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容市到灌县大概一个小时的车程。
青城山就在这座县城边上，不算太远。
正值年关，街上人头熙攘，大小灯笼高高地挂起，四处都是烟火气。
苏柏弯弯绕绕开到了山上，在订好的酒店前停下。
两个人办理了入住，又开车准备朝青城山前门的方向去。
“听说这里酒店蛮贵的，”秦尚远握了握汗湿的手心，从酒店出来他的表情就不太对劲，“我还是第一次来。”
“嗯。”
“刚刚前台的小姐姐跟我说……那个啊……”秦尚远犹豫了下，脸涨得像烧红的煤，“我们的房间、那个、有那个、有私汤……还只有有有一张床。”
“私人温泉？”
“露、露天的……不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只有一张床啊……”秦尚远结结巴巴，“你说……我妈和阿姨他们是不是订、订错了，订成情侣房……”
“你介意的话我可以再订一间。”苏柏打着方向盘。
“我我我我……我也还行，也还行……哈哈哈……”秦尚远掐着自己的后腰，从牙缝里挤出来这几个字，“就不浪费钱了，两千块一晚上呢……”
苏柏面无表情，勾勾嘴角。
可下一秒，却听到秦尚远怀里的芙芙似乎没好气地“哼”了一声。
到前山买了票，苏柏就和秦尚远两人一言不发地循着青石台阶向上走。
郁郁葱葱的前山飘着雪。
这座山稍微靠下的地方还能见青，雪落到台阶上也立刻融化成雨滴，可只要再往上一点的林子，就只能看见成片的雪白雾凇。
白猫芙芙在他俩跟前的台阶上蹦蹦跳跳，追逐着沾湿的枯叶和虫子。
秦尚远不喜欢爬山，他的体能在学校里出了名的弱，但今天也算是舍命陪美人了。
往上走了快半小时。
苏柏看出了秦尚远的吃力，淡淡地回头。
“要是你爬不动了，我可以背你。”
“背我......哼哼！”
秦尚远虽然满头冷汗，大概是想展示展示自己的男子气概，他憋足了一口气，朝上连冲了十多级台阶。
最后这小子憋得一脸青紫，只能借等苏柏的借口，留在原地喘气。
苏柏不紧不慢地走上来。
“我听说这里是西游记的取景地。”
苏柏举起相机，拍下观门上挂着的牌匾——“古常道观”。
“对啊，这里是天师洞，电视剧里菩提祖师的道场，孙悟空就是在这里学的本事。”秦尚远有些艰难地擦起汗水，顺便一把搂起了小猫。
“你一点都不累么？”秦尚远看怪物似的看着苏柏。
知道要爬山，秦尚远还特意换了冲锋衣和运动鞋，可同行苏柏依旧是甜妹一样的JK制服打扮。
这一路从山下到山上，她几乎连汗都没出过，一尘不染。
“还好。”苏柏从随身背的包里拿出一瓶水递给秦尚远。
秦尚远也不嫌弃，就地坐在了湿漉漉的青石台阶上，大口大口喝起水来。
等到他们下山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苏柏收获了很多自然风光的照片，秦尚远收获了今年最后一天的腰酸背痛。
下山的时候，果然还是苏柏给他背下来的。
其实可以坐索道下山的，但奈何秦尚远除了体力不行，还恐高。
苏柏看到秦尚远恐高抱着自己大腿说还是走着下山的样子，想起妈妈说秦家小子很优秀，心里也忍不住默默吐槽。
之后苏柏开车去了趟县城里，找到了那家秦尚远说的“尤兔头”，两人吃得心满意足后，又悠悠地开回了酒店。
RS7行驶在横跨岷江的一号桥上，落山的太阳在尽头的山峦背后勾勒出一层朦胧的微光。
一路上细雪纷飞，时光像是天边的云霞那样悠长。
没有恶魔、没有搏杀，有的只是像八音盒一样简单却美好的假日。
苏柏从没享受过这样的假日。
因为夏炽阳给她的假日，是用来擦拭刀具、保养枪械的。
这一切对苏柏来说，美好得就像是一场梦。
到了酒店。
两人如释重负地瘫倒在床上。
望着吊灯沉默了片刻，秦尚远和她不约而同地翻了个身，四目相对。
凝视彼此的眼睛，两张青涩的脸不约而同地红了。
“诶，苏柏，你听说没，”秦尚远想说一些什么缓解尴尬，“夏蔷柔告诉我，学校里的人说她长得像杨玉环......”
“是么？”苏柏看着他的眼睛。
“对了，咱班柳玉颜和杨坚好像谈恋爱了，说是双方父母都知道了，准备毕业了一起出国，读完大学就订婚。”秦尚远又说。
“是么......”
这一次，苏柏愣了愣，她望着秦尚远，似乎有些地方地记忆和她原本的记忆不重合。
是啊，原本的记忆里，秦尚远高中时候喜欢的应该是柳玉颜。
知道这件事的他，不应该伤心么？
逻辑.....出问题了。
门口，白猫芙芙适时地“喵”了一声。
秦尚远的表情随之奇怪地一闪，他像是宕机片刻的电脑，随后又开口。
“唉，当初喜欢柳玉颜，真是不懂事啊。”秦尚远幽幽地感叹。
这一刻，苏柏忽然明白了什么，她看向秦尚远怀里的白猫，猫瞳像是宝石那般深邃神秘。
其实逻辑早就出问题了。
只是苏柏一直到现在才终于无法忍受。
她不能接受秦尚远像是一个随时等待被调整的程序一样，按照自己的记忆进行调整。
苏柏没有应下秦尚远的话茬，反而一言不发地，像是一头小心翼翼的野兽那样朝着秦尚远靠近。
空气沉默，只有衣料摩擦床单的声音。
直到能够感受到秦尚远的呼吸的心跳，苏柏才终于停了下来。
两个人四目相对地躺在同一张床上，彼此鼻尖的距离，不过半寸。
秦尚远的喉咙颤了颤，下意识憋住了气。
过了不知多久，直到整张脸因为憋气而变得通红，他才意识过来。
他被苏柏突如其来的亲密吓到了，手足无措。
“我我我我......”秦尚远开始结巴，“苏柏，咱俩现、现在就不老实，会不会不太好......”
苏柏笑着摇摇头：“反正都是梦，没关系的。”
秦尚远咽了口唾沫，紧张地闭上了眼睛。
苏柏笑了笑，抱住面前的少年，在他的唇上轻轻留下了一个吻。
“真好的梦。”
苏柏将自己从秦尚远的怀中抽离，然后像是观赏雕塑一样，静静地望着近在咫尺的秦尚远，他的表情停留在了自己吻下的那一刻。
时间仿佛静止了，世界也随之变得灰暗。
整个世界，只有苏柏和那只白色的猫还能自由活动。
“梦主一旦意识到梦的存在，就会脱离梦境。”
白猫开口了。
“如果可以，其实我能够完全接管你的意识，但那对你来说不是件好事，因此就会导致你有从这段梦中苏醒的风险。”
“我死了，是么？”苏柏问。
“是。”白猫回答。
“所以我现在应该在海港上？”苏柏又问。
“你运气好，灵魂被一串开过光的佛珠保住了。”白猫又说，“现在留在秦尚远身上。”
“你是谁？”苏柏再问。
“我？”
白猫没好气地跳到秦尚远身上，居高临下地俯视苏柏，眼神像是狮子在宣誓猎物的所有权。
“我是芙罗拉留在你灵魂中的印记，你也可以把我当成芙罗拉本魔。”
白猫趾高气昂。
“我的任务，是为你造梦，契约名为......织梦之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