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小棠愣住了。她没想到顾允希会跟她说这个，更没想到那个失踪的留学生竟然是她的发小。
“我查了很久，发现林叙失踪前，跟妙音传媒的一个项目有牵扯。” 顾允希的目光落在杨小棠脸上，带着恳切，“可我没什么门路，查起来处处碰壁。我知道你父亲是杨斌…… 他在国内人脉很广，能不能…… 能不能请他帮忙查查？”
病房里突然安静下来，只有心电监护仪的 “滴滴” 声在空气中震荡。
杨小棠看着顾允希眼底的焦虑和期盼，脑子里 “嗡” 的一声 —— 她本来以为对方是来宣示主权的，是来炫耀齐瑞祥的宠爱，甚至是来逼她离开伦敦的，却万万没想到，顾允希竟然是为了另一个男人来求她帮忙。
这个认知让她心里涌起一阵荒谬的感觉，紧接着是难以言喻的失落。
原来在顾允希心里，她连被当成情敌的资格都没有？
“你……” 杨小棠张了张嘴，声音带着点飘忽，“你为了他，来求我？”
“是。” 顾允希毫不犹豫地点头，“林叙的父母身体不好，经不起打击，我必须找到真相。杨小棠，我知道我们之间有点误会，但这件事跟那些无关，我是真心求你帮忙。”
杨小棠看着她坦荡的眼神，突然觉得自己之前的猜测像个笑话。她捏着杂志的指尖微微用力，铜版纸的边缘硌得手心发疼。
“我凭什么帮你？” 杨小棠的声音冷了下来，“你和齐瑞祥昨天把我羞辱成这样，转过头来又想让我爸帮你查案，你怎么好意思跟我开这个口的？”
顾允希似乎早就料到她会这么说，脸上没有丝毫意外：“我知道那天那顿饭让你出丑了，但不管你信不信我都没想过要伤害你……”
她顿了顿，语气认真，
“如果你想留在伦敦，我可以帮你进最好的宠物医院；如果你想回国，我会让妙音传媒给你安排最好的工作，我不会亏待你的。”
“你觉得我缺这些？” 杨小棠笑了，笑得眼眶发红，“顾允希，你是不是觉得所有人都像你一样，什么都可以用利益衡量？”
“我不是这个意思。” 顾允希连忙解释，“我只是…… 只是想补偿你。不管你信不信，我真的很抱歉伤害了你。但林叙的事，我不能放弃。”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眼眶泛红：“他是我最得意的学生，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得不明不白。杨小棠，算我求你了，好不好？”
杨小棠看着她泛红的眼眶，看着她强忍着泪水的样子，心里突然软了下来。
她想起自己父亲每次提到老战友时的神情，想起那种刻在骨子里的情谊。或许顾允希说的是真的，她对林叙的在意，远比那些儿女情长重要。
“我爸……” 杨小棠的声音缓和了些，“他很少管这种跨国的事。而且警方都已经定论了，就算查，也未必能查出什么。”
“只要有一丝希望，我就不想放弃。” 顾允希的眼睛亮了起来，像看到了救星，“你只要帮我跟他提一句，剩下的我自己来，好不好？”
杨小棠沉默了。她看着窗外飘进来的梧桐叶，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搅乱了。帮还是不帮？
帮了，就等于跟顾允希达成了某种和解，那些委屈和怨恨似乎就没了着落；不帮，看着顾允希那副绝望的样子，她又觉得于心不忍。
“我考虑考虑。” 最终，杨小棠还是松了口，“但我不敢保证我爸会同意。”
顾允希的脸上瞬间绽开笑容，像雨后初晴的太阳：“谢谢你！杨小棠，谢谢你！” 她激动地抓住杨小棠的手，指尖的温度烫得人发麻，“不管结果怎么样，我都欠你一个人情。”
杨小棠抽回手，不自然地拢了拢被子：“你先回去吧，我累了。”
“好，好。” 顾允希连忙站起身，拿起帆布包，“姜茶记得喝，我明天再来看你。”
她走到门口时，又停下脚步，回头看向杨小棠：“那个…… 回头我会带徐瑞祥来跟你道歉的，无论怎么说那顿饭是我们唐突了，回头我们亲自跟你赔礼道歉！”
杨小棠没说话，只是翻了个身，背对着门口。
病房门关上的瞬间，她才缓缓转过身，看着那杯还冒着热气的姜茶，突然觉得鼻子一酸。
原来这场纠缠到最后，最可笑的人是自己。别人早就跳出了儿女情长的圈子，她却还陷在里面，迟迟不肯出来。
她拿起手机，翻到父亲的号码，指尖悬在拨号键上，迟迟没有按下。窗外的阳光穿过云层，在被单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个巨大的问号。
帮还是不帮？这个问题，像道无解的难题，在她心里盘旋不去。
而此时的顾允希，走出医院大门，才发现自己的手心全是汗。
她靠在墙上，看着手机里林叙的照片，长长地舒了口气。不管杨小棠答不答应，至少她争取过。
风吹起她的长发，带着初秋的凉意。
她知道，这只是开始。要查清林叙的案子，要面对齐瑞祥和杨小棠之间的烂摊子，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但她不会放弃，绝不。
一周的时间像被拉长的橡皮筋，在顾允希的焦灼里缓慢爬行。
她每天都会给杨小棠发消息，问她是否联系了父亲，得到的回复却始终是 “还在考虑”。
泰晤士河的水依旧浑浊，林叙失踪的案子像块沉在河底的石头，压得她喘不过气。
直到第七天傍晚，杨小棠的消息终于进来：“我爸说可以帮忙，但需要英国警方提供的全部卷宗。”
顾允希握着手机的手猛地收紧，指节泛白。她几乎是立刻从椅子上弹起来，转身就往警察局跑。
夕阳的余晖洒在她身上，却暖不透她心里的急切。
然而，事情的发展却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第二天一早，杨小棠在医院的病床上刷到了本地华人论坛的头条 ——《独家爆料：泰晤士河失踪案另有隐情，受害者系妙音传媒员工，其女友为杨斌千金》。
帖子里附了张模糊的照片，是她之前在宠物医院门口和“林叙”的合影，那时他来送合作资料，两人只是礼貌性地站在一起。
标题下方的评论已经炸开了锅：
“难怪杨斌要插手，原来是自己的准女婿！”
“妙音传媒水太深了，这是想掩盖什么？”
“听说那女的还是齐瑞祥的助理，这关系够乱的……”
杨小棠的手指死死攥着手机，屏幕的光映在她惨白的脸上，像层寒霜。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明明只是帮顾允希传了句话，怎么就成了林叙的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