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两”
“一两”
“十两没的说”
“一两”
江慕青昨日回来就遭母亲奴役，全家存了一个月的衣服堆成山，逼她连夜洗。
等鸡打鸣才堪堪睡下，如今被院子里的声音生生吵醒，可怜她还不敢有半分怨言。
毕竟大嫂后日就要进门，而大嫂要求进门前她这个姑子必须嫁出去。
“十两？蔡氏，你是做梦想屁吃呢？也不想想你家慕青是个啥情况，二十岁的老姑娘，青年才俊哪里肯要她？无非是那些老鳏夫。要不是我家长富看上慕青，我这个做娘的还不愿意呢！”
江母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哦呸！柳氏，你儿子也不是啥好货色！鳏夫，好吃懒做，还色迷心窍，跟自己大嫂都能搞一起的埋汰货色。十两银子都便宜他了。”
江慕青无比悲哀。
母亲既然知道顾长富是啥货色，咋还忍心把她推出去？这不是推她进火坑又是啥？
唉！如果顾清礼收了她就好了，只要跟在他身边，做丫鬟一辈子她都愿意。
忽而脑海里闪现出一张明眸善睐的笑颜，江慕青忽然愧疚难当。
还有，清礼哥哥真的好吗？
想起那日他毫不留情踹她那一脚，江慕青心里存的那座名为爱慕的高山轰然塌陷一块。
心情烦闷，江慕青索性侧耳倾听院子里的吵闹。
有谁像她这样悲哀？自己娘在外面讨价还价卖自己，她还只能躲在屋里静静听，无人在乎她的感受，更无人关心她的将来。
如果，如果她是个男人该多好？
有了这个想法，江慕青思想就有些拉不住，如同放开缰绳的野马。
脑海里闪现出她穿男装，赶赴考场的一幕，金榜题名后便到定亲。
他高高在上，众家千金仰着头随他挑选。
他随意掠过，脑海里却是想到宋锦那张俏丽容颜。
江慕青：“……”宋锦有毒吧？
还是专心听娘卖女吧。
“一两，多一文都是对银钱的不尊重。”
“柳氏，你别欺人太甚，十两少一文都不行。”
“蔡氏，你别忘了后日就是你大儿媳进门的日子，到时候我要是让人在村口喊一嗓子，告诉你家老姑娘还养在家里，你说大郎媳妇会不会当即让花轿调头回去？”
“你？”蔡氏显然没想到柳氏这么无耻。
大儿子早年替父服徭役落下病根，这才迟迟说不到媳妇，如今好不容易有媳妇可娶，蔡氏怎会容许人破坏。
咬咬牙，“我可以少要点，五两如何？”
柳氏一副你当我傻的表情，“一两，要是不行，我也懒得跟你废话，反正以我家长富的样貌，娶个十六岁的小娇娘也是可以的。”
说着便一副要走人的样子。
蔡氏着急，连忙伸手拉住柳氏，讨好的道，“四两如何？亲家母，你也看到我家的情况，老大这次成亲也是跟村里人借了银子的。”
换句话说，那些债还等慕青的聘礼金偿还呢！
对于江家在村里林林总总借走三两银子，给儿子操办婚事的事，柳氏早有耳闻。
但凭什么让她家长富来偿还，想屁吃呢？
“看来我顾家跟你家无缘啊！”柳氏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便转身就走，毫不停留。
蔡氏彻底慌了，一边是将来给她养老的儿子，一边是泼出去的水的女儿，蔡氏很快做出选择。
“行行行！亲家母你说啥就是啥。”
“那这银子？”蔡氏搓着手，迫切谄媚的样子让柳氏大倒胃口，但想到自家儿子马上能娶到个黄花闺女，心里这才好受些。
想着给银子就能立马把人给领走，大柳氏倒也爽快。
轮到江慕青跟人走了，屋子里却没人。
“慕青啊？”蔡氏奇怪，明明她昨晚故意让女儿连夜洗衣服，就是想让她累得沾床就睡哪也去不了，如今床上无人是咋回事？
柳氏四处打量江慕青的房间，床单被罩蚊帐箱子针线箩凳子，家什不多，但都摆放得整整齐齐干干净净，顿时心里的满意度又提高了些。
“亲家母，你看？”
“我不急，反正今晚如果见不得人，这银子你得退回来。”
蔡氏脸色顿时僵住，若不是没法子，她吃屎也不愿跟顾田家结亲。
****
“顾长富，我是不会嫁给你的。”
顾长富没想到，他盼了许久的女人，一见面不是解他相思，而是说这种让人不悦的话。
但他也是有脾气的。
“江慕青，除了我，你以为你能嫁给谁？梨树沟的刘老头？还是赵家村的家暴老鳏夫？江慕青，我一直以为你是个聪明的，没想到你这么不识抬举。”
“顾长富，我是来通知你的，希望你去我家把聘金要回来。”
顾长富觉得这个女人脑袋有坑。
“不要如何？”
江慕青面无表情，“不去也可以，那我就去九婶子那儿说道说道，让她知道当年九叔是如何死的。”
不等江慕青说“死”字，顾长富惊恐的捂住江慕青嘴巴，江慕青把早就准备好的镰刀抽出来，一下子抵在顾长富腰间。
顾长富如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很快冷静下来。
四处瞅了无人，这才放开江慕青，低声问，“你如何知道的?”
江慕青本来只是猜测，如今肯定了顾长富跟九叔的死有关，心里惊涛骇浪，但还是强自镇定下来。
“呵！顾长富，天下就没有不漏风的墙。我也不怕你弄死我，毕竟知道你做那事的人还有一人，但他只听我的，假如哪一日我被害，他一定把那个秘密抖出来。”
顾长富看江慕青的眼神由起初的痴傻转而愤怒，到现在巴不得掐死她。
“当然，只要你不来招惹我，这个秘密就会一直埋在土里。懂我的意思了吧？”
不得不说，大柳氏养出来的人都能屈能伸。
“行！退亲是吧？我这就去。”他可不想跟个随时要他命的毒妇睡一个被窝。
等顾长富不见了身影，江慕青顿时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艾玛！刚刚她小腿都是抖的，若顾长富再仔细一点她就穿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