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19章 未完的进化
如何才能破坏这场恶魔召唤仪式？
派出地狱火打砸抢一番当然很简单，可接下来自己就要承受一位大法师的怒火了。现在的情势很明显，曾经的王子殿下，现在的汉森陛下急于增强自身力量的渴望被人诱导了，反而成了别人的盘中美餐。
李洵不知道汉森陛下是如何获得建造痛苦祭坛的方法的，可总少不了那个库林纳克斯大法师的推波助澜，甚至极可能就是他施展手段把资料间接交给汉森陛下的。否则就凭汉森陛下，一个近乎被困锁的傀儡，也能完成如此规模的魔法仪式，那简直是天下最大的笑话。
好手段啊，好手段！
用诱导的手段挑拨汉森陛下走上邪恶之途，他则隐身幕后间接操控，终极的目标极可能就是那个召唤来的深渊恶魔。等仪式完成后，汉森陛下多半已经被恶魔气息侵蚀成了邪恶生物，而库林纳克斯大法师以除魔卫道者的身份出现，既可以捕获一个强大的深渊恶魔，又可以规避主持邪恶仪式所带来的直接恶果，简直是一石二鸟的好计划。
李洵深深的叹了口气。一个大法师为了自己的魔法实验，为了可能的实验材料，可以纵容，甚至主动培育邪恶的发生，然后再道貌岸然的用自己掌握的法术毁灭一切。
法师，难道这才是法师的真面目？
法师追求知识，在李洵的眼中一直是智者的形象，可现在发现这么多的法师在追求力量的过程中表现的如此肆无忌惮？
这或许就是别人所说的：智力不等于智慧。
一个不知道敬畏的掌权者是可怕的。
李洵身为墓园之主，也可以算为邪恶生物阵营了，可人类的出身，让他依然留存着一些基本的道德原则。不残噬同类，不以杀戮为乐，时刻注意位面的平衡，这或许是他唯一能够自傲的做人底线了。可现在，一个正统人类出身的法师，却在残害同类的邪路上走的理直气壮，走的无羞无愧，这让李洵禁不住心生寒意。
库林纳克斯大法师这样的家伙到底是特例，还是上层法师中的常态，他打算亲眼看看。这次法师公会的游学不妨就把这个当成最大的课题，它的结果直接决定了李洵今后对待法师公会的态度。
如果这种邪恶之徒只是少数，那不妨改良之，如果情况相反，那就只能毁灭它了。这不是李洵许下的一句大话，当墓园平稳的成长起来后，世界必将因为他而改变。
法师应该是守护人类社会的最强大力量，而不是把同类视为猪猡的奴隶主。
带着一丝愠怒，带着一种失落，李洵第一次对法师这个身份失去了荣誉感。回想过往，从红木村自称法师开始，每一个知道自己法师身份的普通人，眼中所流露出的都是畏惧多过崇敬，害怕多过向往。自己的心被那虚幻的光环所迷惑，竟然忽视了这发自本心，发自灵魂的疏离感，这是多么可悲的一件事啊！
我是名法师，但我首先是个“人”。多么简单的道理，却有那么多走上法师道路的人把它忘记了。
强烈的信念缓缓流过李洵的心头，把他整个身心都浸蕴其中。这股信念之强大甚至顺着灵魂连线溢出到了所有的灵魂节点，引发了众多心灵的鸣响。
希莉丝第一次感受到这种灵魂上的共鸣。这一刻，她仿佛融化在一片心灵的海洋之中，无数的心灵彼此交错碰撞，彼此传递着同一个信念，众生平等。
灵魂是自由的，灵魂平等的。
灵魂是世界自然流转所产生的天然奇物。没有高低贵贱、没有强弱正邪，周游在天地间，依附在万物之上。落在兔子身上，它就是一只活泼可爱的兔子；落在人身上，它就是一个忙碌终生的人类；落在树身上，它就是一棵不发一言的大树。
这种流转是自发的，是世界繁茂的必然，是位面进化的基石。就好像人身上的血液一样，吸纳营养物质，搬运废弃物质，洗涤世界的肌理，体现位面的意志。
李洵对世界的理解在加深，对灵魂的剖析也在持续，心灵的激荡更是在逐步的增强壮大。
淡淡的涟漪在心灵之网的众多节点中反复的激荡震颤，扩散途中又囊裹了众多细小微弱的心灵，积少成多，滴水成河，无数的杂乱意志混入其中，宛如一股浊流在奔涌，在冲撞，一时间谁都难以消融，难以控制。
就在李洵意志激荡的同时，蚀刻了墓园意志的个体，不论是在克莱恩大陆还是在亡灵位面，所有的墓园之属都感应到了本能的召唤，放开了自己的心灵。
李洵是墓园之主，在平时他的意志就是整个墓园的意志，别的细小声音都被忽略被无视。可在这一刻，所有淤积的、封堵的混乱意识都被冲刷了出来，反而挟裹着李洵滚滚向前，缓慢的侵染着他的意志。
身为墓园之主，必须有一个强大的灵魂，一个坚定的意志，否则当手下过于强大时，群起汇聚的意识就有漫过李洵意识的可能。
生平第一次，李洵明白了自己存在的意义，也明白了自己所面临的危机。
“您是一，也是万。”
“是刹那，也是永恒。”
“是创造者，也是主宰者。”
这是古老的神祗祷告赞词中的一句，李洵在浏览宗教论述时也曾一目扫过，却没有留下什么深刻的印象，可今天，他实实在在的亲身体会到了这一点。
这一刻，他是世上独一无二的李洵，也是成千上万个意识体的汇聚。在不断的流转间，李洵的意识在磨砺、在碰撞，渐渐地竟有分裂成千万块，消融到这股意识浊流中的趋势。
李洵心中不由的大急。如果任由这种情况继续下去，汇聚万千意识的李洵或许依然存在，可那个勤奋中带点痞赖、老实中带点奸猾的李洵却不复存在了。到时候，出现在这个世界中的李洵，就不是李洵认为的李洵，而是千万墓园生物心目中的李洵了。
到底哪个李洵是真正的李洵，李洵并不知道，可他知道，自主意识是一个人存在的证明，也是唯一，绝不容混淆。
李洵发出了透彻心灵之网的愤怒呐喊。于是，在感受到他心绪的同时，几个在心灵之网中处于重要位置的灵魂节点发出了响应，把意识归纳与他的领导之下，并以个体力量作为引导整个浊流的骨架，缓缓把意识浊流导入一种平衡状态。
有了这些灵魂节点的帮助，李洵免除了即刻崩解的危机，却依然无法摆脱那滚滚浊流的卷裹。按照这种情况发展下去，他的意志被消磨干净的时候，也就是他自主意识消亡的时刻。
在此危机关头，一直蛰伏在李洵意识空间边缘处的生命轮盘开始缓缓运转，所有渗入进来的杂乱意识都被吸入其中碾成了碎粉，并最终分解成了淡淡的紫气。
李洵有了外在的助力，内里又突然多了一个帮手，竟然在极短的时间里以自己微弱的力量掌控住了这股意识浊流，使其沿着自己的意识海不断冲撞翻腾。在冲撞中不断的有部分意识碎片汇入生命轮盘，转化成了对自己大有补益的神秘紫气。
李洵此刻真是痛并快乐着。
汹涌奔腾的意识流冲刷碰撞的可是他的意识空间壁垒，这给他带来了无尽的痛苦。每一块意识壁垒撞碎剥离所产生的痛苦，都直接反应到了他的灵魂深处，这种痛苦的深度和广度远远超过了世间所有的酷刑，甚至不给他昏厥过去的机会。
李洵能清晰的感到，自己的意识空间在缓慢的逐层崩解，而意识壁垒破碎所造成的后果就是他从此丧失了自我意识，浑浑噩噩的度过下半生。不过好在神秘的紫气也是汹涌而来，化为补天的粘合剂，把这些破碎的意识壁垒以特有的方式重新拼合在了一起，甚至每次拼合后，意识空间都要比从前扩大了几分。
意识空间的扩展，这是每个施法者都梦寐以求的增强灵魂之力的良机，不过通常只发生在等级晋升，灵魂跃迁的那一刻。可现在，李洵的意识空间却在等级不变的前提下，在缓慢地持续不断的破碎修补中，吹气球般的膨胀起来。
朦胧间，李洵感到自己距离下一次的灵魂天赋进化越来越近了。
第一次灵魂天赋进化，李洵的天赋从一阶灵魂猎手变成了二阶灵魂制裁。
第二次灵魂天赋进化，李洵的天赋从二阶灵魂制裁变成了三阶灵魂湮灭。
那么下一次灵魂天赋进化，李洵又会出现什么样的天赋呢？
时间好像停顿在了这一刻，李洵在浑浑噩噩中苦苦支撑，静待着这次进化的完成。但是这一次积累的明显不够，刚才还汹涌澎湃的意识狂流转眼间就被消磨一空，李洵的天赋进化却只完成了四成。等一切都烟消云散，意识空间也恢复了宁静时，躺在床上的李洵*了一声，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昏暗的房间内一道蓝光亮起，李洵的意识随着精神力的外延不断的向外探索、归纳，直到100米外才缓慢的衰弱消减，渐渐形成了一个崭新的、立体的世界视角。只要在这个世界视角的范围内，他的精神就无处不在，他的视角也将无处不在。
李洵好像什么都没关注，又好像关注着这个世界的一切，任何一个角落，只要他想，那里的一切都会毫厘不差的呈现在他面前。
没有惋惜，没有懊恼，莫名其妙的冲击了一次灵魂进化的李洵获益良多。除了得到一个全息地图式的感应空间，他更解除了墓园发展中的一个隐患。有了生命轮盘，他将不再惧怕墓园自主意识的反噬，更借着这个机会洗涤了墓园生物中的沉疴，避免了更大的后患。
随着精神力的缓慢回收，李洵额头那道显眼的生命轮盘的印记也在随之淡去，最终完全内缩在精神海中。
门扉轻启，一个窈窕的身影溜了进来，在李洵的万般诧异中，轻轻地投入他的怀中。
“谢谢你！”一个呵气如兰的甜美声音回响在耳边，绵软怡人的胴体紧紧地贴靠在他的身上，但李洵几经蹂躏的意识却再也支撑不住了，带着清新的女儿体香缓缓地陷入了最深沉的睡眠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