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台下,凌翔一直紧绷的肩膀终于松懈下来。
他随手将微微冒烟的外衫扯松了些,脸上浮起些许得意的神采。
“芜湖。”
他吹了声短促的口哨,语调飞扬。
“第一场,轻松拿下。”
话音未落,旁边便飘来凉丝丝的接茬。
“没见到起什么作用。”
白菜跟在后面,双臂环抱。
凌翔那点沾沾自喜瞬间被戳了个洞。
他眉头一拧,立刻不服气地反驳。
“我不挡那一下,白玉后背就得开花,况且你不也没起什么作用吗?肩膀一头齐,谁也别瞧不起谁。”
白菜闻言,唇角弯弯,戏谑道。
“我作用可大了。”
他慢悠悠地竖起一根手指,朝着上方看台一点。
“全场半数以上的观众,目光可都被我吸引过来了。这作用,难道不大?”
凌翔被噎了一下,没好气道。
“也就这点用了,要是刚才没打赢,吸引再多目光顶什么用?等着被人看笑话吗?”
“哦?”
白菜眉梢微挑。
“难道关键时刻,我没把你们带出来?”
“好啦……”
惜玉清冷的声音适时介入,打断了二人的拌嘴。
她有些无奈地揉了揉眉心,目光在两人之间扫过。
“胜负已分,过程不重要。待会儿……去吃庆功宴么?”
她提出建议,语气平静。
团队初战告捷,按照常理,确实该有所表示。
“庆功宴?”
白菜脸上那点玩笑的神色淡去,表情里掺杂了一丝抗拒。
“没必要吧?这才哪到哪。”
他的拒绝过于干脆,甚至没问去哪里。
白菜心中了然,这“庆功宴”,恐怕不止他们四人。
他显然是不喜掺入这种场合的。
即使是凌翔也察觉到了气氛的微妙变化,他看看白菜,又看看惜玉,咕哝了一句。
“子朝不想去的话,要不还是算了?等下次?”
惜玉不再多言,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那就回去休整。复盘和下一场的战术,晚些再议。”
白菜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算是同意。
他伸手,牵起白玉的手,转身便朝着选手通道深处走去,背影很快没入昏暗。
本日赛程已了,按常理,他们该有一段悠闲的午后时光,用以休整。
白菜确实也是这么做的。
他带着白玉在驿馆附近寻了处清静的食肆,用了一餐。
回到房中,他半倚在榻上,手里翻着一卷杂记,白玉则蜷在近旁的软垫上,似是睡着了。
“咚、咚咚咚。”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打破了这片宁谧。
那声音不重,却是急促。
白菜翻书的指尖一顿,目光从字句上移开,落在门扉上。
他静默了一息,才将书卷轻轻合拢,放在一旁,起身走去。
门拉开一道缝隙。
“怎么了?惜玉?”
看清门外站着的是惜玉,他眉梢微扬,疑惑道。
然而,惜玉的脸上没有平日里的平静。
她的呼吸略有不稳,显然是一路急行而来,眼睛里此刻凝着一层凝重。
她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先侧身闪入门内,反手将房门在身后轻轻掩上。
做完这一切,她才抬眼直视白菜,字字清晰道。
“比试场上,有魔族的人。”
空气凝固了一瞬。
白菜脸上那点残余的笑意淡去。
他先是扯了扯嘴角,语气调侃。
“什……魔族?惜玉,我怎么不知道你还喜欢开这种玩笑啊?”
但惜玉的表情却没丝毫动摇,凝重之色反而因他的质疑而加深。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无声的对峙不过刹那。
白菜嘴角最后一丝弧度彻底消失了。
他周身的慵懒气息如潮水退去。
他垂下眼睫,复又抬起时,眼底已是一片冰冷。
“还真有……魔族的人?”
他低声重复。
“是。”
惜玉的呼吸已平复。
“就在刚刚,第三场,翎羽一族对上一组黑袍人。战斗到一半,对方直接动用了魔气,瞬间破了翎羽族的战阵,三人重伤,已被判定淘汰。”
“这么嚣张?”
白菜的眉头终于蹙了起来。
“大比检测森严,他们如何进来的?又如何敢用?”
“这就是问题所在。”
惜玉语速加快。
“我听父亲说,大比所用的问界石与法则有关。只要报名时通过检测,就等于获得了法则的庇护。在此期间,只要不违反规则,都能在台上完整施展。施展魔气并不在其范畴内……所以他们钻了这个空子。”
“嗯……”
白菜从鼻腔里发出一声长长的低吟。
“所以,你特意跑来告诉我这些,是希望我想想办法?”
他抬起眼看向惜玉。
惜玉点头,脸上带着罕见的些许无措。
“是。你认识的人多……看看能不能从什么渠道,问出些关于这些魔族选手的底细。他们绝不会只为了赢一场比赛而来。”
“好。”
白菜没有多余的废话,干脆利落地应下。
“情况我了解了。”
得到他肯定的答复,惜玉肩头似乎微微一松。
她不再多言,只是又看了白菜一眼。
随即,她便如来时一样,转身快步离去,脚步声渐远。
白菜在原地站了片刻,才缓缓走回房内,将门关严,落栓。
他走到窗边远离阳光的阴影里,摸出护魂簪。
尝试联系东浩
一次,没有回应。
两次,簪子上的流光如同泥牛入海,杳无音讯。
三次……依旧寂静。
白菜握着簪子的手慢慢收紧。
联系不上东浩。
这情况极其罕见。
以东浩的地位,不太可能是遇到什么危险,多半是不想理。
看来,他也知道白菜想问什么。
“啧。”
他轻轻咂了一下舌。
难道这事和东浩有关系?
事情的发展,显然没他最初预想的那么简单。
他低头看了一眼仍在熟睡的白玉。
随即,他将护魂簪收起。
不能等了,也不能只指望东浩,不如直接去问问天主。
他拉开房门,身影如一道青烟,融入人流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