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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星台遗址藏在瀚海国最北的冰川裂隙里。当秦浩三人的马车碾过最后一道冰脊时,眼前的景象让他们不约而同地屏住了呼吸——无数根冰柱从裂隙底部拔地而起,柱身上凝结着万年不化的玄冰,冰里封存着星图的残片,在天光折射下泛着幽蓝的光,远远望去,像一把插在大地深处的水晶伞骨。

“这里的磁场不对劲。”李子轩扶着马车边缘,脸色比冰柱还白,他左臂的伤口在颠簸中裂开,渗出的血珠落在冰面上,瞬间被冻成了殷红的冰晶,“我的罗盘一直在转,根本定不了方位。”

苏清月的玉笛在袖中震颤,她将笛子抵在唇边,试吹了一个音。音波撞上最近的冰柱,竟被弹回一道诡异的回响,像是有无数人在冰里同时呼吸。她猛地按住笛孔,指尖泛起寒意:“冰里有东西。”

秦浩翻身下车,镇岳剑在掌心泛着微光。他走到一根最粗的冰柱前,剑鞘轻叩冰面,冰里隐约浮现出人形轮廓——不是修士,而是穿着兽皮、手持石斧的远古先民,他们的姿态扭曲,像是在承受极大的痛苦。

“是守台人。”秦浩的指尖抚过冰面,那里刻着模糊的符文,与皇都地底的镇魂钉符文有三分相似,“古籍上说七星台是上古先民观测星象的祭坛,他们用自己的血肉做祭品,才换来与星辰沟通的能力。”

话音未落,冰柱忽然震颤起来,幽蓝的光变得极不稳定。裂隙深处传来沉闷的轰鸣,像是冰层在挤压断裂。秦浩抬头望去,只见最高的那根冰柱顶端,玄冰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露出一块漆黑的石碑,碑上用古篆写着三个字:“归墟道”。

“是通往遗弃之地的入口!”李子轩从马车上翻出一卷拓本,那是从赵珩书房找到的七星台地图,上面标注的入口位置,正好与石碑重合,“墨麟说三天后开启,看来不是假话。”

苏清月的玉笛忽然发出急促的颤音,她指向裂隙东侧的冰洞:“那里有动静!”

三人迅速躲到冰柱后,只见冰洞深处走出一队人影,为首的正是戴着青铜面具的墨麟。他身后跟着八个黑衣人,每个人都背着沉重的木箱,箱角渗出暗红色的液体,在冰面上拖出蜿蜒的痕迹。

“加快速度。”墨麟的声音透过面具传来,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刺耳,“主上的‘星辰祭’需要活祭,这些‘容器’必须在子时前摆上祭坛。”

黑衣人打开木箱,里面装着的竟是被铁链锁住的修士,他们的眼皮被缝住,嘴里塞着布团,正是之前在黑石城失踪的百姓。其中一个穿着灰袍的老者,秦浩认得——是护国寺幸存的慧能大师的师弟,悟能大师。

“他们把悟能大师也抓来了!”李子轩的声音带着愤怒,重剑在掌心微微发烫。

秦浩按住他的肩膀,示意稍安勿躁。他看着墨麟指挥黑衣人将修士们拖向归墟道石碑,看着那些人被强行按在石碑前的凹槽里,看着黑衣人用石斧划破他们的手腕,让鲜血顺着凹槽流入碑底——与上古先民的祭祀方式如出一辙。

“墨麟在复刻守台人的仪式。”秦浩的指尖泛白,“他想用这些修士的精血,提前激活归墟道。”

悟能大师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拼命扭动着身体,嘴里发出“呜呜”的声响。墨麟走到他面前,青铜面具贴近他的耳朵,不知说了些什么。悟能大师的身体猛地僵住,随即像泄了气的皮球般瘫软下去,眼神彻底失去了光彩。

“不能再等了。”白凤翎留在龙纹令牌里的力量忽然躁动起来,秦浩能感觉到那股熟悉的寒意顺着血脉蔓延,“凤翎在催促我们动手。”

他握紧镇岳剑,真龙气与寒月剑气同时爆发,金光与白光在冰柱间交织成网,瞬间将两个黑衣人罩在其中。那些人甚至没来得及呼救,就被剑气冻成了冰雕,随即碎裂成无数冰晶。

“又是你们。”墨麟缓缓转过身,青铜面具下的目光仿佛能穿透冰柱,“看来天宫的‘星辰录’没说错,你们果然是变数。”

“把人放了。”秦浩的镇岳剑直指墨麟的咽喉,“归墟道不是你们能染指的地方。”

墨麟忽然笑了,笑声透过面具传出,显得格外诡异:“放了他们?你知道这些人是谁吗?”他指向悟能大师,“这位大师自愿献祭,只为换取见他师兄最后一面的机会。还有那个药铺老板,他的女儿被噬魂蛊寄生,是天宫给了他解脱的机会。”

“你在撒谎!”苏清月的玉笛发出尖锐的音波,刺向墨麟的识海,“他们是被你用离魂散控制了!”

“控制?”墨麟的声音陡然拔高,“难道看着亲友被魔气吞噬,看着正道修士为了私欲自相残杀,就是清醒?我只是给了他们选择的权利!”

他猛地扯下青铜面具,露出那张属于慧能大师的脸。只是此刻他的额头烙着一个黑色的星纹,星纹中流淌着暗紫色的魔气,与之前在护国寺见到的模样判若两人。

“看到了吗?”慧能大师抚摸着额上的星纹,眼中闪烁着狂热的光芒,“这是主上赐予的‘觉醒’!只有抛弃所谓的正道枷锁,才能获得真正的力量!”

秦浩的镇岳剑微微震颤,他忽然想起父亲手札里的一句话:“最可怕的不是邪魔,是信仰崩塌的修士。”眼前的慧能大师,显然已经被天宫的歪理彻底洗脑。

“多说无益。”秦浩不再废话,镇岳剑的金光化作一道长虹,直取慧能大师的星纹。那星纹显然是他的弱点,接触到金光的瞬间,慧能大师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身体向后急退。

黑衣人趁机拔出腰间的骨刃,骨刃上涂抹着墨绿色的毒液,正是影盟的蚀骨魔毒。李子轩的重剑横扫,将毒液挡开,青冥剑气在冰面上划出一道屏障,暂时护住那些被束缚的修士。

苏清月的玉笛则化作一道流光,音波顺着冰柱蔓延,在归墟道石碑周围形成迷音阵。那些正在流血的凹槽忽然泛起白光,流淌的血液竟开始倒流,显然是音波干扰了祭祀的韵律。

“找死!”慧能大师怒吼一声,掌心凝聚出一团黑色的光球,光球中隐约可见无数星辰碎片——是天宫的“碎星术”。他将光球掷向苏清月,光球在空中炸开,无数碎片如同流星般射来。

“小心!”秦浩冲到苏清月身前,镇岳剑的金光形成护罩,碎片撞在护罩上,发出刺耳的金铁交鸣声。他能感觉到每一块碎片都蕴含着撕裂空间的力量,护罩上很快布满了裂痕。

就在这危急关头,一道白光从秦浩怀中飞出,龙纹令牌悬浮在半空,寒月花的图案绽放开来,竟将所有碎片冻结在半空。白凤翎的虚影再次浮现,这一次她的身影清晰了许多,流霜剑在她手中泛着皎洁的光。

“以剑心为引,破邪!”

白凤翎的声音空灵而坚定,流霜剑的寒气与镇岳剑的金光融合,形成一道贯穿天地的光柱,狠狠砸向慧能大师额上的星纹。

“啊——!”

慧能大师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星纹在光柱中寸寸碎裂,暗紫色的魔气从裂缝中喷涌而出。他捂着头,身体在冰面上痛苦地翻滚,嘴里不断喊着:“主上救我……主上……”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裂隙深处传来的阵阵轰鸣。归墟道石碑上的古篆忽然亮起红光,石碑周围的冰层开始大面积崩塌,露出底下深不见底的黑暗——归墟道,竟然提前开启了!

“怎么会这样?”李子轩的声音带着惊慌,他看着那些被束缚的修士开始被黑暗吞噬,想要上前救人,却被一股强大的吸力拖住。

“是星纹破碎的力量!”秦浩的身体也开始不受控制地向黑暗倾斜,他死死抓住镇岳剑,将真龙气提到极致,“凤翎,关闭入口!”

白凤翎的虚影摇摇头,流霜剑指向黑暗深处:“关不上了……里面有东西在拉我们……”

秦浩顺着她的剑尖望去,只见黑暗中浮现出一双巨大的眼睛,金色的瞳孔里没有瞳孔,只有无数旋转的星图。那双眼注视着他们,带着一种古老而漠然的威压,仿佛在审视蝼蚁。

“是主上!”慧能大师的声音带着恐惧和兴奋,“主上要降临了!”

他挣扎着爬向黑暗,想要投入那双眼睛的怀抱,却被一股突然出现的黑气缠绕。黑气中伸出无数只手,将他拖向黑暗深处,他的惨叫声很快消失在黑暗中,只留下一串逐渐微弱的呼救。

归墟道的吸力越来越强,秦浩感觉自己的内气正在被迅速抽走。他看着那些被吞噬的修士,看着白凤翎越来越透明的虚影,忽然做出了一个决定。

“凤翎,借你的力量!”

秦浩将镇岳剑插入冰面,龙纹令牌落在剑柄上,金光与白光再次融合。这一次,他没有攻击,而是将两股力量注入归墟道石碑,试图用星辰的力量暂时稳住入口。

石碑上的古篆剧烈闪烁,红光与白光交织,形成一道不稳定的屏障,暂时挡住了黑暗的扩张。但秦浩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屏障的光芒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

“我们必须进去。”秦浩的声音异常平静,他看着身边的苏清月和李子轩,“只有找到那个‘主上’,才能彻底关闭归墟道。”

“可是……”苏清月看着那深不见底的黑暗,眼中闪过一丝恐惧。

“没有可是。”秦浩握住她的手,又拍了拍李子轩的肩膀,“别忘了,我们是修士。守护不是逃避的借口。”

白凤翎的虚影微笑着点头,流霜剑的寒气在三人周围凝结成一道冰桥,通往黑暗深处:“我会指引你们。”

三人对视一眼,不再犹豫,踏上了冰桥。当他们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的瞬间,归墟道的屏障彻底碎裂,七星台遗址的冰柱开始一根根崩塌,归墟道的入口也随之关闭,仿佛从未存在过。

黑暗中没有方向,没有声音,只有一股柔和的力量在前方指引着他们——是白凤翎的气息。秦浩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穿过一层又一层的空间壁垒,每穿过一层,周围的景象就会变化一次:有时是燃烧的星辰,有时是漂浮的大陆,有时是冰封的海洋。

“这里是……遗弃之地的夹层空间。”李子轩的声音带着惊叹,他从怀里掏出一块荧光石,照亮了周围的景象,“百草谷的古籍上说,遗弃之地被无数空间碎片包裹,只有沿着‘星轨’走,才能到达核心区域。”

荧光石的光芒中,隐约可见无数条银色的线条在黑暗中延伸,像是夜空中的星轨。白凤翎的气息就在其中一条星轨的尽头,散发着温暖的光芒。

“跟着星轨走。”秦浩握紧镇岳剑,率先踏上最近的一条银线。银线传来冰凉的触感,脚下的景象开始飞速变化,他们像是在穿越一条由星辰组成的隧道。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光亮。那是一片悬浮在黑暗中的大陆,大陆上没有山川河流,只有一座高耸入云的黑色宫殿,宫殿的顶端镶嵌着一颗巨大的红色晶石,散发着与归墟道石碑相同的红光。

“那就是天宫?”苏清月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秦浩没有回答,他的目光被宫殿前的广场吸引。广场上矗立着无数根黑色的柱子,每根柱子上都绑着一个透明的“茧”,茧里隐约可见人形轮廓——是那些被抓来献祭的修士,包括悟能大师和药铺老板。

而在广场的中央,一个穿着玄色龙袍的身影正背对着他们,仰望着红色晶石。他的身形挺拔,长发及腰,手中把玩着一枚金色的令牌,令牌上刻着与归墟道石碑相同的古篆。

“你们来了。”龙袍身影缓缓转过身,露出一张与秦浩有七分相似的脸,只是他的瞳孔是金色的,眼角有一道细微的疤痕。

秦浩的心脏像是被重锤击中,镇岳剑“哐当”一声掉在地上。这个面容,这个疤痕,他在父亲的画像上见过无数次——是二十年前被认为死于魔气侵袭的,他的亲叔叔,秦渊!

“叔……叔叔?”秦浩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秦渊的嘴角露出一丝浅淡的笑容,笑容里带着难以言喻的复杂:“好久不见,小浩。我还以为,要等你再强一些,才能找到这里。”

苏清月和李子轩也惊呆了,他们从未想过,天宫的主上,竟然是秦浩的亲叔叔。

秦渊没有理会他们的震惊,只是将目光投向秦浩怀中的龙纹令牌,眼中闪过一丝怀念:“凤翎的剑心果然没让我失望。当年若不是她父亲拼死将她的神魂封进令牌,恐怕早就……”

“是你!”秦浩猛地回过神,愤怒地指着他,“是你策划了这一切!是你让慧能背叛!是你想打开归墟道!”

秦渊的笑容淡了下去,金色的瞳孔中闪过一丝疲惫:“我只是想结束这场无意义的战争。小浩,你以为魔气真的是外来的吗?你以为正道和邪魔的区别,真的只是力量的属性吗?”

他指向广场上的茧:“这些人,都是自愿成为‘容器’的。他们将在红色晶石的力量下,洗去所有记忆,成为新的‘守界人’,永远守护遗弃之地的核心——那里封印着真正的‘源’,是所有力量的开端。”

“你在胡说什么!”秦浩捡起镇岳剑,真龙气在体内翻涌,“力量不是用来剥夺记忆的!守护也不是用奴役换来的!”

“是吗?”秦渊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那你告诉我,为什么七玄门的藏经阁里,藏着与影盟相同的禁术?为什么护国寺的地宫里,镇压着比魔帅更可怕的存在?为什么白凤翎的父亲,会心甘情愿地成为封印的祭品?”

一个个问题像重锤般砸在秦浩心头,他忽然想起父亲手札里那些被墨水涂黑的章节,想起白凤翎偶尔流露出的对父亲的复杂情绪,想起护国寺地宫里那些模糊的壁画。

难道……叔叔说的是真的?

就在秦浩心神动摇的瞬间,广场中央的红色晶石忽然爆发出刺眼的光芒。所有的茧开始变得透明,里面的修士缓缓睁开眼睛,他们的瞳孔变成了与秦渊相同的金色,脸上带着诡异的平静。

“星辰祭,开始了。”秦渊的声音带着一种仪式般的庄严,他举起手中的金色令牌,指向红色晶石,“今天,我们将揭开所有的谎言,让世界回归它本来的样子。”

秦浩看着那些失去记忆的修士,看着秦渊眼中狂热的光芒,看着远处宫殿顶端那越来越亮的红光,心中的迷茫渐渐被决绝取代。

无论真相是什么,用剥夺记忆换来的“和平”,都不是他想要的守护。

他握紧镇岳剑,与苏清月、李子轩背靠背站在一起,真龙气、音波和青冥剑气在三人周围交织成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

“想要过去,先踏过我们的尸体。”秦浩的声音平静却坚定,在空旷的广场上回荡。

秦渊的金色瞳孔中闪过一丝失望,随即被决绝取代:“既然你执迷不悟,那就别怪叔叔了。”

他挥动金色令牌,广场上的茧忽然裂开,那些被洗去记忆的修士化作一道道金光,朝着三人扑来。他们的力量各不相同,却都带着归墟道的空间之力,攻击变得难以预测。

红色晶石的光芒越来越亮,遗弃之地的核心区域开始剧烈震动,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即将苏醒。

属于他们的故事,还在继续。而这一次,他们要面对的,是血脉的羁绊,是被掩盖的真相,是那个被称为“源”的终极存在。广场上的金光与屏障的光芒激烈碰撞,照亮了每个人坚定的脸庞,也照亮了这片被遗忘之地的未来。

红色晶石的光芒如潮水般漫过广场,那些被洗去记忆的修士化作金色流光,在半空交织成网。秦浩的镇岳剑劈开迎面而来的光刃,真龙气与流光碰撞的瞬间,他清晰地感觉到对方内气的熟悉——是悟能大师的佛门内劲,却带着归墟道的空间撕裂感,如同被强行扭曲的溪流。

“他们的内气被改造了!”秦浩剑锋一转,将流霜剑的寒气注入剑身,金光与白光交织成螺旋状,“用阴阳二气对冲,能暂时打散他们的力量!”

苏清月的玉笛早已化作音刃,她踩着星轨的银线在流光中穿梭,笛音时而尖锐如裂帛,震碎靠近的光团;时而低回如私语,唤醒修士们残存的记忆碎片。当她的指尖划过一个药铺老板模样的光团时,对方的动作忽然迟滞,光团中闪过一个小女孩的虚影——是他被噬魂蛊寄生的女儿。

“王叔!”苏清月的笛音陡然拔高,“想想你的女儿!她还在等你回去!”

光团剧烈震颤,金色的光芒出现裂痕,露出底下痛苦挣扎的身影。然而就在这时,广场中央的红色晶石射出一道红光,击中光团,裂痕瞬间愈合,药铺老板的眼神再次变得空洞,攻击比之前更加猛烈。

“没用的。”秦渊站在晶石下,金色的瞳孔映着漫天流光,“他们的魂魄已经与归墟道绑定,除非打碎晶石,否则永远不会醒来。”他挥动令牌,宫殿顶端的黑色石柱忽然转动,露出藏在里面的箭弩,箭簇闪烁着与晶石相同的红光,“既然你们不肯成为守界人,那就成为祭品吧。”

箭雨破空而来,带着空间灼烧的气息。李子轩的重剑在身前划出圆形轨迹,青冥剑气凝结成盾,硬生生挡住了第一波箭雨。但箭簇上的红光极具腐蚀性,剑气盾很快布满蛛网状的裂痕。

“秦师兄!东南角的石柱最薄!”李子轩的声音带着吃力,他左臂的伤口再次崩裂,鲜血顺着剑柄滴落在星轨上,竟让银线泛起一丝涟漪,“星轨能吸收修士的精血!我们可以用这个……”

话音未落,一支箭簇穿透剑气盾,擦着他的肋骨飞过,带起一串血珠。李子轩闷哼一声,重剑险些脱手。秦浩见状,镇岳剑的金光暴涨,逼退周围的流光,同时将龙纹令牌掷向他:“用凤翎的力量稳住伤势!我去毁了晶石!”

白凤翎的虚影从令牌中浮现,她没有去管李子轩,而是化作一道白光,撞向最近的黑色石柱。冰蓝色的剑气与红色箭簇碰撞,石柱上瞬间凝结出厚厚的冰层,箭弩的发射顿时受阻。

“分心是大忌。”秦渊的身影忽然出现在秦浩身后,金色令牌带着破风之声砸向他的后心。秦浩仓促间回身格挡,两柄令牌碰撞的刹那,他感觉一股熟悉的内劲顺着手臂蔓延——是秦家祖传的“裂江掌”,却被归墟道的力量扭曲成了阴毒的掌法。

“你果然学了禁术。”秦浩的剑锋划过秦渊的手腕,逼退对方的同时,也看清了他袖口下的纹路——与影盟祭坛的血纹一模一样,“父亲当年就是发现了你与影盟勾结,才被你……”

“闭嘴!”秦渊的眼神瞬间变得狰狞,金色令牌上红光暴涨,“他那是迂腐!明明掌握着开启归墟道的钥匙,却宁愿守着七玄门那片破地方,看着正道修士被魔气蚕食!”

两人的身影在星轨上高速交错,秦家的掌法与剑法在他们手中碰撞出截然不同的光芒。秦浩的招式刚正浑厚,带着守护的意志;秦渊的动作却阴狠诡谲,招招指向要害,金色的瞳孔中燃烧着偏执的火焰。

激战中,秦浩忽然注意到秦渊每次挥令牌时,胸口都会微微起伏,那里的龙袍比别处更厚,隐约能看到凸起的轮廓。他想起父亲说过,叔叔年少时曾为保护父亲,被魔修的骨爪抓伤胸口,留下一个月牙形的伤疤。

“就是现在!”秦浩佯装后退,实则将真龙气凝聚在剑尖,趁着秦渊追击的瞬间,镇岳剑如同灵蛇出洞,绕过令牌,直指他的胸口。

“噗嗤——”

剑锋刺破龙袍的刹那,秦渊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却不是因为伤口,而是因为龙袍下露出的东西——那不是伤疤,而是一块镶嵌在皮肉里的黑色晶石,与广场中央的红色晶石形成诡异的呼应。

“这是……”秦浩的剑锋顿住。

“是‘源’的碎片。”秦渊喘着粗气,脸上却露出狂热的笑容,“有了它,我才能与归墟道共鸣,才能成为新的天道守护者!小浩,你不懂这种力量……”

他的话被一声震耳欲聋的龙吟打断。广场中央的红色晶石忽然炸开,碎片在空中重组,化作一条覆盖着鳞片的巨龙,只是龙身半黑半金,黑色的部分流淌着魔气,金色的部分闪烁着星辰之光。

“是‘源’的具象化!”白凤翎的虚影脸色骤变,流霜剑的寒气在她周身形成结界,“它在吸收归墟道的力量!再这样下去,整个遗弃之地都会被它吞噬!”

巨龙发出一声震彻天地的咆哮,黑色的龙息喷向最近的石柱,石柱瞬间化为齑粉。那些被改造的修士在龙息中痛苦哀嚎,金色的流光被黑气吞噬,化作一缕缕青烟。

秦渊却跪在地上,对着巨龙顶礼膜拜:“主上!您终于苏醒了!”

巨龙的金色瞳孔扫过他,却没有任何表示,反而将头转向秦浩,眼中闪过一丝困惑,仿佛在审视一件熟悉的物品。秦浩怀中的龙纹令牌忽然剧烈发烫,与巨龙的气息产生了共鸣。

“凤翎,怎么回事?”秦浩能感觉到令牌里的力量在躁动,像是要挣脱束缚。

“它在认主。”白凤翎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讶,“龙纹令牌里不仅有我的神魂,还有……你母亲的血!”

这个消息如同一道惊雷,炸得秦浩头晕目眩。母亲在他出生时就因难产去世,父亲从未提过她的来历,只说她是个普通的山野女子。可若真是普通女子,血液怎会与“源”产生共鸣?

“你母亲……是守界人的后裔。”秦渊的声音从地上传来,他的嘴角溢着黑血,显然被巨龙的气息所伤,“当年你父亲带着她逃离归墟道,就是为了阻止她成为祭品。我找了你们二十年,就是为了用你们的血脉,彻底唤醒‘源’!”

真相如同被剥开的洋葱,辛辣得让人睁不开眼。秦浩看着巨龙半黑半金的身躯,忽然明白了父亲手札里那句被涂黑的话:“魔气与灵气本是同源,皆出‘源’,分阴阳。”

所谓的正邪对立,所谓的魔气侵袭,不过是“源”的阴阳失衡。而天宫、影盟、甚至七玄门,都只是这场失衡中的棋子。

“吼——!”

巨龙的咆哮再次响起,它的身体开始膨胀,黑色的部分越来越多,显然魔气正在压制灵气。广场上的星轨开始断裂,遗弃之地的空间壁垒出现裂痕,无数碎石从裂缝中坠落。

“它要撑爆这个空间了!”苏清月的玉笛发出哀鸣,音波的力量正在被巨龙的气息吞噬,“我们必须让它的阴阳平衡!”

秦浩看向手中的镇岳剑,又看了看龙纹令牌。真龙气属阳,寒月剑气属阴,母亲的血脉能与“源”共鸣,白凤翎的剑心能安抚狂暴的力量——或许,答案从一开始就在他们手中。

“子轩,清月,掩护我!”秦浩将镇岳剑与龙纹令牌合二为一,金光与白光融合成一道太极图,“凤翎,借你的剑心一用!”

白凤翎的虚影微笑着点头,身影化作一道流光,融入太极图中。秦浩迎着巨龙的咆哮冲上前,将太极图狠狠按在它的额头上。

“以我精血为引,阴阳归位!”

秦家的血脉、守界人的后裔之血、剑心通明的力量、真龙与寒月的剑气……所有的力量在这一刻交织,太极图的光芒如同初生的太阳,照亮了巨龙半黑半金的身躯。

黑色的魔气与金色的灵气在光芒中剧烈碰撞,巨龙发出痛苦而解脱的嘶吼。它的身体开始缩小,鳞片一片片脱落,最终化作一颗鸽子蛋大小的晶石,悬浮在秦浩掌心,通体洁白,再无半分黑金色泽。

广场上的流光渐渐消散,那些被改造的修士恢复了人形,虽然依旧昏迷,眼神却不再空洞。红色晶石的碎片融入星轨,银线重新变得璀璨,遗弃之地的震动渐渐平息。

秦渊瘫在地上,看着秦浩掌心的白色晶石,眼中充满了绝望:“为什么……为什么你能做到……”

秦浩没有回答,只是将白色晶石握紧。他知道,这不是结束。“源”的阴阳虽暂时平衡,但造成失衡的根源仍在。天宫的残余势力、影盟的隐藏据点、还有那些被扭曲的信仰,都需要有人去纠正。

白凤翎的虚影再次出现,这一次她的身影更加清晰,几乎与真人无异。她走到秦浩身边,流霜剑轻叩他的镇岳剑:“接下来,要去哪?”

秦浩望向遗弃之地的裂缝,外面隐约可见瀚海国的冰川。他想起七玄门的晨雾,想起皇都的炊烟,想起那些在战火中失去家园的百姓。

“回家。”他的声音平静而坚定,“把真相告诉所有人。”

苏清月扶着受伤的李子轩走过来,玉笛上的裂痕奇迹般地愈合了:“烟雨楼的弟子可以帮忙联络各国修士。”

李子轩点点头,重剑拄在地上:“百草谷的医典里,或许有唤醒这些修士的方法。”

秦渊看着他们并肩的身影,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中带着释然:“原来……这才是父亲想要的结局。”他从怀中掏出一块残破的玉佩,扔给秦浩,“这是开启归墟道最后入口的钥匙,里面有守界人的记载。或许……能找到让凤翎姑娘神魂重聚的方法。”

玉佩落在秦浩掌心,温润的触感中带着一丝熟悉的气息,像是母亲的手。他握紧玉佩,看着远处渐渐稳定的空间裂缝,心中没有迷茫,只有前行的方向。

属于他们的故事,还在继续。而这一次,他们将带着真相回归,用手中的剑与信念,去平衡那失衡的阴阳,去守护那本就同源的力量。遗弃之地的星轨在他们身后闪烁,如同无数双眼睛,见证着新的开始。

从遗弃之地归来的路比想象中更漫长。当秦浩三人踏着星轨碎片重新落在瀚海国的冰川上时,掌心的白色晶石仍在微微发烫,像一颗跳动的心脏。苏清月用玉笛吹奏着舒缓的调子,音波拂过冰面,唤醒了那些被遗留在七星台的修士——他们对归墟道的记忆变得模糊,只记得自己做了场漫长的噩梦。

“悟能大师醒了。”李子轩扶着一位灰袍老者走过来,老人的眼神虽还有些迷茫,但眉宇间的狂热已褪去,“他说想回护国寺,为那些被自己牵连的弟子诵经祈福。”

悟能大师对着秦浩深深一拜,枯瘦的手指攥着一串磨损的念珠:“秦小友,老衲对不起慧能师兄,更对不起护国寺的列祖列宗。若有机会,愿以残躯守护归墟道入口,赎己之罪。”

秦浩扶起他,将秦渊留下的半块玉佩递过去:“这上面有守界人的记载,或许能解开当年的误会。归墟道的入口需要有人看守,大师若愿留下,便是功德一件。”

悟能大师接过玉佩,指尖触到冰凉的玉质,老泪纵横。他带着几位愿意留下的修士,转身走向七星台遗址的深处,玄冰在他们身后缓缓合拢,仿佛从未有人来过。

返程的马车行驶在瀚海国的戈壁上,车轮碾过碎石发出单调的声响。秦浩坐在车辕上,指尖摩挲着那块能让白凤翎神魂重聚的玉佩。玉佩上刻着一幅星图,与七玄门藏经阁里那幅残缺的《周天星斗图》恰好互补,显然是开启某个秘境的钥匙。

“在想什么?”白凤翎的虚影坐在他身边,流霜剑搭在膝盖上,剑穗随着马车的颠簸轻轻摇晃。离开遗弃之地后,她的身影越来越清晰,甚至能触碰到实物,只是还不能离开龙纹令牌太远。

“在想我娘。”秦浩望着天边掠过的飞鸟,“她身为守界人后裔,却宁愿做个普通女子,是不是早就知道‘源’的秘密?”

白凤翎的指尖划过玉佩上的星图:“或许她只是想证明,血脉不能决定命运。就像你,明明可以凭借秦家血脉掌控‘源’,却选择让它回归平衡。”

马车忽然停下,苏清月撩开车帘,脸色凝重:“前面有情况。”

戈壁尽头的沙丘后,隐约可见密密麻麻的营帐,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竟是烈火宗的标志。更诡异的是,营帐周围弥漫着淡淡的黑雾,与影盟的魔气如出一辙。

“赵炎没死?”李子轩握紧重剑,他认出营帐前巡视的几个修士,正是当初在禁军大营见过的烈火宗弟子,“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秦浩示意众人隐蔽在沙丘后,镇岳剑的金光凝聚成望远镜的形状。他看见大营中央的高台上,赵炎正跪在一个黑袍人面前,黑袍人的指尖流淌着黑雾,注入赵炎的天灵盖——是天宫的噬魂术!

“他在被改造。”秦浩的声音冰冷,“天宫还没死心,想让烈火宗成为新的棋子。”

黑袍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忽然抬头望向沙丘的方向。秦浩连忙收回金光,却还是被对方捕捉到了气息。黑袍人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挥手示意赵炎带人过来。

“走!”秦浩当机立断,带着众人向戈壁深处撤退。烈火宗的修士速度极快,他们的眼睛都泛着黑气,显然被魔气改造过,内气比之前强横了数倍。

“这样下去会被追上的。”苏清月的玉笛发出警示音,身后传来密集的破空声,是烈火宗的火箭,“前面有座废弃的古城,或许能躲进去。”

古城的断壁残垣在风沙中若隐若现,城墙早已风化,露出底下的夯土。秦浩四人冲进城门时,发现城内并非空无一人——几十个衣衫褴褛的百姓蜷缩在破庙里,他们的脖颈上都有淡淡的黑气,显然也被噬魂术侵蚀过。

“别碰他们!”一个瘸腿的老者拄着拐杖冲过来,挡在百姓身前,“他们只是生病了,不是怪物!”

“我们不是来伤害他们的。”秦浩收起镇岳剑,“外面有烈火宗的人,我们需要暂时躲避。”

老者狐疑地打量着他们,目光在白凤翎半透明的身影上停留片刻,忽然叹了口气:“进来吧。这城被风沙围着,寻常人找不到进来的路。”

破庙里弥漫着草药的苦味,墙角堆着几捆干枯的药草,散发着微弱的净化之力。老者点燃油灯,昏黄的光线下,秦浩发现他的手腕上有个月牙形的疤痕,与母亲玉佩上的印记一模一样。

“您是……守界人?”秦浩的声音带着惊讶。

老者的身体猛地一僵,随即苦笑着点头:“算是吧。我叫石敢当,是最后一代守界人护卫。当年你爹娘从归墟道逃出来,就是我爹接应的。”他指了指那些百姓,“这些都是被天宫抓来的试验品,我用祖传的草药暂时压制了他们的魔气。”

石敢当的话解开了秦浩心中的许多疑惑。原来母亲当年并非被动逃离,而是主动放弃守界人身份,选择与父亲过普通人的生活。石家世代守护守界人,秦渊找不到秦浩母子,便将怒火发泄在石家身上,这才导致守界人护卫几乎灭绝。

“赵炎他们为什么会来这里?”苏清月问道。

“因为这座城底下,有守界人的祭坛。”石敢当指向庙外的一口枯井,“祭坛里藏着‘源’的另一半碎片,当年你母亲把它藏在这里,就是为了防止被天宫夺走。”

话音未落,古城外传来震天的喊杀声。赵炎带着烈火宗弟子冲进了城门,黑袍人悬浮在半空,黑袍下伸出无数条黑色的触手,卷向破庙的方向。

“他们找到这里了!”李子轩将重剑插在庙门后,青冥剑气在门上形成防御阵,“石老,祭坛怎么打开?”

石敢当从怀里掏出一块与秦浩手中一模一样的玉佩:“需要两块玉佩合二为一,再滴上守界人或其后裔的血。”他将玉佩递给秦浩,“小友,你娘的血脉在你身上,只有你能打开祭坛。”

秦浩将两块玉佩拼在一起,完美契合。他割破指尖,将血滴在玉佩上,玉佩瞬间爆发出刺眼的光芒,枯井中传来齿轮转动的声响,井底缓缓升起一座石台,台上悬浮着半块白色的晶石——与从“源”身上取下的那半块完全相同!

“把两块晶石合在一起!”石敢当的声音带着激动,“这样‘源’就能彻底平衡,再也不会阴阳失衡!”

秦浩正要将两块晶石对接,黑袍人忽然破开庙门,触手如同毒蛇般袭来,直取石台。赵炎紧随其后,长刀燃烧着黑色的火焰,劈向秦浩的后心——他的眼神空洞,显然已被彻底控制。

“小心!”白凤翎的流霜剑挡住触手,寒气在触手上凝结成冰,“石老,带百姓从密道走!”

石敢当点点头,掀开庙角的石板,露出一条漆黑的通道:“沿着通道走,能到戈壁另一端的绿洲!”

百姓们在石敢当的指引下钻进密道,苏清月的玉笛化作音刃,掩护他们撤退。李子轩的重剑与赵炎的长刀碰撞,青冥剑气与黑色火焰交织,发出滋滋的声响。

秦浩将两块晶石护在怀中,镇岳剑与黑袍人战在一处。黑袍人的触手层出不穷,每一条都蕴含着噬魂的力量,秦浩的内气接触到触手,竟开始缓慢流失。

“放弃吧。”黑袍人终于开口,声音沙哑而陌生,“‘源’本就该属于天宫,你母亲的反抗只是徒劳。”

“你是谁?”秦浩的剑锋划破一条触手,黑气中露出里面的骨骼,竟与人类的指骨一模一样,“你也是被改造的修士?”

黑袍人没有回答,只是操控着触手形成一张巨网,将秦浩困在中央。秦浩的内气越来越弱,眼看就要被网住,怀中的两块晶石忽然同时亮起,光芒穿透网眼,在半空中形成一道光柱。

光柱中,浮现出一个女子的虚影,穿着朴素的布裙,容貌与秦浩有三分相似——是他的母亲,秦夫人。

“小浩,娘对不起你。”秦夫人的声音温柔而歉疚,“当年若不是我任性逃离,也不会让你卷入这场纷争。但娘不后悔,因为娘知道,血脉从来不是枷锁。”

她的身影化作一道流光,融入两块晶石中。原本半黑半白的晶石彻底变得晶莹剔透,“源”的力量如同潮汐般扩散,黑袍人的触手在光芒中迅速消融,发出凄厉的惨叫。

“不——!”黑袍人向后急退,黑袍被光芒撕裂,露出底下的真面目——那是一具被无数锁链缠绕的骨架,颅骨中燃烧着幽蓝的火焰,“守界人的气息……为什么会……”

“因为你永远不懂,守护不是占有。”秦浩将融合后的晶石举过头顶,“源”的力量顺着他的手臂蔓延,修复着古城的断壁残垣,那些被魔气侵蚀的百姓身上的黑气也渐渐消散。

赵炎的长刀掉落在地,眼中的黑气褪去,露出迷茫的神情。他看着周围的一切,忽然捂住头,发出痛苦的哀嚎——被噬魂术掩盖的记忆正在复苏。

黑袍人的骨架在光芒中寸寸碎裂,颅骨中的幽蓝火焰发出最后一声不甘的嘶吼,彻底熄灭。古城外的烈火宗弟子失去控制,纷纷倒在地上,陷入昏迷。

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秦浩握着手中的“源”之晶石,感觉一股温和的力量流淌全身。母亲的虚影在晶石中微笑着,渐渐淡去,只留下一句温柔的话语:“好好活下去,做你想做的人。”

苏清月和李子轩走到他身边,看着修复如初的古城,看着那些苏醒后相拥而泣的百姓,脸上露出了疲惫的笑容。石敢当拄着拐杖,望着天边的晚霞,眼中闪烁着释然的光芒。

然而平静并未持续太久。

当第一颗星辰出现在夜空时,“源”之晶石忽然剧烈震颤,晶石内部浮现出无数红色的光点,如同燎原的星火,在世界各地闪烁。

“这是……”苏清月的玉笛发出急促的颤音,“是其他被天宫改造的修士!他们的位置都被‘源’感应到了!”

秦浩握紧晶石,掌心传来灼热的温度。他知道,这不是结束,而是新的开始。天宫的残余势力仍在暗处,那些被改造的修士需要解救,“源”的平衡需要维护,还有无数像石敢当这样的守护者,在默默等待着希望。

白凤翎的身影走到他身边,流霜剑在月光下泛着皎洁的光:“接下来,去哪?”

秦浩望向星空,那些红色的光点如同等待被点亮的星辰。他想起七玄门的桃花林,想起护国寺的晨钟,想起皇都百姓的笑脸,想起所有值得守护的温暖。

“去每个需要我们的地方。”他的声音平静而坚定,镇岳剑在手中轻轻震颤,仿佛在呼应着他的决心,“直到所有的光点都变成白色。”

石敢当将两块合并的玉佩递给秦浩:“这是守界人的信物,拿着它,能找到所有隐藏的祭坛。”

李子轩背起昏迷的赵炎,重剑扛在肩上:“百草谷的医典里有解噬魂术的方子,我们可以边走边救治那些修士。”

苏清月的玉笛在指尖转动,笛音轻快而明亮:“烟雨楼的情报网能找到天宫的残余据点,我们一个一个来。”

四人相视一笑,眼中没有迷茫,只有对未来的期许。

属于他们的故事,还在继续。而这一次,他们将带着“源”的平衡之力,走遍这片饱经沧桑的大陆,去唤醒那些沉睡的良知,去抚平那些战争的创伤,去守护那些平凡而珍贵的温暖。古城的月光洒在他们身上,如同为他们披上的铠甲,照亮了前行的路。

戈壁的夜风卷着沙粒,打在修复后的古城城墙上,发出沙沙的轻响。秦浩将“源”之晶石小心翼翼地收入特制的玉盒中,晶石的光芒透过玉盒,在地面映出细碎的光斑,如同散落的星辰。

“赵炎醒了。”李子轩从临时搭建的草棚里走出,手里捏着块沾了药汁的布条,“刚把他绑在柱子上,这家伙醒来就喊着要找‘主上’,看来噬魂术的余毒还没清干净。”

苏清月正用玉笛检测城中百姓的魔气残留,闻言皱了皱眉:“百草谷的‘醒神汤’对他有用吗?”

“效果不大。”李子轩摇摇头,镜片反射着远处的篝火,“他体内的魔气已经和内气融合了,就像……就像被强行嫁接的树枝,要想剥离,就得连带着伤筋动骨。”

秦浩起身走向草棚,白凤翎的身影无声地跟在他身后。流霜剑悬在她身侧,剑身上的寒气比往日更盛——自从“源”之晶石融合后,她能调动的力量越来越强,身影也愈发凝实,有时甚至能像常人一样触碰实物。

“这是守界人留下的‘清心符’。”石敢当拄着拐杖跟过来,递给秦浩一卷泛黄的符纸,“当年你母亲用这个压制过归墟道的魔气,或许对他有用。”

草棚里弥漫着浓重的药味。赵炎被粗麻绳捆在木柱上,脸色惨白如纸,眼球上布满血丝,正无意识地扭动着,嘴里反复念叨着“主上”“星辰祭”之类的词语。当秦浩走进来时,他忽然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黑气:“是你!你把主上怎么样了?”

“他已经死了。”秦浩将一张清心符贴在他的眉心,符纸瞬间亮起白光,赵炎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身体剧烈抽搐起来,“但天宫的余孽还在,你若肯说出他们的藏身之处,或许还能赎罪。”

“赎罪?”赵炎狞笑着,嘴角溢出黑色的涎水,“你们懂什么!主上是要建立新的秩序!不像你们这些伪君子,看着魔气蔓延却只会空谈仁义!”

白凤翎的流霜剑忽然抵在他的咽喉:“烈火宗的弟子因你而死,禁军的兄弟因你而亡,你所谓的新秩序,就是用他们的尸骨铺成的?”

赵炎的动作猛地一顿,眼中闪过一丝挣扎。清心符的白光越来越亮,他的表情在痛苦与迷茫中反复切换,忽然抱着头嚎啕大哭起来:“我对不起他们……我对不起师父……”

秦浩示意众人退到棚外,留给他独自清醒的空间。石敢当看着草棚里隐约晃动的身影,叹了口气:“噬魂术最恶毒的地方,就是让你在清醒时记起所有罪孽。”

“但也只有这样,他才能真正赎罪。”苏清月的玉笛在掌心转动,“烟雨楼的人传来消息,天宫在南楚的‘落霞谷’还有个据点,据说藏着他们的‘星轨图’,记载着所有被改造修士的位置。”

李子轩铺开一张地图,用指尖点着落霞谷的位置:“那里靠近百草谷的药田,我小时候去过一次,谷里有座废弃的观星台,很可能就是他们观测‘源’的地方。”

秦浩的目光落在地图边缘,那里标注着七玄门的位置。离开这么久,不知道门派里怎么样了,父亲留下的手札是否还藏在藏经阁的暗格里。他摸了摸怀中的守界人玉佩,想起母亲温柔的虚影,心中忽然涌起强烈的归乡之情。

“先去落霞谷。”秦浩收起地图,语气坚定,“找到星轨图,解救那些被改造的修士,然后……回七玄门。”

三日后,赵炎终于彻底清醒。他主动交出了烈火宗与天宫往来的密信,信中提到一个代号“天玑”的人,正在落霞谷主持“二次觉醒”——用“源”的碎片,将普通修士改造成更强大的兵器。

“天玑是天宫的二长老。”赵炎的声音带着后怕,“他最擅长‘炼魂术’,能把人的魂魄抽出来,封进兵器里。当年影盟的骨鞭,就是他的手笔。”

秦浩将密信烧毁,灰烬随风飘散在戈壁中:“你打算怎么办?”

赵炎望着远处的绿洲,那里有石敢当和百姓们忙碌的身影:“我想留在这里,帮他们重建古城。等一切安定了,就去烈火宗的祠堂前自裁,告慰那些因我而死的亡魂。”

秦浩没有阻止。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赎罪方式,强求不来。他将剩下的清心符交给赵炎,又留下一些疗伤的草药,便与苏清月、李子轩、白凤翎踏上了前往落霞谷的路。

落霞谷的晚霞果然名不虚传。夕阳西下时,漫天的霞光如同燃烧的火焰,将谷中的枫叶染成赤金色,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药香,让人很难想象这里藏着天宫的据点。

“不对劲。”白凤翎的流霜剑忽然指向谷深处,“太安静了,连虫鸣都没有。”

秦浩凝神细听,果然察觉出异常。落霞谷以盛产灵药闻名,本该有无数灵兽栖息,可此刻除了风声,听不到任何动静。他示意众人隐藏在巨石后,自己则化作一道流光,悄无声息地潜入谷中。

观星台就矗立在谷中央,台顶的青铜仪器早已锈迹斑斑,却仍在缓缓转动,指向天空中某颗暗淡的星辰。台下站着十几个黑衣人,正将一个个昏迷的修士抬上祭台,祭台中央的凹槽里,嵌着一块暗淡的黑色晶石——是“源”的碎片。

“天玑在哪?”秦浩用真龙气在掌心凝聚出一只金雕,让它循着魔气最浓郁的方向探查。

金雕很快传回影像:观星台的地下室里,一个穿着道袍的老者正用朱砂在地面画阵,阵中躺着个约莫十岁的女童,她的眉心贴着张黄色的符纸,嘴角挂着痛苦的泪痕。

“是百草谷的弟子!”李子轩认出女童的服饰,眼中燃起怒火,“天玑要对孩子下手!”

苏清月的玉笛忽然响起,音波如同无形的利刃,瞬间刺穿了两个黑衣人的识海。他们惨叫着倒地,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秦浩趁机冲出,镇岳剑的金光化作漫天剑雨,将祭台上的黑衣人尽数斩杀。

“是谁敢闯我落霞谷?”地下室的石门轰然打开,天玑拄着一根镶嵌着骷髅头的拐杖走出来,道袍上绣着诡异的星图,“原来是七玄门的小娃娃,还有烟雨楼的丫头,百草谷的小子……倒是凑齐了。”

他的目光在白凤翎半透明的身影上停留片刻,忽然笑了:“剑心通明的残魂?有趣,倒是个炼魂的好材料。”

“放开那个孩子!”李子轩的重剑带着青冥剑气劈来,却被天玑用拐杖轻轻挡住,剑气反弹回来,险些伤到自己。

“年轻人,心急可吃不了热豆腐。”天玑的拐杖在地上轻点,祭台周围忽然升起黑色的光幕,将四人困在其中,“这‘锁魂阵’可是用九十九个修士的魂魄做的,你们觉得能撑多久?”

光幕上浮现出无数张痛苦的脸,凄厉的哀嚎声直刺识海。苏清月的玉笛发出哀鸣,音波的力量竟被光幕吸收,转化成更浓郁的黑气。

“清月,别用音波!”秦浩立刻提醒,“他在利用我们的力量强化阵法!”

白凤翎的流霜剑在光幕上划出一道冰痕,寒气顺着冰痕蔓延,暂时冻结了部分黑气:“他的弱点在拐杖上的骷髅头!那里面封存着主魂!”

秦浩会意,真龙气注入镇岳剑,金光凝聚成一道尖锐的锥芒,狠狠刺向骷髅头。天玑脸色微变,拐杖横扫,骷髅头喷出一道黑气,与锥芒碰撞在一起,发出刺耳的爆鸣声。

就在这僵持的瞬间,地下室里忽然传来女童的哭喊:“娘!我怕!”

天玑的动作猛地一顿,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秦浩抓住这个破绽,镇岳剑的金光陡然暴涨,竟硬生生将黑气撕开一道缺口,剑尖擦着骷髅头飞过,削掉了一块骨头。

“找死!”天玑怒吼着,拐杖上的骷髅头忽然张开嘴,喷出无数条魂链,直取秦浩的魂魄。

“以我剑心,护我神魂!”白凤翎的身影挡在秦浩身前,流霜剑的寒气形成一道冰墙,魂链撞在冰墙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但她的身影也因此变得透明,显然消耗极大。

“凤翎!”秦浩扶住她渐渐虚化的手臂,心中一痛,“源”之晶石忽然从怀中飞出,悬浮在两人之间,白色的光芒如同流水般注入白凤翎体内。

奇迹发生了。

白凤翎透明的身影在光芒中迅速凝实,流霜剑的寒气变得更加凛冽,她甚至能感觉到脚下的土地传来真实的触感。当光芒散去时,她已经完全恢复成了真人模样,只是眉心多了一点与“源”之晶石相同的白痕。

“我……我回来了?”白凤翎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双手,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天玑看着这一幕,眼中充满了嫉妒与疯狂:“为什么!凭什么你能得到‘源’的认可!”他的拐杖重重砸在地上,锁魂阵的光幕剧烈收缩,无数魂链从四面八方涌来,“我要让你们都变成我的魂器!”

秦浩将白凤翎护在身后,镇岳剑与流霜剑同时举起,真龙气与寒月剑气在“源”之晶石的引导下融合,形成一道旋转的太极图,将魂链尽数挡在外面。

“子轩,清月,去救孩子!”秦浩的声音透过剑气传出,“这里交给我们!”

李子轩和苏清月立刻冲向地下室。天玑想要阻止,却被秦浩和白凤翎死死缠住。两人的配合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默契,金光与寒气交织成网,逼得天玑连连后退,道袍上被划开数道口子。

地下室里,女童仍在阵中哭泣。李子轩用重剑劈开束缚她的符纸,苏清月则吹出柔和的笛音,安抚她受创的神魂。当女童被抱出地下室时,她忽然指着天玑的背影,怯生生地说:“姐姐,我认得他……他是我爹爹……”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炸得所有人都愣住了。

天玑的动作猛地僵住,回头看着女童,眼中的疯狂渐渐被痛苦取代:“念念……”

“爹爹,你为什么要抓我?”女童的眼泪掉落在地上,“娘说你去很远的地方斩妖除魔了……”

天玑手中的拐杖“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他看着自己道袍上的星图,又看了看女儿含泪的眼睛,忽然发出一声绝望的嘶吼,用头狠狠撞向观星台的石柱。

“爹!”念念哭喊着扑过去,却被苏清月死死拉住。

天玑的额头流出鲜血,染红了地上的星图。他望着女儿,嘴角露出一丝惨淡的笑容:“爹爹错了……爹爹不是英雄……”他的目光转向秦浩,“星轨图……在观星台的暗格里……放了那些孩子……求你……”

话音未落,他的身体忽然化作一道黑烟,被锁魂阵的光幕吞噬。光幕失去支撑,瞬间崩塌,无数魂魄得到解放,化作点点星光,消散在落霞谷的晚霞中。

秦浩走到观星台,按照天玑的遗言找到暗格,里面果然藏着一卷星轨图,上面用朱砂标注着密密麻麻的红点,遍布各国。其中最大的一个红点,就在七玄门的位置。

“七玄门有危险。”秦浩的声音凝重,将星轨图收好,“我们必须立刻回去。”

白凤翎走到他身边,流霜剑轻叩他的镇岳剑,指尖的温度真实而温暖:“我跟你一起去。”

李子轩抱着睡着的念念,重剑扛在肩上:“百草谷的弟子会来接她,我们现在就出发。”

苏清月的玉笛指向谷外,晚霞的光芒在笛身上流转:“烟雨楼的飞鸽已经派出去了,沿途会有人接应。”

四人踏上归途时,落霞谷的晚霞正浓,枫叶在风中簌簌作响,仿佛在为那些逝去的魂魄送行。秦浩回头望了一眼观星台,那里曾藏着阴谋与罪恶,如今却只剩下残破的石柱,在夕阳中沉默伫立。

他握紧怀中的星轨图,又看了看身边并肩而行的同伴,心中忽然无比平静。无论七玄门等待着他的是什么,无论天宫还有多少隐藏的阴谋,他都不会再害怕。

因为他不再是孤身一人。

属于他们的故事,还在继续。而这一次,他们将回到一切开始的地方,去揭开七玄门深处的秘密,去面对那最大的红点背后,可能隐藏的终极真相。落霞谷的晚霞映着他们的背影,如同为这场未完的征途,染上了最炽热的底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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