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承恩的话如同重锤般敲在了汪正海心头;
“什么?要火炮?”
“正是。”
得到王承恩再次确认后,汪正海的脸色瞬间涨红,也顾不得其他,立马连连摆手道;
“不可不可!王公公还请明察!我部兵马尚缺火器,这营中百门火炮刚列装训练没几日,等两日便要部署用于守城之用,哪里还有富余的再调拨给勇卫营使用?”
“哈哈…汪总兵又心急了不是。”
王承恩抬手掩嘴一笑,又看向了汪轶鸣,问道;
“汪镇抚,您怎么说?”
观其面色如常,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王承恩心里自是更有数了;
“老王,你就直接报个数吧。”
本想直接将外面教场上那一百门火炮全部打包带走;
可心念一转,眼珠一转间,王承恩嘴角上咧,笑着道;
“这么着吧,勇卫营责任重大,军务紧急,时间又有限,也不多要,就一百五十门吧。”
本还以为王承恩说不要多,只要个十几二十门的,黄德功心都提了起来;
哪知这老太监上嘴皮一碰下嘴皮,却直接向这汪家父子索要了一百五十门火炮;
心中欣喜之余,也令他十分不解;
到此教场上时,他与手下几名亲卫反复确认过,大小四种火炮总共就一百门;
这他还信誓旦旦的向王承恩汇报过;
而他怎么上来张口就要一百五十门?
还美其名曰:时间有限,也不多要的?
“黄将军,一百五十门,这个数,你们勇卫营应该够用了吧?”
“啊?哦哦…嗯,差不多,嗯,够…够用的,够用的。”
听王承恩突然问向自己;
黄德功脑子里虽有些懵逼,但他十分清楚的知道在这个就必须要默契的配合好王承恩。
反观汪正海此时却是惊掉了下巴;
他简直难以置信自己听到王承恩所报出的数字是不是真的;
一开始,他心里料想的数目与黄德功差不多;
若十几二十门的话,他就打算不再出言推辞;
即便是要半数的火炮,他咬牙也能勉强接受;
可万万没想到王承恩说的却是一百五十门;
他总共就一百门火炮,哪里来的一百五十门?
自己这一百门就是全打包给了勇卫营都不算够,反而成了这要倒欠他们五十门火炮。
这让汪正海如何能接受得了?简直离了大谱。
“王公公,黄将军,你们莫要与我父子俩开这等玩笑;我部就一百门火炮,何来的一百五十门?”
“哈哈…汪总兵,咱家可没和您与汪镇抚开玩笑;勇卫营缺额的一百五十门火炮的确需要你们给他们补齐了。”
王承恩依旧一副风轻云淡,理所当然的样子;
“我…这…”
王承恩脸上带着笑,语气却说的十分坚决;一时间让汪正海都以为他这是在故意刁难自己父子二人;
一把扯住汪轶鸣手臂,急吼道;
“鸣儿,你…你倒是说句话啊!”
望着脸色因着急有些苍白的父亲,汪轶鸣却古井无波般抬手轻轻拍了拍其拉扯自己的手臂,淡然的应道;
“爹,您莫急,一切由儿子来解决。”
“你…”
看着汪轶鸣那投向自己的眼神,拉扯其手臂的手先是紧了紧,又叹了口气后,无奈之下松开了;
汪轶鸣再次对上王承恩的眼神,点了点头;
“确定勇卫营就只要一百五十门那新式火炮?”
“确定!”
不光王承恩与黄德功,就连那跟着来的卢太监也跟着异口同声,语气十分笃定的应诺道;
“好,没问题。”
汪轶鸣手一挥,十分利索的便答应了下来;
“好!汪镇抚,咱一言为定啊!这可是军令状,是不可反悔的!”
黄德功心中大喜,生怕其只是嘴上说说而已,日后司机再反悔了;便抢先让其当着传旨天使与监军的面彻底应承下来;
如此,反悔是不可能的了;
不管后面汪轶鸣做到与否,对他都没坏处;
成了自是皆大欢喜,若是不成,自己又没有什么损失;
而那时,汪家这对父子就有的好瞧了;
即便不会被军法处置掉,但至少一通贬斥是逃不掉的。
想到此,黄德功不禁嘴角上扬,此刻其内心中的得意尽显在他的脸上。
“不就一百五十门火炮嘛,谋还不至于为此托大;”
“黄将军若是着急用,那教场上的一百门火炮你现在就可命人先拖走。”
“当真?”
没料到汪轶鸣上来就如此干脆;
黄德功也顾不得是不是二手的了;
所谓夜长梦多,他才管不了这许多,先到手了一部分再说其他不晚。
汪正海听到此却是表情十分凝重,即便已经知道自己那一百门炮肯定是保不住了,但这么快就被自己儿子一言给送了出去;
他的心却似在滴血一般;
衣袖下握紧的拳头青筋暴起,指节也因用力而发出“咯吱”声。
可不这么做又能如何呢?
他自己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这一刻,汪正海甚至觉得自己今日刚受封的总兵就是个任人随意拿捏的笑话。
“那另外五十门如何说?”
黄德功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着什么急?近七成的都在你眼前了,我还能赖着剩余那三成不给是怎么滴?”
瞅黄德功现在这副即贪婪又信不过人的作态,汪轶鸣就觉得烦;
白了其一眼,便扭头不想再继续搭理他。
“黄将军尽可放心,咱家可以作保,汪镇抚既然答应了,那自是不会食言的。”
见王承恩自愿出来替汪轶鸣担保,黄德功也不好继续追问;
冲着王承恩就是抱拳行了一礼;
“哈哈…王公公的话在下岂敢不信;您都自愿出来为汪镇抚作保了,末将恭候着便是。”
目光一转,黄德功又对着汪正海拱了拱手;
“汪总兵,还请吩咐下去,尽快安排,有劳了。”
本就心痛如剜肉一般,当听到黄德功刻意的催促时,汪正海银牙都快要被咬碎了;
强忍着憋屈从嘴中挤出了几个字;
“稍后奉上!”
“不急。”
抬手拦住了正要叫人进帐的汪正海,汪轶鸣则是语气平淡的继续说道;
“有一就有二,老王,不如先说说其他条件后,咱们再开始具体实施可好?”
“嗯,也成,那就先依汪镇抚便是。”
顿了顿,王承恩接着说道;
“这二嘛,就是新练整编的几支兵马,里面包括京营在内,都缺这些新式火炮;”
“汪镇抚,陛下的意思是,让您再尽量多提供一批这些火炮给朝廷;不知是否可行?”
又是火炮?
汪轶鸣身子略微一怔,看向王承恩的双眼紧微眯了一下,接着嘴角却是一咧,应道;
“就直接报个数吧,老王。”
四款十八世纪后期的前装滑膛炮自己系统里的存货多的是;自己用不着,放在里面也不占空间,本就是当立身筹码用的,只要他们自己拉的走,汪轶鸣根本无所谓。
“那…那就这个数,如何?”
王承恩也不多想,伸手张开五指晃了晃。
“五百门?”
“对!就五百门!”
二人报出的数目瞬间惊愕住了在场其他三人;
“好,没问题,我尽快安排。”
而汪轶鸣干脆的应允再次令他们吃惊不已;
黄德功:真的假的?咱是不是要少了?
卢太监:答应了?就这么痛快的答应了?这汪镇抚到底是啥路数?来前只听闻其手眼通天,陛下极为倚重信任;
可,这也太夸张了吧?不合理!太不合理了!莫非已经失心疯了不成?
汪正海已经开始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甚至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完了,疯了!儿子这是真疯了!五百门!五百门啊!不是五十,更不是五门;真是什么都敢答应!
然而看两人的神色,他们更觉诡异的是,连王承恩的态度也如理所当然一般;
三人又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都出现了幻觉。
“然后呢?除这两件外,还有其他的吗?”
汪轶鸣这语气平淡的一问,预示着前面两件事已经板上钉钉了;
“有,确实还有。”
怎么还有?
汪正海眼一花,只觉有点儿天旋地转的感觉;
身子略微晃了晃,立马上前一步,伸手就去拉汪轶鸣;
可还是慢了一步;
“嗯,那还请继续。”
抬了抬手,对着王承恩玩味一笑,那脸上俨然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
王承恩却是“咯咯”一笑,摆了摆手,道;
“不急,不急,先将前两件事处理好了,咱家再与汪镇抚分说吧。”
呦呵,老王这家伙还神秘起来了;
见其朝自己眨了眨眼,立马便明白了过来,这定是当着某人的面不方便说的条件。
到了这一步,汪轶鸣反倒是不怎么着急了;
眼前的这三位,那是送走一位是一位,等他们都离开了,自己也好放手按计操作。
“行,就听老王你的。”
“好,如此咱们就回大帐,汪总兵、汪镇抚也好下令逐一安排。”
对着父子俩又是拱了拱手,王承恩言道。
“好,请!”
“请!”
五人一同再次返回中军大帐。
中途,汪正海趁机拉住汪轶鸣落后几步,压低声音,一脸凝重的问道;
“儿啊!你…你怎能全答应了?军中无戏言呐!”
“这可如何是好?就是咱们自己一门都不要了,那还差着五百五十门啊!”
汪轶鸣抬手冲着自己老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忙回眸瞥了一眼王承恩他们三人;
见离得他们父子二人还有些距离,才松了口气;
拉着老爹就加快脚下的步伐;
边走边压低了声音道;
“爹,您尽管放心便是;炮在儿子这里根本不是事。”
“真…真的?”
话虽听进汪正海耳里,却是让他感觉云山雾罩的;
“嗯嗯,您就听儿子安排便是。”
也不管身后三人离得有多远,汪轶鸣拉着汪正海再次加快的步伐;
多赶了几步,父子俩已经到了中军帐外;
门口的那名亲兵刚要高声唱报,就被汪轶鸣一个眼神给及时制止住了;
见王承恩三人还没跟上,汪轶鸣立马趴在自己老爹耳边抓紧给其耳语了几句;
话的内容简单明了,可听在汪正海耳里却是让他惊诧不已,脸色也是变了又变,犹犹豫豫间却是让其有些难以决断;
“这…这能行吗?不太好吧?”
“没什么好不好的;爹,您尽管信我的就成!”
看儿子眼神坚决,汪正海捏着下巴上短须使劲搓了又搓;
只片刻,一咬牙,便下定了决心听自己儿子的;
“好!为父信你的!”
“待会儿进帐后,咱们就按你说的安排!”
“嗯嗯。”
父子俩相视点了点头。
“咳咳…汪总兵,汪镇抚,你俩咋走的如此的快?咱家…咱家这腿脚跟都跟不上你们。”
“是啊是啊,若不是黄将军认识来的路,咱家与王公公定是会迷了路不可!”
“哈哈…二位公公实在抱歉,我父子俩平日里在营中行走步子快,习惯了;”
“这一疏忽,倒是把您们三位给落在后面了,罪过罪过!”
见王承恩与那卢太监来的气喘吁吁,汪正海忙又迎了两步,拱手抱拳,连连赔礼。
“哼,走这么快,还交头接耳的,谁知晓又打得什么算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