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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意思是参加徭役的这些人,本来就是穷人,或者说绝大部分是穷人,他们是承受不起这样的经济处罚的,因此才只能流亡?”

“我认为是这样的。”周至点头:“如果不逃,又无法赔钱抵罪,他们就会从役夫变成刑徒。”

“刑徒的命运是什么,他们都十分清楚,既然和死亡没差别,那就不如心一横赌上一把。”

说到这里将两手一摊:“瞧,这不就又回到‘传统’的历史记录上来了?而关于前者其实还有一点需要强调,那就是秦代的假门,逆旅,赘婿,後父,与后来的商贾,旅店,倒插门女婿,后爸,有着极大的区别,甚至可以说完全是两种概念,我们如果拿着今天的概念去论古,问题就太大了。”

“还是那句话,”裘锡圭不由得又说起了自己的老口头禅:“不遍历书丛,何敢做论!”

说完笑道:“听说你替上博搞了几幅重要作品回来?”

周至赶紧摆手:“这个真不敢这么说,那是翁老无偿捐献给上博的,只是在捐赠之前委托我予以修复,让三幅画以最好状态面对祖国观众而已。”

“你就别谦虚了。”裘老摆摆手:“老马都跟我说了,要没有你那三百万美元,翁家人怕是也不会如此慷慨。”

“两百万,另外一百万是保费,委托,出入关费等杂费。”周至这才想起来裘老和上博的关系也不是一般的密切,马承源和骆千和肯定已经将消息告诉了他,再次认真强调:“而且这价钱其实已经是友情价了。”

“古籍在海外这么贵啊?”裘锡圭问道:“他们很重视这方面的研究?”

“说多重视倒也不见得。”周至有些失笑:“我觉得海外大多数的藏书家,更大的可能是看重其经济上的升值空间。当然如哥大那种学术研究机构除外,他们手里现在的《古今图书集成》,估计无论是谁出多少钱,都不可能转手的。”

“《古今图书集成》?就是你们数字图书馆的一部分吧?”

“是的,我们创建中国古籍数字图书馆,哥大和他们的《古今图书集成》,是最早期合作的海外机构之一。”

“其实吧,我也有一个类似想法。”

“裘老你又想干啥?”周至有些害怕。

“我是想着比照现在甲骨文研究的模式,将古代的文字如金文,石鼓文,中山篆,鸟虫篆,秦书八体……”

“停!”周至已经明白了裘老的意思了,赶紧打住:“裘老我们就先加到这里好不好?”好家伙,这就把先秦书法一网打尽啊……”

裘锡圭到底笑了,想想自己这一口实在是想吃得太大,就按照肘子说的,将先秦文字一网打尽,其实已经是相当大的成就了,于是有些遗憾的说到:“那就先这样吧。”

“裘老,说到这里我又有个建议。”裘锡圭本来已经“适可而止”,可是周至又忍不住想出主意了。

“你说。”

“先说好,要是你觉得可行,那你就自己带着小组干,反正现在玩甲骨文研究系统那帮学生已经很熟练了,可不要在拉上我。”

“你先说!”

“我觉得我们是不是可以研究一下各种书体的‘构字法’?就是根据已知文字的笔画特点,字根形式,结合其前后了同时期文字的风格,推拟出同一字体的其余文字的写法来?”

“这个做法在古代是有传承的,比如中山篆,因为其形如柳叶,因此又被称为‘柳叶篆’。”周至说道:“中山篆是出现在中山国青铜器上的铭文,而真实的出土文物上留存的文字都不上千,但是掌握其笔画特点和结构特点以后,书法家们便将之与小篆相结合,创造出了一种新的书体。”

“又比如小篆,小篆在李斯创出来后,字数也是不足的,但是书法家们在掌握其书写格式以后,予以了补足,而并不是局限于原有的考古证据当中。”

“既然裘老想要将分析甲骨文的字根法利用到先秦书法上,那我们是不是也可以反过来用?利用字根法将那些没有在历史上的文字,用同时期的书体表现出来?”

“这还真是一个思路哈?”裘老琢磨了起来。

“那裘老,您就慢慢整理思路,整理好了告诉我,我让甲骨文研究系统原团队全力配合你,咱们再搞一个文理结合的项目出来。哦对了,到时候还可以利用分线性算法进行构字推拟,咱们争取让系统自己推拟出字体来,这样可以让项目的科技含量更高……您慢慢想,我们就不打扰了……”

两人悄悄离开裘锡圭的住宅,放老头在那里独自沉思。

下了楼重新进入校园,周至这才拉起麦小苗的手甩起来,步履开始变得轻快:“好险好险,差点又不能脱身了!”

麦小苗被周至这“前恭后倨”的态度逗得好笑:“我觉得你们聊的东西都好有趣,而且也很有价值,你怎么一副不乐意参与的样子?”

“不是不想参与,是根本忙不过来。”周至觉得头有点大:“明天到了首都,还不知道老师伯派不派活呢,就算不派,回家还有答辩,还有一堆大画等着我修复……”

“背我。”

“啥?”

“背我,像在美姑河边那样,背着我跑。”

“你确定?”

麦小苗已经跳到了周至背上,催促道:“走!”

周至害怕麦小苗摔着,搂住了她的腿弯跑了起来:“有本事儿我跑到校门,你别吵吵着要下来!”

说完就奔跑了起来。

正逢上完选修课和下晚自习的时间,校园里这个时候出现了一个高峰期,无数学子正走在路上,见到两人在这个年代还属于奔放的行为,女生还好,男生们又是怪叫又是鼓掌又是吹口哨,还有男生高喊:“学妹下来再看看!复旦还有更好的,先不要急着下决定!”引来周围人一阵哄笑。

麦小苗其实是很少在大庭广众之下和周至表现得这么亲昵的,虽然她喜欢跟周至挨着靠着,但那都是在人少的时候才这样,现在被公然调侃,不由得将头埋到周至的耳侧,不好意思地吃吃直笑:“肘子你跑快点!”

“哎呀不行了,两周没锻炼,跑不动了……”这种时候周至一般就要使坏。

“哎呀那你放我下来!”麦小苗开始夹腿,在周至背上扭动。

“别乱动别乱动,”周至开始加快速度:“大花姑娘上了背还想下来,是头驴都不答应!没见到刚刚几头驴嫉妒得眼都绿了。”

“你小声点,别让人听到揍你!”麦小苗笑得都不行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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