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功心里默默盘算,他一直按兵不动,保持着高度警惕。之前受的伤还没完全好,现在只是勉强能撑,身体状况不允许他轻举妄动。他心里明白,一旦出手,机会只有一次,不管结果如何,都不能再硬撑。如果用力过猛,不仅伤势会加重,还可能动摇他的根基,影响未来的恢复。
所以雷功决定继续等,寻找那个唯一的机会。他注意到姬瑶仙子目前没啥大碍,而莫问剑只是和她切磋切磋。不管姬瑶仙子用什么招数,莫问剑总能化解她的攻势,还给她足够的空间施展变化。虽然看起来惊心动魄,但雷功看来,莫问剑明显是在有意喂招,似乎有啥不为人知的打算。
再说场上的其他对手,大多也没啥大碍。一方想走,另一方想留,虽然打得火热,但最后都能化解对方的攻势。所以目前还没啥新鲜事儿。
唯一得密切关注的,是天空中那两位紫云里的高手。骆红尘使出一招岁月无常,仙游大道的力量四溢,以妖王为中心,生老病死和人生的苦楚都化作红尘之力,从四面八方涌来。妖王不得不使出一招血戮人间,以杀伐之意把这些逆来顺受的烦恼统统击散。
血戮人间原本是杀王陆枭的绝技。当年陆枭离开帝苑,看遍了世间的冷暖和无常,他意识到,懦弱是常态,敢于反抗的人却很少。尽管人们受尽了苦痛,但大多数人只是抱怨抱怨,很少有人愿意亲自行动去改变现状。
所以,杀王陆枭领悟到,要救人,首先得自救。别人帮的时候,得有坚定的意志,像困兽一样打破牢笼。至于其他人,他们只是在重复自己的生活,不自救,也就得不到别人的救助。基于这样的认识,陆枭又有了新的感悟。
人们常说天地不仁,圣人不仁,却往往没看到大道无常其实是有常的,天地的不仁其实包含着仁慈。所以,圣人之所以显得不仁,是因为他们抛弃了个人的私欲,忘记了凡尘俗事,只追随天道,以大仁之心去对抗不仁之势。在岁月的流转中,他们为万民谋福祉,使苍生有道可循。
这就是陆枭当时的感悟,听起来好像挺深奥,实际上却是通过大杀伐来倒逼众生,以战养世,从而换取真正的和平。其中的真谛,并非一般凡夫俗子能理解的。
然而,妖王不是凡人,他当年和陆枭一起推演天下,得出的结论差不多。他们彼此了解,所以妖王用一路苍生诀换了杀王的七杀剑。剑典里啥都有,有感悟、有招式,也有神通法箓。所以,尽管杀王之道不是妖王的本道,但他也能勉强应对。
骆红尘看到这一幕,一点也不惊讶。他知道,尽管自己的红尘之力变化多端,但在妖王面前,双方修为相当,自然不容易占到便宜。
然而,岁月无常不仅仅是一招神通,它是春秋大帝一身修为的起手,是开阖之势的铺垫。真正的道法,一环扣一环,一道接一道,这才是真正的开始。
骆红尘的身影似乎有形又似乎无形,他的身体在虚化的同时,天地间风云变幻,赤炼紫云瞬间消失,雷鸣山顶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竟是一片未知的景象。
在这片广阔无垠的土地上,风云变幻,雨雪交加,永无止境。在这浩瀚的宇宙里,沧海桑田的变迁不断,唯独缺少了生命的踪迹。
但是,就在这一片死寂之中,突然间,一声惊雷划破天际,哗啦啦的雨水倾盆而下,灌满了高高的田地。水流不断地冲刷着大地,逐渐汇聚成了一条条奔腾的河流。在那水流深处,终于出现了一丝生命的迹象,一条小鱼在水中游动。
一根尖锐的竹竿突然刺入了小鱼的身体,不知何时,几个打渔的人悄然出现,他们的身影在雨中晃动,打破了这无边的死寂。从此,天地间有了生灵的踪迹,大地上升起了袅袅炊烟,山林旁响起了虎啸和飞禽的鸣叫。
紧接着,一道剑光划破长空,玄门之间的争斗就此拉开序幕。无数看不清面貌的身影,伴随着无数的法宝流光,各自施展着惊天动地的道法。山川为之倾倒,河流为之逆流,天地为之变色。
硝烟渐渐散去,战场上没有留下尸体,没有流露出悲伤,甚至连那些生灵也不复存在。大地上,山林旁,没有一丝动静,天地间再次陷入一片死寂,风云再次吹动,雨雪接连不断。
又是一声惊雷,雨水冲刷着河流,奔腾的波涛下,有人影在动,无休无止,无有尽头......
在这沧海一粟的仙界之中,仙人游历而起,再次回到了旅程的起点,复又回到了旅程的中途,呵呵,这便是仙游的大道啊!
“骆老哥,本王若非看错,此地应是你紫府真仙的所在。既然你有身外之身,为何不现身一见?”妖王初来乍到,对这大寂灭循环往替的瞬间感到诧异,但他很快失去了兴趣,因为再要开始,他也已经失去了兴致。
“妖王道心坚如磐石,老头子我岂能不知。眼下只是片刻的邀请,稍后我会再来与你相叙。”骆红尘的声音四散而来,飘忽不定,让人难以捉摸他此刻究竟身在何处。
然而,妖王并不想等待:“骆老哥,你若想拖延本王,那便是大错特错。现在又急着回去,更是错上加错。你难道不知道,那残剑已不再是当年的莫问剑,许亦能叫我云中二圣找来代掌门主,那可不是一般之徒。”
“哦?”骆红尘依旧没有现身相见,但他的声音已经近在妖王的四周。
“呵呵,骆老哥已经明白,又何必不信。”妖王轻声一笑,随之伸手往身旁一抓,空虚间惊雷翻转,此间的景象开始逆转。
天地间肃杀之气不断,风雨中血流不止。有人跌落,有人重伤,更有许多仙妖鬼魔现身,彼此杀伐,血戮不断。最后,大地被赤红染遍,血腥之气凝滞不散,大寂灭再不往替。
骆红尘也在这一刻现身,缓缓地聚拢出身形,对周围的景象视而不见,只是看着妖王,眉头紧皱:“你是说莫问剑早已心神不在,此刻在外厮杀乃受许亦操控?”
“算是吧,不过也不完全正确。”妖王淡淡地回答。
骆红尘直接追问:“什么意思?难道......”
话到一半,他似乎明白了什么,便不再继续说下去。妖王静静地站着,立在虚空中,并未打扰,仿佛他们本是好友,此刻并无拼杀之意。
片刻后,骆红尘喃喃自语:“我早该想到,当年他一身经脉尽断,紫神二府也被人戳破,这样的伤势,他长春子再有本事也难以救回。只有你寒门的苦窑能让他重新来过,呵呵,罢了,罢了......”
忽然间,骆红尘的笑声中带着些许的解脱之意,似乎那寒门的苦窑隐藏着什么惊天的秘密,他虽然略知一二,却无法完全猜透,只能选择放弃,无法再做任何打算。
“骆老哥明白就好,本王这话你知我知,眼下告辞去了。”妖王说着,手中一动,两股灵力化作的大手瞬间张开,自身前三尺,以骆红尘身后为界,待虚抓一处再猛力一扯,骆红尘身后竟被撕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
仿佛是一道裂缝,在这衍化的紫府间勾连内外。此处内有一样,其外便是雷鸣山动荡的紫云。妖王一步踏出,骆红尘已是再度现身,二人遥遥相望,微微对视后便各自转头,后撤而去。
妖王轻轻降落在阿离身边,眼神一瞥,意思很明显:赶紧撤!阿离秒懂,轻轻一抖肩上的玄凌,雪花随之飘舞,她腾空而起,挥舞着玄凌,直奔雷池外的两军阵营。
刷刷刷~
玄凌翻飞几下,变得巨大无比,像条白龙在水面上摆动,那柔软的力量瞬间把两军分开,然后又是一翻,拉开了距离。接着玄凌首尾相连,形成个大包围圈,把仙妖堂和北辰宫的人围住,最后慢慢收回阿离手中。
“撤!”妖王一声令下,春鸣阁的人不再坚持,纷纷拿出神兵道法,准备撤退。
雷鸣山顶上,一个巨大的金印从天而降,把所有人都罩住,还向雷池外的霹雳堂数百弟子拍去。
与此同时,几把仙剑在风中飞舞,大雪纷飞,无数剑光在风雪中闪烁,穿梭在雷池边的弟子之间,修为不够的弟子根本挡不住这突如其来的攻击。
“雷泽大阵!”有人立刻大喊,百丈的游龙腾空而起,但还没飞起来,就被剑光穿透,剩下的残躯也被金印的气势碾碎。
眼看数百弟子要遭殃,生死关头,一个孤傲的身影突然出现,正是雷功出手,一击打飞金印,然后在风雪中一闪而过,没停顿一下,转眼间重伤了北辰宫的四位宫主,又把仙妖堂的高手一一击落。那墨蓝色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下一秒已经出现在莫问剑身后,一掌拍在他后心。
噗~
莫问剑踉跄着,一口黑血喷出,这是他第一次被人打伤,伤势严重到不输之前的雷功,府内运转不畅,剑芒差点溃散,他强行镇压,却再次受伤,府内七贤都被反噬,剑气纵横间摇摇欲坠。
“心之所向,必是绝杀,雷堂主真厉害,重伤之下差点要了我的命,这雪落苍穹,我算是见识了。”莫问剑擦掉嘴角的血迹,眼神中流露出赞赏,忍不住夸了出来。
雷功艰难地点头,他的状况也不好,这一招强行出手,先是一点点伤了众人,稳住局面又伤了莫问剑,虽然借助冬雪归大雪之势,但到底还是精血为柴,雪落苍穹对上强敌,反噬已让他难以再出手,只能对姬瑶仙子示意,缓缓飘回仙绝大阵。
龙铁心飘身而来,在半路扶住,两人落地后,风尘急忙上前:“雷伯伯......”
雷功摆手打断,示意他不必多言,现在莫问剑已伤,他若困兽犹斗,必是一场恶战,不知他剑气纵横能到什么程度,总之最坏的打算,风尘还是得保护好自己。
风尘点了点头,明白雷功的意思,其实他有点好奇,为何雷池间强入周天时不直接用雪落苍穹重伤,反而拖到现在才真正放出这绝杀之技,而且雷功伤重,勉强出手已失最强之势。
其实风尘不懂,他也没去问,只是关心地看着雷功,也抽空观察莫问剑被他伤到什么程度。
下一刻,莫问剑剑锋一动,那铺天盖地的气势再次展现,风尘也就明白了雷功的顾忌,之前他身后无援,有莫问剑这等高手,仅凭修为就可比雷功强,总得留些手段威慑,而雷功最强的手段,就是心之所向必为绝杀的雪落苍穹,加上他当时好似周天,一旦施展,莫问剑未必能挡,可反过来,一但他出手当下,那伤重之时再遭反噬,雷鸣山又无援军到场,仙绝大阵又出内患,里外夹击谁能抗住莫问剑往来厮杀,故雷功当时大势放出,却不敢真正的施展雪落苍穹,只能当作威慑,让来犯者顾忌,也叫莫问剑不敢放手。
事实也确实如此,莫问剑此时虽有伤重,可雷功已是再难动手,确保他无法再入周天,雪落苍穹也是一击而过,知晓了内里的变化,莫问剑长离剑走,铺开了天地之势,一道剑光化作了万千的锋芒剑气,每一道都有圣阶之巅全力之能,且其中最盛,也是长离剑本身的锋芒,更是直直的对着姬瑶仙子,杀机直指身前。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神秘的光芒突然从姬瑶仙子身后亮起,形成一面透明的护盾,硬生生挡住了莫问剑那凌厉的剑气。众人皆惊,纷纷转头望去,只见一位白发苍苍却仙风道骨的老者现身。他目光深邃,扫视了一圈战场,缓缓开口:“莫要再斗了,这场纷争背后另有隐情。”
莫问剑眉头一皱,收了剑气,冷冷问道:“你是何人?为何插手此事?”老者微微一笑,说道:“我乃当年见证长春子救治莫问剑之人,知晓其中诸多缘由。如今这一切,皆是有人暗中操控,想让你们两败俱伤。”
妖王也停下了撤退的动作,走上前来,问道:“你所言可属实?若真如此,幕后黑手是谁?”老者叹了口气,正要开口,突然天空中乌云密布,一道黑影如鬼魅般袭来,目标正是那老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