肋骨断裂的剧痛像潮水般反复侵袭，每一次呼吸都让他眼前发黑，左臂从肩膀到手腕都失去了知觉，显然是骨折了。
计划里他是潜入牢房的核心，如今这副模样，别说撬锁救人，连站都站不稳，之前所有的部署都濒临崩塌。
黑暗中，他用仅能活动的右手摸索着，指尖划过西装内袋——那里藏着一枚微型信号发射器，是他与齐瑞祥约定的紧急联络装置。
沈承宇的拳头没落在要害，却也让他连按动发射器的力气都快耗尽。
他咬着牙，用牙齿配合右手，一点点将发射器从口袋里叼出来，舌尖顶着按钮，额头青筋暴起。三次短频、一次长频，这是“计划遇阻，等待时机”的信号，也是他此刻能发出的唯一讯息。
信号发送成功的瞬间，发射器的微弱震动让他松了口气，却也牵扯到伤口，疼得他闷哼一声。
他不敢久留，将发射器塞进椅垫缝隙——沈承宇随时可能回来检查。
做完这一切，他瘫在椅子上，冷汗浸透了破碎的衣衫，与血渍混在一起，在地板上晕开深色的印记。
他开始在脑海里飞速复盘：顾允希已察觉混乱，以她的智商，大概率会继续制造动静；
齐瑞祥收到信号后，会在外围调整部署；而自己，必须尽快恢复行动能力，哪怕只有一只手能用。
他尝试着活动右手手指，还好，神经没受损。他摸索着摸到地上的碎玻璃片，忍着剧痛，用玻璃划开自己的裤腿——里面藏着一小瓶应急止痛喷雾，是他早年间执行任务时养成的习惯。
喷雾接触伤口的瞬间，刺骨的清凉暂时压下了疼痛，他趁机用碎玻璃割断衬衫袖子，将两条袖子拧成粗绳，绕着肋骨断裂处紧紧缠住，借助布条的支撑固定伤势。做完这一切，他几乎脱力，却也让呼吸顺畅了些许。
与此同时，黑岩寨外三公里的竹林里，齐瑞祥的手腕突然震动。他猛地掏出信号接收器，屏幕上跳动的短频信号让他脸色一沉——是苍鹰的紧急信号。
“怎么了？”泰哥凑过来，手里正擦拭着一把改装过的狙击枪，“是不是里面出问题了？”
“苍鹰遇袭了。”齐瑞祥盯着屏幕，眉头紧锁，“信号显示他暂时安全，但行动受阻。”
他抬头看向黑岩寨的方向，夜色中寨子的轮廓像一头蛰伏的巨兽，庆功宴的灯光在山坳里闪烁，却透着诡异的安静。
按照原计划，此刻苍鹰应该已经潜入地下室，发出“可以行动”的信号，可现在，不仅信号中断，连外围的眼线都传来消息，沈承宇的卫队突然加强了巡逻，所有出口都增加了关卡。
“会不会是暴露了？”青蛙攥紧了手里的匕首，语气焦灼，“我们要不要提前冲进去？”
“不行。”齐瑞祥立刻否决，“苍鹰没发‘全面突围’的信号，说明他还在想办法。
我们贸然行动，只会把他和顾允希都逼入绝境。”他从背包里掏出地图，借着夜视仪的光线铺开，“杨叔那边怎么样？警方的支援到了吗？”
“刚联系过，他们在黑岩寨东侧的河谷待命，距离这里还有二十分钟车程。”泰哥补充道，“但沈承宇在东侧布置了狙击手，硬闯伤亡会很大。”
齐瑞祥的手指划过地图上的“地下通道”标记——这是苍鹰之前传递的关键信息，通道另一端连接着后山的瀑布。
“苍鹰肯定是想从这里带顾允希出来，现在他被困，我们得帮他制造机会。”
他眼神一沉，“泰哥，你带两个人，去西侧的弹药库附近制造爆炸，不用太大动静，只要能把守卫引过去就行。青蛙，你跟我去后山，守住地下通道的出口，一旦看到信号，立刻接应。”
“那苍鹰怎么办？我们不管他了？”青蛙急道。
“他是卧底八年的老警察，比我们更清楚怎么在绝境里活下去。”齐瑞祥的声音带着一丝沉重，却异常坚定，“我们守住出口，就是对他最好的支援。他要做的，是在里面拖住沈承宇，而我们，要确保他和顾允希出来时，有一条活路。”
两人刚分好工，齐瑞祥的手机突然响起，是杨斌的加密来电。“瑞祥，不好了！”杨斌的声音带着喘息，“我刚收到消息，沈承宇把‘夜莺’项目的核心数据转移了，而且他好像察觉到了警方的动向，正在安排人手把顾允希转移到别的据点！”
齐瑞祥的心猛地一沉。转移顾允希，意味着苍鹰在里面的时间不多了。他立刻对着电话吼道：“杨叔，让警方提前行动，从东侧佯攻，吸引火力！泰哥，爆炸提前，五分钟后动手！青蛙，跟我走！”
挂了电话，他一把抓起背包，朝着后山的方向狂奔。
夜色里，竹林的叶子被风吹得沙沙作响，像是在为这场即将爆发的激战奏响序曲。
他不知道苍鹰在里面正承受着怎样的折磨，也不知道顾允希是否能撑到救援的时刻，但他知道，现在每一秒都至关重要，稍有迟疑，就是万劫不复。
而黑岩寨的空房间里，苍鹰突然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他立刻闭上眼睛，装作昏死过去。门被推开一条缝，沈承宇的声音传进来：“还活着吗？”守卫的脚步声靠近，踢了踢他的腿，见他没反应，低声道：“沈先生，好像晕过去了，要不要叫医生？”
“不用。”沈承宇的声音带着一丝复杂，“把他拖到隔壁房间，派两个人看着。另外，去通知实验室，把顾允希带到宴会厅来，正好让她‘露露脸’。”
苍鹰的心脏骤然紧缩。把顾允希带到宴会厅？
沈承宇这是要干什么？
是怀疑顾允希与潜入者有关，想当众审问？还是要将她作为“夜莺”项目的“展品”，展示给那些武装首领？无论哪种，对顾允希来说都是死路，也彻底打乱了他的计划。
守卫拖着他的胳膊往外走，肋骨断裂处的摩擦让他疼得几乎咬碎牙齿，却死死憋着没出声。
他的余光瞥见走廊尽头，两名守卫正押着顾允希走来——她依旧穿着那身洗得发白的囚服，却挺直了脊背，眼神平静地扫过四周，在看到被拖拽的苍鹰时，瞳孔微微一缩，却瞬间恢复了常态。
就在两人擦肩而过的瞬间，苍鹰用仅能活动的右手，指尖在身侧快速敲击了三下——这是他之前在实验室“无意”中教给顾允希的摩尔斯电码，代表“宴会厅，见机行事”。
顾允希的脚步顿了半秒，没有回头，却轻轻点了点头，发丝遮住了她眼底的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