰的时候,樊自清已经醉得不成样子了。

看到戴着帷帽的紫衣女子朝他走来。

靠在树干上的樊自清即便未曾瞧见帷帽下的真容,也仿佛知道是谁一般,朝她一笑:“你来了。”

李丹音脚步忽然一顿。

在看到樊自清眼中的惺忪时,她扯唇嗤笑,不知是在嘲讽樊自清,还是在讥嘲自己:“你也就只有这种时候才会给我一个好脸色。”

这样说着。

可她还是义无反顾地朝他走去,一如曾经的每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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