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女不由得想起一千三百年前，崇拜火焰的袄德教在长安的争端来。
白烈火“埃十克”与黑烈火“伯佐尔”。
在袄德教的这段神话里，摩洛克好歹还留下了争抢的痕迹......
原来在其他的神话中，他是直接将自己想要的头衔占为己有么？
那位“太阳”真可怜啊，连名字都没能留下......咦不对，她说的是拒绝黄金......怎么听起来好像是哥哥？
太阳......就是堕神？
“当然。”
海拉的语气不容置疑。
“作为阿萨神族的主神，奥丁之所以愿意同太阳结拜，是因为太阳曾引导他去了世界树的顶端，雾之国尼弗尔海姆，那里是九界离黄金最近的地方之一。
“而摩洛克那矮子不过只是掌控火焰权柄而已，奥丁怎么可能认为他可以跟自己平起平坐？”
海拉的表情很奇怪：
“你们中庭人的传说是这样的？摩洛克去了灰海几千年，把所有关于太阳的神话都篡改了？”
“可能吧，但你刚刚提到......”圣女愣了下，“雾之国尼弗尔海姆？奥丁为什么会去那里？”
北欧神话中，尼弗尔海姆是最初的世界。
神话中描述那里终年充满风雪浓雾，是极寒之地。
身为神王的奥丁为什么需要一个异乡人引导他去那里？
“为了尼伯龙根。”海拉回答。
“尼伯龙根？”
“某种和‘黄金’有关的宝藏，只存在于尼弗尔海姆。奥丁从那里得到了卢恩，也得到了智慧和预知的力量。”海拉说，“但我觉得，事情应该没有那么简单。”
“为什么？”
“他没有战死在诸神黄昏，哪怕跟我们一样是假死，”海拉说，“奥丁在诸神黄昏到来之前就失踪了，我想，他大概是和太阳在尼弗尔海姆达成了某种契约......”
海拉看向圣女的眼神忽然有了一丝波动。
“虽然在我降生前，太阳就离开了阿斯加德，但我在奥丁神官的笔下见过他......”
海拉的脑袋缓缓侧歪，眼神锐利。
“你和他长得......好像。”
“呃，有么？”圣女怔愣片刻，心里确定了海拉口中“太阳”的身份。
“不过也可能是我才苏醒，记忆有些混乱，毕竟他是男性。”
海拉更相信这是自己的幻视，渐渐收敛思绪，回到了自己真正想知道的话题上。
“好了，我说得够多了，中庭的天使，该你回答我了。”
“芙罗拉的事？”圣女问。
“没错，芙蕾雅......算了，还是叫她芙罗拉吧，”海拉低下头，双手的手指不安地绕了绕，“她后来怎么样了？呃，我是说，她离开阿斯加德以后，在灰海......”
“芙罗拉阿姐她，在埃及和华夏分别长住过，一千多年前为了封印摩洛克陷入了沉睡，”圣女想了想，“最近几年才重新苏醒过来。”
“这样啊......埃及和华夏，”海拉若有所思地喃喃，“是追逐着太阳去的吧。”
圣女沉默了片刻：“应该是。”
“太阳跟我们不一样，虽然我们都是恶魔，但他要更亲近人类一些。”海拉说，“芙罗拉也受他的影响，也对人类很友好......为此甚至不惜放弃权柄。”
“权柄？”
“你们眼中的她，或许是生命与花之神，但芙蕾雅最初掌握着的，可不止生命与花，还有死亡、预言。”海拉说。
“她是太阳从尼伯龙根中带回来的灵，按理说那里来的存在都不近人情，冷得像冰，但也因此无比强大。”
海拉接着道。
“可她为了靠近太阳，不惜一层又一层地放弃自己的权柄，最后有了足够多的杂质，感受到了和我们一样的情绪。”
“那死亡的权柄......”圣女清楚地记得，长乐冥界还有一位“月亮”掌握着这份权柄。
如果说“死亡女神”海拉和“月亮”奥希丽丝不是同一位存在......那就意味着“死亡”的权柄其实是被分开的？
“死亡的权柄，最初是由芙罗拉独自掌控的，但她临走之前将这份权柄的一部分交给了我。另一部分......或许也在别的‘死神’手中吧？”
海拉淡淡地抬起头，望向一片荒芜的阿斯加德。
“我记得她常说‘死亡’是很残酷的东西，所以不想再执掌它，转而成为了人们敬仰的‘生命’。”
“你跟芙罗拉是什么关系？”圣女印象中，死亡女神应该和芙罗拉扯不上任何关系。
“我是母亲最小的孩子，母亲生下我后，偶然发现了太阳其实是摩洛克伪装的。”
海拉用极其平静的语气讲出了一桩荒诞的真相。
“但那时候摩洛克那个混蛋早就逃去了灰海，绝望的母亲将自己封闭在了约顿海姆，而作为遗弃的巨人子嗣，我被送到了阿斯加德，由芙蕾雅和索尔的妻子西芙负责抚养。
“巨人在阿斯加德并不受欢迎，但芙蕾雅和西芙从没有嫌恶过我，反而教给我各种知识和武技，带我参加各种神族的宴会，对我来说，她们既像是姐姐，又像是母亲。
“后来芙蕾雅决定动身寻找太阳，因此她将部分死亡权柄分享给了我，离开阿斯加德前往灰海......
“正式成为九界的死神之后，我也前往了我的神国赫尔海姆，西芙身为雷神的眷属，则继续留在阿斯加德。
“原本我以为我们三人不久之后就会重逢，可等到我下一次回到这里，就已经是诸神黄昏了。”
说到这里，海拉的情绪明显低落了下去。
“西芙被域外魔感染疯癫，死在了苏尔特尔的烈火里，就和海姆达尔一样。
“芙蕾雅......就像你说的，她在灰海，反而因此躲过了一劫。”
圣女也不知道说什么，只是看来恶魔之所以被称作“有杂质”不是没道理的。
看着此刻在她面前的海拉，圣女感受不到任何与“死神”有关的压迫感。
她能感受到的，只是海拉身为一个少女的低落情绪。
这是白银之庭上层的“真神”们所不具备的东西，这些所谓的情绪，早就在他们升华时被当做杂质剥离掉了。
圣女耳畔，“根源之火”的声音若隐若现，像是在嘲笑，又像是在引诱。
沉默了很久，海拉终于开口：
“芙蕾雅现在正在白银之庭中受难......为了她，我愿意和人类站在一边，将那些牲畜，赶尽杀绝。”
圣女眼眸一亮，她忽然明白了，海拉费尽心机将她带到阿斯加德来的原因。
就在她正要回答的时候，背后的汗毛骤然竖起！
天使的直觉......有人在盯着她们！
“中庭天使，你怎么了？”海拉奇怪地问。
海拉的声音将圣女从出神中拉了回来，那种奇怪的感觉忽然消失了。
这片破败的城市中，所有的一切都风平浪静。
什么都没有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