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你可以选择离开。”
女骷髅附和道。
“过去有许多不自量力的人，要么是直接进入欲池，要么就是面对自己的欲念执心，最后彻底留在了这里。”
“如果你决定好了，那便进这山洞吧。”男骷髅伸出节节分明的手臂，比出一个“请”的手势。
秦尚远看了眼尸陀林主，转身朝山洞走去。
而尸陀林主庞大的身躯也随之缩小，哗啦啦探入了山洞，跟随在秦尚远身后。
洞穴深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有什么动物正在在干草之上挣扎挪动。
尸陀林主手中的法器腾起一阵火焰，照亮了洞中的黑暗。
看到眼前的一幕，秦尚远微微一愣。
原来住在这洞里的，是之前在尸鹫巢中遇见的那种血猿。
母血猿看到来人，惊叫一声，仓惶揽过自己的孩子朝角落瑟缩着躲闪。
“我们见你此前在崖上，从这些猿猴爪下救了那巢尸鹫，还不惜割下血肉喂给幼鸟。”男骷髅在秦尚远身后开口。
“可这些血猿也是为了生存，难道只是因为长相丑陋凶恶，便应该活生生被饿死么？”女骷髅一边说着，那三颗眼珠骨碌碌转着，像是在观察秦尚远的表情。
母猿一面护着孩子，一面朝洞穴深处呼喊。
深处的黑暗里回荡出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和猿吼，很快，一群公血猿从洞深处团团围了出来。
它们手中攥着各种经过打磨的石头，一双双没有眼皮的狰狞眼珠死死瞪着秦尚远这个入侵者，诡异丑恶。
“血猿这种东西虽然丑陋狡诈，但也通晓人性，有舐犊之情。”男骷髅缓缓道，“或者不如说，这墓中的生灵都是如此。”
“除了那些奴隶的活尸......”
女骷髅补充道。
“这些生灵在这里生存了千年，尸鹫吞食活尸，而血猿猎杀尸鹫的幼鸟，千百年来都是如此......
“可如今你却私自打破了这样的循环，介入了因果，尸鹫靠着你的保护活了下去，可这些猿猴要怎么办呢？”
“秦尚远，你感受到它们的愤怒和饥饿了么？
“它们要为自己死去的亲人向你索债，也要为短缺的食物谋生。
“你是要再割一次肉......还是将这些对你生出杀意的猿猴，屠戮殆尽呢？”
......
......
尸陀林外。
见性和尚优哉游哉地倒挂在某一棵白骨巨树上。
水镜般的画面呈现在他面前，水镜中是正在面临抉择的秦尚远。
“嘿，慈悲哪有那么容易，早知道你小子会遇上这般情况。”
见性狡黠一笑，挠挠鬓角，手指又朝水镜一划。
“不急不急，待我再看看别的小辈......”
......
......
“哥......哥？”
圣女不知什么时候回到了都容市，回到了那座老破小区的房子里。
这就是尸陀林对自己的考验？
在门口换了拖鞋，圣女有些迟疑地进门。
她从没在这里生活过，离这里最近的时候，也不过是在隔壁高楼的天台遥遥看过一眼。
她对于哥哥过去的生活一直很好奇。
跟哥哥在这个温馨拥挤的小房子里生活，是种什么样的感觉呢？
圣女心中蠢蠢欲动。
等到这场末世的混乱彻底结束，就能跟哥哥回来了吧？
屋子被收拾得很干净，桌上花瓶里的康乃馨安静地开着，像是新换上的，还没有枯萎的迹象。
“以乐。”卧室忽然有人喊她。
“嗯？哥！”圣女蓦然回头。
秦尚远穿着高中校服背上书包，急急忙忙从卧室里走了出来。
他将茶几上的面包拿起来塞进嘴里，忙不迭地在门口换上鞋子：
“我上午要去学校补个课，你先去商场逛会儿，我下了课来找你。”
“去......商场？”圣女有些呆愣。
“对啊，你不是想要去看《疯狂动物城》么？票哥都买好了，一会儿票码截图发你，你先去取一下。
“哦对了，我再转你一百块钱，下午苏柏那家伙也来。”
“阿姐也来？”圣女眼睛一亮。
“阿姐？”
秦尚远有些诧异地看了她一眼。
“那家伙说周末没事做很无聊，也真是奇了怪了，不过她说晚上请我们吃饭。
“所以到时候奶茶记得买三杯啊，你喝什么我喝什么，苏柏她要白桃果茶。”
快速交代完，秦尚远便跑得没了影。
圣女走进另一间卧室，发现衣柜里全是女孩的衣服，虽然她没见过，但每一件的确都是她会喜欢的。
书桌上摆着一家四口的全家福，还有她从小到大黏着哥哥的各种合照。
仿佛在这个时空里，她是和哥哥从小一起长大的，完整的“人”。
圣女拿起相框，愣愣看了很久。
犹豫了会儿，她从相框里取下了照片，小心翼翼放进怀里。
手机忽然响了，秦尚远微信上传来了一张电影票的票码截图。
果然是三张电影票，哥哥还选了最好的位置。
圣女心情愉悦，在衣柜里挑了一件合身的搭配，挎上小包出了门。
一路上公交地铁，人声鼎沸。
圣女忽然觉得这幻境，真实到有些不真实了。
直到在商场电影院的玻璃倒影中，她看到了两具嶙嶙白骨。
还没来得及反应，商场的防空警报忽然拉响了。
“各位顾客，附近街道有突发事件，请在商场内部寻找地点躲避，暂时不要离开。”
商场广播急促而恐惧。
“重复一遍......”
“怪物！有怪物！”一旁排队取票的年轻人举起手机，发疯了一样吼。
每个人不约而同地看向手机，圣女也不例外，一手攥着刚取的电影票，一手飞快刷着手机。
一条本地热搜迅速登上了榜一。
热搜下是各种混乱模糊的视频录像。
天色混暗如铁。
一头额上生角的怪物大摇大摆地走在闹市的街道上。
他甚至不如一个十岁的孩子高，可他背后覆膜的双翼带着流火，每踏出一寸便将那里的柏油路面熔成高热的液体。
离他数米之内的一切可燃物都被迅速燃尽，那些还没来得及跑的路人则是直接化作了焦炭，蜷缩在地上。
视频画面摇晃不定、充斥着尖叫和哭声。
圣女眼角微微震颤。
摩洛克？
摩洛克为什么会在这里？
她来不及想，逆着恐慌的人流，大步流星奔出了商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