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枫讶然道：“你不知道？”
雪姬摇头：“我只知道，她根本没有中毒。”
林枫这才真的怔住了。
如果当年雪姬没有给柳无眉下毒，那么柳无眉体内的毒，究竟是谁下的呢？
雪姬忽然道：“你可知道，我要怎样对付你么？”
林枫苦笑道：“我只希望，你不要将这衣柜沉在湖底。”
雪姬叹口气：“你实在是个很聪明的人，只可惜太聪明的人，时常会做出一些很笨的事来。”
林枫嘴里发苦：“你难道真的不愿让我见你最后一面？”
雪姬又沉默了很久，突然冷笑道：“林枫，你用不着再玩花样！你既然知道了我这么多秘密，你觉得我还会让你再活着么？”
林枫全身都凉了，胃里直冒酸水，长叹道：“原来你已经知道。”
雪姬冷冷道：“你本来的确已骗过我，却不该说林枫已被柳无眉害死了。
就算柳无眉真的害死了林枫，也绝不敢让别人知道的。
虽然林枫不是什么好人，但朋友不少，她难道不怕别人去找她报仇么！”
林枫叹息道：“我实在低估了你……你比我想象中还要更精明。”
雪姬冷笑道：“但我没有低估你！我知道，就凭柳无眉，是万万害不死你的。”
林枫忽然大笑道：“这也就难怪你不敢放我出去，与我一决生死了。”
雪姬冷笑道：“你用激将法也没有用！我要杀你，只不过是举手之劳，但我又何必脏了自己的手。”
林枫叹气道：“但你若不让我出来，有件事你就永远不知道。”
雪姬果然忍不住问道：“什么事？”
林枫悠然道：“雄娘子既然并不在衣柜里，那么他在哪里呢？这个秘密除了我之外，世上只怕再也没有第二个人能告诉你。”
他的口气听来虽似很悠然，其实暗中捏着一把冷汗。
这也是他最后的一个机会，只希望雪姬也和别的女人一样，也有好奇心，一定要逼他说出这秘密。
只要雪姬肯放他出去，他至少还有万一的希望。
否则他就要被活活地困死在这衣柜里，永远再也见不着天日。
就算死不了，但一直被困住，又有什么意义呢！
谁知道雪姬非但没有问，连话都不说了。
过了半晌，林枫只听到机簧响动声，雪姬似乎在开启一个秘密的门户。
接着，就听得她沉声道：“快将这衣柜抬出去，沉在湖底。”
这实在是一个很奇特的命令，但她的弟子心里纵然怀疑，嘴里也不敢问出来。
她们只是恭声点头：“是。”
雪姬又道：“无论衣柜里发出什么声音，你们都当作没有听到，知道么？”
她的弟子又恭声道：“是。”
林枫索性什么话都不说了。
衣柜已被抬了起来，没过多久，就有水流入了衣柜。
林枫整个人又被泡在水里。
但这次，水并没有像以前那样，带给他一种清凉适意的感觉。
因为他很清楚，这水过不了多久，就将要溶化他的生命，腐烂他的骨肉，那时林枫这个人就将完完全全地消失在水里。
他忍不住暗中叹口气，苦笑道：“水兄啊水兄，我从来没有对不起你，你为什么却要对不起我呢？”
直到现在为止，他从不知道绝望是什么滋味。
现在，他总算知道了。
水的压力越来越重，林枫什么都看不到，却知道石柜已将要被抬至湖心。
也不过过了多久，水的压力忽然渐渐减轻了。
接着，水又渐渐自石柜中漏了出去，竟又被抬回雪姬的寝室。
只听得雪姬冷冷道：“就放在这里，出去。”
砰的一声，石柜又接触到石地。
林枫身子一震，就稳定下来，第一次发觉脚踏实地，原来竟是如此愉快的事。
冰神宫弟子离开之后，石柜外就又沉寂下来。
他只能听到雪姬的呼吸声越来越急促，显见她的心情已渐渐激动。
林枫笑了，大声道：“我早就知道，你会改变主意的。我若是被淹死，你就永远再也不知道，雄娘子究竟在哪里了……”
雪姬果然忍不住问道：“他在哪里？”
林枫悠然道：“他也许已经死了，也许还活着；也许远在天边，也许就近在眼前……你若想我告诉你，只有一个法子。”
雪姬冷笑道：“你是想，让我放了你？”
林枫淡淡道：“我虽然不是个生意人，可是也知道做买卖一定要公道。这消息虽然很珍贵，却还是换不了我这条命。我绝不漫天要价，也免得你就地还钱。”
雪姬：“你既然知道，还想怎样？”
林枫：“我只要你放我出来，让我和你来一场公平的决斗。”
雪姬冷笑：“那么，你还是必死无疑。”
林枫大笑：“你以为，我很怕死么？我只不过觉得这样死，未免太窝囊而已。我活得快快乐乐，死也要死得轰轰烈烈！”
雪姬很久没有说话。
林枫：“但你若真的不敢和我动手，我也绝不勉强你。我若是你，只怕也不肯将林枫放出来的。”
雪姬还是没有说话，但石柜已传来喀的一响。
然后，才听得雪姬冷冷道：“柜已开了，你出来吧。只不过，你最好记住，你出来之后，非但死得更快，而且一定死得更惨。”
林枫长长吐出口气，喃喃道：“谢天谢地，你总算是个女人，还不至于一点好奇心也没有……”
雪姬厉声道：“他究竟是死是活？！！究竟在哪里？”
林枫笑道：“你是希望他已死了，还是希望他依旧活着？你……”
他一边说话，一边已推开石柜的门走了出来。
说到这里时，他忽然怔住了。
因为他发觉，站在他面前的雪姬，竟已不再是方才他见到的雪姬。
方才的雪姬，还是独步天下的冰神宫之主，一举一动中都充满了威严和自信，令人不敢不对她尊敬。
但现在的雪姬，竟已变成一个平凡的女人，一双清澈明锐的眼睛里，已充满纷乱的情感，威严镇定的面容也变得焦急而激动。
她那平整的衣衫，也已起了皱褶。
甚至连一双手，都开始有些发抖。
林枫再也想不到，一个女人会在片刻之间发生这么大的变化。
曾经不可一世的冰神宫之主，忽然间就变成一个平凡的女人。
这改变实在太大，实在令人不可思议。
她在这段时间里，所忍受的痛苦和折磨，只怕也不是别人所能想象的。
林枫反而有些不忍心，长叹道：“想不到你对他，居然真的是一往情深……他若能早些知道，所有的事也许都会变得好些的，只可惜他永远也不会知道了。”
雪姬紧握起双手，失声道：“他……他已永远……”
林枫叹道：“他若知道，世上还有个人在死心塌地的爱着他，也许还不会死。只不过，一个男人若能得到你对他这样的真情，死又何妨。”
雪姬身子颤抖着，忽然冷笑道：“你是不是，想以此来扰乱我的心情？使我无法和你交手？”
林枫笑了笑：“我本来的确有这个打算，怎奈我从来不忍心欺骗，一个伤心的女人。”
雪姬厉喝道：“是不是你杀了他的？！！”
林枫摇头道：“究竟是谁杀了他，到现在你还猜不出么？”
雪姬身子一震，似乎连站都站不稳了。
在这一瞬间，她仿佛又苍老了许多，黯然自语道：“傻孩子，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林枫一字字道：“她为什么要这样做，你也该知道的……”
雪姬的手颤抖着，想找一个可以支持身体的地方。
除了情感之外，世上还有什么事，能给她如此巨大的打击？
她的遭遇实在值得同情，但她的情感，又实在是太荒唐。
林枫也不知，她究竟是可怜？是可恨？还是可笑？
如果她是在地球上，在那些观念比较开放的地方，或许不必如此吧！
只可惜，在这个时空中，她那种‘畸形’的情感，是不会被认可的。
林枫叹道：“我本不想扰乱你的心神，可是你现在的确不适合与人动手，我也不愿乘人之危。”
在这一瞬间，雪姬的身子，忽然又像枪一般挺立起来。
她冷冷道：“杀人用不着等到心情好的时候，你只管先出手吧！”
林枫沉声道：“你现在真的能出手？”
雪姬冷笑道：“你用不着为我担心，还是先为你自己担心吧！只要你能挡得住我十招，也就不枉你学武一世。”
林枫笑道：“你的口气倒真不小……”
“小”字出口，他已像利箭一般向雪姬冲了过去。
他知道，自己惟一能胜过对方之处，就是个快字。
所以他要尽量利用这个‘快’字，只要能抢得一刹那间的先机，或许还有战胜的希望。
他的出手实在够快，快如急风，快如闪电。
谁知他刚一出手，雪姬的手掌一挥，就立刻有一股奇异的力量，阻住了他的去路。
这股力量如浪潮初起，澎湃不绝！
林枫莫说根本无法抢得先机，完全无法近得了她的身。
他本以为，雪姬是以奇诡的身形和招式见长，所以觉得自己或许能以应变和急智来制敌机先。
却不知雪姬的武功，竟和天下各门各派的武功都不相同，她的武功竟是自‘水’中练出来的。
她的力量也正和‘水’一样，看来虽柔和平静，其实却是无坚不摧，无物可挡的。
滴水已能穿阶，洪水更能使山峰移形、城市毁灭。
自古以来，天下就从来没有任何一种东西，能抵抗水的力量。
林枫这才发现，世上最可怕的，原来就是水！
无情的水……
雪姬的出手更无情，身形还未改变，那种澎湃如潮的掌力，已将林枫压得透不过气来。
他连变几种身法，但只要雪姬一挥手，他的攻势马上就被阻遏，根本无法给雪姬丝毫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