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少程的视线在档案袋上停顿两秒。
伸手接过，拆开，抽出里面的单子。
左湛闭紧着嘴巴，定定地看着慕少程。
这是苏誉山和秦绾的DNA鉴定结果。
原本，慕少程喊苏致诚一起吃饭，是想用他的做DNA鉴定。
但医生告诉他，兄妹之间鉴定，除非是双胞胎才能相似达99%。为了准确度高。
他就费了点精力，让人拿了苏誉山的能做亲子鉴定的头发。
他本以为……
此刻。
看到那个跟他之前的猜测不一样的结果，慕少程的眼神从诧异到失望，再到冷漠，狐疑……无数种情绪，刹那间转换。
他说不清，为什么既希望秦绾是苏家的千金，又希望她不是。
如今的鉴定结果，她和苏誉山没有血缘关系。
秦绾不是苏家千金。
慕少程眼前，往事浮现。
他薄毅的嘴角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眸底是浓得化不开的沉暗。
那些过往，那些他站在苏情身边，对秦绾的伤害，是他纠缠矛盾，既秦绾是苏家千金，又不希望她是的原因。
“少程，阿姨求你，以后帮我照顾阿情……”
“少程，你的命是你苏伯母救回来的，你就算不喜欢阿情，也不能忘恩，要对她好。”
“我承诺，将来有一天，阿情若是想嫁给少程，我们一定无条件的接受。”
那一天，他的人生被改写。
从此，苏情成了他的责任。
奶奶在蓝静之的灵前，和傅家一样，许下承诺。
……
秦淑梅带秦绾去苏家的那一晚。
苏情把秦绾推下水，见他想救，便以生命相要挟，“少程，你要是敢救她，我就马上跳下去淹死。”
“你忘了，是我妈妈救的你，现在她的妈妈却想抢我妈妈的位置。从此后，有我没秦绾，有秦绾没我。”
她死死的拽着他。
他看着那个小小的身影在水里扑腾。
明明那么暗的夜。
他却看见了她眼里的倔强和求生欲。
那一刻，他知道她不会淹死，以为她有些会水的。
可是，她被秦淑梅扇了一耳光，流着泪却倔强的指认苏情，还质问秦淑梅，她都不会游泳，要是淹死在水里，她是不是也不会难过时。
慕少程才知道，秦绾不会水。
不久后。
他经过一家游泳馆，想起不会水的秦绾。
就拿了自己的零花钱，让他们去秦绾的那家幼儿园外面发传单。
秦绾上下学秦淑梅是不会接她的。
当天晚上，他接到游泳馆的电话，说那个小女孩想学游泳。
他就又砸了自己的存钱罐……再让他们告诉秦绾，用帮忙打扫卫生来交学费。
后来
他的钱被退了回来。
因为那人说漏了嘴，秦绾知道了他。
……
“爷，秦小姐不是苏家的千金，这也是件好事，你别太难过。”
左湛试图安慰慕少程。
他掀了眼皮，眸光冷凉地看去。
他立即闭了嘴。
只是，眼里还满满的担忧。
慕少程整个人看起来孤寂又落寞。
他的脸色很不好，左湛担心他的情绪问题。
但慑于他周身释放出的强大冷气压，他只得僵硬的站在那里。
又过了几分钟。
见慕少程石化般的拿着单子一动不动。
左湛忍不住地又开口，“爷，您要不去找少夫人，跟她解释清楚，你不会娶苏情小姐……”
“解释？”
慕少程忽地笑起来。
笑声寒凉嘲讽。
他深暗的眸底情绪交织，捏着单子的手指指节隐隐泛着白。
“不必了。”
左湛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原本，慕少程让他去做DNA鉴定的时候，他是抱着希望，希望秦绾是苏家千金。
那慕少程要报恩，以后也不用对苏情了。
可现在，鉴定结果显示，秦绾和苏誉山没有关系。
他又反而觉得这才正常。
若是秦绾是苏家千金，她知道了苏情和秦淑梅的关系，肯定也会怀疑她自己的，她怎么会不去揭穿？
他犹豫地问，“爷，你会娶苏情小姐吗？”
慕少程敛眸，溢出薄唇的嗓音淡凉，“我让你查刘彬，你查出结果没？”
“我查了，刘彬从几个月前突然有钱的。我查了他的银行流水，是从国外打款……而且，他现在还全款买了房，开了餐厅……”
听完左湛的叙述。
慕少程暗沉如墨的眸底探不出情绪，只是冷说，“你先出去吧。”
左湛的眼里闪过担心，想着他家爷肯定是难过少夫人不是苏家千金。
怕他再发病。
他迟疑地说，“爷，你要不吃两粒药吧。”
“……”
慕少程的眼风扫去，左湛哆嗦，“爷，我先出去，你有事就叫我。”
左湛刚转身，慕少程的声音又冷冽的响起，“守好秦淑梅和苏情，不许她们离开。”
“是，爷。”
左湛点头。
没有了左湛的聒噪，办公室里终于安静下来。
慕少程捏着单子继续发呆。
视线落在面前的相框上，那是他和秦绾结婚后不久，偷拍的她的照片，放在相框里的。
“绾绾，对不起。”
他喃喃而语。
嗓声低哑，内疚。
“我自私的一边希望你是苏伯母的女儿，又一面希望你不是。”
他修长的手指抚上相框，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
照片中的她睡得很香。
这般恬静的她，不会跟他吵架。
也只有在睡着的时候，她才会任由他把她搂在怀里。
他想和她厮守一辈子，可她走得那么决绝。
她让他放过她。
“绾绾，是不是我如你所愿的放过你。”
“你往后余生，都能快乐了。”
眼眶莫名的染上湿意，他抓着单子的手突然松开。
单子掉在办公桌上。
他身子微弯，那只大掌按住心脏那一处。
过了好一会儿。
慕少程按着心口位置的大手才松开。
垂眸，视线落在桌上的单子上。
凝眉沉思。
是自己本身的猜测错了。
还是这中间，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苏誉山的头发不是他亲自拿到的，这个环节，兴许会出问题。
拿起手机，拨出苏誉山的电话。
手机响了好几声，苏誉山的声音传来，“喂，慕少。”
听着苏誉山冷漠疏离的称呼，慕少程眉间染上凉薄。
嗓音低沉，“苏伯伯，你现在有时间吗？我有事跟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