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
赵佶对童贯的到来非常欣然,童贯的权势无处不在,他有入内内侍省的官职,头衔多出入宫廷很寻常。
赵佶说:“我估摸着这几天你也该到了。西北战事你办得好呀,长了我们的脸。”当政局稳定赵佶大权在握,他再贪图享乐,也会有比较之心。他得是个好皇帝好官家。
童贯道:“是官家信任,朝堂配合,边境将士用命,可不是我个人之功。”童贯用了个朝堂配合而不是统筹帷幄。
赵佶说:“你在前方协调指挥大功一件,怎么在我面前如此谨小慎微?”
童贯答:“官家,我没否认自己有那么点协调功劳啊,官家封我的官职可不少呀。中枢人员的叙功封赏我不好多嘴,边境将士官家可得多加赏赐。”
赵佶哈哈的道:“这个自然,你的折子我没再继续推恩给他们,却也是都同意的,就是想着你在西北要让那些枭兵悍将如臂指使,就得让他们有奔头!”这是赵佶的用人之道,诟病在于对自己身边人过于袒护。
童贯跪下谢恩:“微臣谢官家恩典,更谢官家怜悯!”
这个谢恩让赵佶心满意足,他就是怜悯西北艰苦,童贯愿意在那边和那些丘八们一起卫国戌边,赵佶内心给了他个忠奴的评价。
赵佶从来就是聪明人,也极度自我。聪明在于他看上的人,你可以说那人贪婪自私,也可以贪生怕死,更可以不同疾苦只知谄媚……他们有很多缺点,但有一个共同点,对赵佶本人忠心,愿意哄着赵佶。赵佶太喜欢他们哄着他。赵佶最重用的蔡京、童贯和梁师成,他们实际没有完全掌握朝政,或者说他们的掌控程度是在可控范围内的,赵佶能轻易的把他们踩下去。这也不完全因为赵佶,大宋朝立国起制衡就无处不在,这百年来已经非常系统化。
赵佶非常相信蔡京,但恰恰在他一朝,宰辅从来都有六七人,蔡京做不到让政事堂成为他的一言堂(这点还不如当年的章惇),只是赵佶更会用蔡京的建言。
赵佶极度自我在于他以为一切在于他的掌控,却没明白这本就是官家和臣子的相互试探,他对朝政把控形成的局面是他的努力,却也是下面这些得宠臣子的奉承,得宠的人其实同样看透了他。
童贯就是如此,童贯这些讨赵佶欢心的话不说,童贯对赵佶心里把控非常精准。西军最西边几路按他的想法调整,他在西军中声势大涨,但童贯对其他各路极其谨慎。童贯谨慎的选择了不去尝试控制其他几路,区别不过是哪几路他不去动,比如盐定路,麟府路,何必死磕。就算赢了又如何?这几路帅臣有自身的底气,这里的底气不是战士,而是官场根基,当赵佶觉得这么强势的一路他童贯都能轻易撼动,也许他这个西军主帅就到头了。
赵佶问:“你在开封和西北时间都很长,对两支禁军战力有什么评价?”
童贯回答很实诚:“西北禁军长期与西夏对战,开封禁军承平太久,多有不及。”
赵佶微微点头:“有没有什么办法整饬开封禁军战力?”
童贯说:“没有!官家也不想有。”
赵佶奇怪的问:“为什么?”
童贯说:“那样开封得有战事!训练只能维持基本的战力,要提升就得参加战争。没有人能欺我大宋,兵临开封城!”
赵佶开心了,他真是一个治臣的天才,却不会治国。他相信童贯的话。开封的禁军那点战力哪怕赵佶都心知肚明,所以赵佶开心这个答案,开封禁军战力不行,那不让异国兵临城下就是!守在开封摆摆样子威震八方不就好了。对外不行,压制内部还是可以的。这也是开封权利的根基之一。
赵佶歉意的说:“本来想提你做使相,没成想政事堂有人不同意。这事也就缓缓,你在开封好好修养时日,还有时间实现你的西夏方略,别说使相,封侯拜王都有机会。”
童贯谢恩道:“官家以节度使赐我陕西几路节杖,已是恩宠无以复加。”
赵佶哈哈大笑。节度使自后唐五代十国是个禁忌,那时候就是他们这些一方诸侯,各自为政,唐再也回不来这口气。大宋有节度使,从二品高官,但差遣基本都是领一军之将。仁多保忠就是以节度使领两万精骑,这已是特例,毕竟他作为西夏降将,大宋朝千金买马骨也得表示一下。童贯以节度使授节杖制几路之兵的确是恩宠,或许童贯这个宦官出身一定程度也保护了他。当然让童贯行使权力的恰恰不是节度使的虚设的职官。
……
童贯离开,他没有为自己近在咫尺的“开府仪同三司”叫屈,他只需要在赵佶面前表示忠心就好。他回朝是敏锐的察觉自己的权势影响到了中枢,特别是政事堂。所以他得回来,他得在赵佶前多出现,他打算就是如此,不仅今天,隔几天他还会来。将在外,最怕三人成虎。
赵佶透露了心底的野望,这和他的理想是相合的,只要他率领那支西军击败西夏,他就有机会封王拜相。
童贯开了一个很不好的先河,赏罚不明!他的赏得太重,罚得太轻。赏身边的人,罚不靠近的人,对于军队这其实是一种破坏。军队是个暴力组织,赏罚必须严谨,这样才压得住,才不会从内里崩坏。童贯得位太过容易,对于军队的理解太过肤浅。护犊子没有问题,过于偏袒的护犊子,这支军队发展就会踏上歧路,慢慢变成一个怪物。
(小编:西军给历史的遗憾在于总认为他们可战,它只是在没有完全蜕化成怪物前覆灭,它那时候的底色已经变质,那场战事要发生再晚个十来年,他和辽东与后金对决的明军没什么差别!这种根本有局势发展的必然,但童贯这些人的推波助澜脱不开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