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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行至双生岛的渡口时,海风正带着咸湿的气息掠过镜面般的海面。两岛分立于碧波之上,被一道窄窄的海峡隔开,连接彼此的镜桥果然如渔人所说,桥身已缩短到不足原本的三分之一,桥面上的光纹像濒死的心跳般断断续续。优点岛的镜石在阳光下泛着浮夸的金光,缺点岛的则沉在阴影里,散发着沉闷的灰雾,两岛的倒影在水中泾渭分明,却又透着种诡异的割裂感。

“三天前,有对姐妹想过桥,结果桥断了。”渡口的老渔婆正织着渔网,网眼的丝线缠着细小的镜碎片,“姐姐总说自己样样都好,在优点镜前站了半晌,镜石照出的影像比她本人高了半截;妹妹总觉得自己一无是处,在缺点镜前看了一眼就哭着跑开,说镜石骂她是废物。结果桥身‘咔嚓’就裂了,现在两人还在各自的岛上赌气呢。”

陈砚的纳煞镜悬在海峡上空,青光穿透两岛的光雾,照出镜石深处的纹路。优点岛的镜石核心刻着“溢”字,纹路中流淌的光芒确实在不断膨胀,像即将爆炸的气球;缺点岛的核心刻着“涸”字,光芒则在持续收缩,如同即将干涸的池塘。两岛的镜脉本应通过镜桥相互流通,此刻却像被无形的墙阻断,光纹在桥两端撞得粉碎。

“是‘两极煞’。”陈砚的指尖划过镜面,识海泛起撕裂般的痛感,“优点与缺点本是同源的‘特质光’,就像火焰能取暖也能焚物。两极煞却强行将它们割裂,让优点光失去节制地膨胀,缺点光毫无支撑地萎缩,最终形成这种病态的平衡。”

阿依从渔婆的渔网里捡起片镜碎片,碎片的两面分别映出不同的影像:一面是趾高气扬的孔雀,一面是缩成一团的刺猬。她对着碎片呵了口气,水汽在镜面上凝结成水膜,两面的影像竟开始融合——孔雀收起了过分华丽的尾羽,刺猬也舒展了紧绷的尖刺,露出底下柔软的腹部。

“你看,它们本来就能共存。”阿依指着融合的影像,“就像人会骄傲也会自卑,会勇敢也会胆怯,这些看似矛盾的特质,其实都是自我的一部分。两极煞最擅长的,就是让你以为必须消灭一方才能存活。”

乘渔婆的渡船登上优点岛时,浮夸的金光刺得人睁不开眼。岛上的人们都仰着头走路,说话时嗓门格外大,仿佛声音越高就越正确。一个穿锦缎的商人正对着镜石吹嘘自己的财富,镜石映出的影像里,他的钱袋膨胀成小山,压得他直不起腰,可他依旧得意地拍着钱袋,浑然不觉镜石的光纹正在扭曲。

“这些人不是真的自信。”阿竹的铜镜映出商人的倒影,镜中他偷偷藏起被钱袋磨破的手掌,“他们在用优点掩盖恐惧,就像冬天穿太多衣服,其实是怕冷。”

纳煞镜的青光扫过优点岛的镜石群,那些被夸大的优点光在青光中渐渐收敛。有个总说自己“从不犯错”的书生,镜石映出他深夜修改文章的身影;有个宣称“力大无穷”的壮汉,镜中显现他帮老弱扛东西时的小心翼翼——这些被刻意隐藏的“不完美”,反而让他们的形象变得真实可亲。

“承认会犯错,才会真的少犯错;知道自己有力所不及,才会更珍惜力气。”陈砚对着书生和壮汉说道,他们的脸颊泛起羞赧的红,镜石的金光也柔和了几分。

渡到缺点岛的过程则压抑得多。灰雾笼罩的岛上,人们都低着头,说话细若蚊蚋,连走路都贴着墙根。一个梳双丫髻的姑娘蹲在镜石旁哭泣,镜石映出的影像里,她的身影被拉得又瘦又小,可阿竹的铜镜却照出她刚才偷偷喂流浪猫的画面,猫蹭着她手心的样子温馨极了。

“你看,你明明很温柔。”阿竹把铜镜递给姑娘,“镜石只说了一半的你,就像只看月亮的阴影,忘了它也会发光。”

姑娘接过铜镜,看着镜中的画面,哭声渐渐停了。她犹豫着伸手触摸身旁的镜石,这一次,灰雾中的影像不再只有瘦小,还多了喂猫时的温柔光彩。镜石的“涸”字纹路泛起微光,像久旱逢甘霖的土地,裂开的缝隙中渗出细小的光流,朝着镜桥的方向缓缓移动。

当两岛的特质光开始流动时,镜桥的光纹突然变得明亮。陈砚立刻将纳煞镜悬在桥中央,青光像道粘合剂,将断裂的光纹一点点连接。优点岛的商人主动帮缺点岛的姑娘拎起沉重的包袱,姑娘则轻声提醒商人钱袋的破洞;刚才赌气的姐妹也在桥中央相遇,姐姐拉起妹妹的手,说“其实你绣的帕子比我好看”,妹妹则说“可你总能在我害怕时站出来”。

每一次真诚的互动,都让镜桥的光纹坚固一分。当最后一道裂缝愈合时,两岛的镜石同时爆发出柔和的光,优点岛的金光不再浮夸,缺点岛的灰雾彻底消散,两面的镜石映出的影像终于完整——既有优点的光彩,也有缺点的真实,像枚完整的硬币,正反相依,缺一不可。

离开双生岛时,老渔婆送给他们一对比目鱼形状的玉佩,鱼鳞上嵌着两岛的镜石碎片。“镜石说,谢谢你让它们明白,优点是用来照亮前路的,不是用来遮住影子的;缺点是用来提醒成长的,不是用来困住自己的。”她望着重新变得热闹的镜桥,笑容里满是欣慰,“人啊,就该像这对鱼,左眼看看优点,右眼瞧瞧缺点,才能游得稳当。”

马车往西北方向行驶,纳煞镜的镜面映出一片被黄土覆盖的高原。高原上的沟壑里嵌着无数不规则的镜石,这些“土镜”能吸收雨水,在旱季释放水汽,是附近村落的命脉。但最近半年,土镜释放的水汽带着股土腥味,村民们饮用后纷纷出现头晕乏力的症状,原本碧绿的梯田也变得枯黄。

“是‘浊煞’污染了土镜。”一个戴羊皮帽的老农蹲在田埂上,手里捧着块碎裂的土镜,镜石的断面上沾着黑色的淤泥,“上个月暴雨冲垮了后山的古墓,泥水顺着沟壑流进土镜群,从那以后就不对劲了。”

纳煞镜的青光中,土镜群的景象愈发清晰:每块土镜的核心都蒙着层黑色的泥膜,泥膜下的“水纹”本应清澈流动,此刻却浑浊不堪,像被搅浑的泥水。最深的一道沟壑里,半截青铜棺椁斜插在土中,棺椁的缝隙中渗出黑色的液体,正顺着土镜的纹路缓缓蔓延。

“这不是普通的古墓。”陈砚指着棺椁上的纹饰,那上面刻着的镜纹与万镜台的残片如出一辙,“是三百年前镜甲帝国的贵族墓葬,棺椁里的陪葬镜被煞气污染,暴雨冲垮墓地后,浊煞顺着水流侵入了土镜。”

阿竹的铜镜突然映出个穿铠甲的虚影,他正跪在棺椁前,用布擦拭陪葬镜上的泥污,布上却沾染了黑色的液体,虚影的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他好像在保护什么。”阿竹皱着眉,“可他的手在被腐蚀。”

纳煞镜的青光深入棺椁,浮现出真相:这位贵族曾是镜甲帝国的史官,因反对帝国滥用镜力而被赐死,临终前将记录帝国暴行的“罪证镜”藏在棺椁中,希望后人能知晓真相。浊煞正是罪证镜的怨气所化,它既憎恨帝国的暴行,又害怕真相被揭露,才污染土镜,阻止人们靠近。

“它在害怕被理解。”阿依看着棺椁缝隙中渗出的液体,“就像受伤的野兽,既想求救,又怕被再次伤害。罪证镜记录的痛苦太深,连它自己都忘了,揭露真相不是为了延续仇恨,是为了避免重蹈覆辙。”

往沟壑深处走的路上,空气中的土腥味越来越浓。枯黄的梯田里,几只田鼠抽搐着死去,嘴角还沾着黑色的泥土。土镜群的镜石表面布满了黑色的斑点,释放的水汽在阳光下形成灰黑色的雾霭,吸入一口就觉得喉咙发紧。

“得先清理棺椁里的罪证镜。”陈砚将纳煞镜的青光注入随身携带的水囊,清水立刻变得清澈透亮,“浊煞的怨气源于镜中的痛苦记忆,我们要让它明白,这些记忆该被看见,却不该被用来伤害无辜。”

棺椁周围的土镜污染最严重,镜石的裂纹中渗出黑色的液体,在地上汇成细小的溪流。陈砚用短刃撬开棺椁的盖子,里面果然躺着一面布满裂纹的铜镜,镜面映出三百年前的画面:镜甲帝国的士兵用活人祭祀镜力,被奴役的工匠在监工的皮鞭下打磨镜器,反抗的村落被镜火焚烧……这些画面带着浓烈的怨气,让周围的空气都在颤抖。

“我知道你们很痛。”陈砚的声音温和而坚定,将水囊中的清水洒在罪证镜上,“但伤害你们的人已经消失,现在受苦的是和你们一样的普通人,他们不该为过去的错误买单。”

罪证镜的镜面剧烈震颤,黑色的怨气在清水中翻滚,却渐渐变得稀薄。镜中的画面开始变化:反抗的村落里,有母亲护住孩子;被奴役的工匠中,有人偷偷教孩子认字;甚至连士兵中,也有偷偷放走俘虏的人——这些在黑暗中闪烁的微光,正是被怨气掩盖的希望。

“看到了吗?”阿依蹲在棺椁旁,指尖轻轻抚摸镜背的纹路,“痛苦是真的,可人们在痛苦中坚守的善良也是真的。罪证镜的意义,是让后人记住善良有多难能可贵,不是让仇恨循环往复。”

罪证镜的怨气彻底消散,黑色的液体变成了透明的水珠,渗入土镜的裂纹中。被污染的土镜在水珠的滋养下,黑色斑点渐渐消退,释放的水汽重新变得清澈甘甜,带着淡淡的泥土清香。枯黄的梯田吸足了水汽,竟在转眼间抽出嫩绿的新芽,像被春风拂过的画卷。

村民们欢呼着奔向土镜群,用陶罐接住清澈的水汽,一饮而尽,脸上的疲惫立刻被红润取代。老农捧着新抽芽的稻穗,对着棺椁的方向深深鞠躬:“谢谢你,老伙计。我们会记住你记录的过去,更会守住现在的好日子。”

离开黄土高原时,夕阳将沟壑染成金红色,土镜群的反光在梯田上流动,像无数条金色的溪流。阿竹的铜镜里,多了一缕温润的土黄色光芒,照在干涸的土地上,竟能催生出细小的绿芽。

马车继续前行,前方的路被晚春的绿意覆盖,远处的雪山在阳光下闪烁,像顶巨大的银冠。纳煞镜的镜面中,一片被镜河环绕的盆地正在缓缓显现,河水中的镜纹能预测洪水,当地人称之为“安澜镜河”。但最近的镜纹变得紊乱,明明是枯水期,却映出滔天的洪水,河岸边的村落人心惶惶,已经开始往高处迁徙。

“安澜镜河的镜灵最是温和,从不说谎。”一个牵着水牛的牧童告诉他们,“老人们说,镜纹紊乱不是在骗人,是在预警——不是今年的洪水,是藏在河底的‘东西’要出来了。”

纳煞镜的青光中,安澜镜河的景象愈发清晰:河底的淤泥中,沉着一艘破损的镜舟,舟身的镜纹与双生岛的镜桥相似,却蒙着层厚厚的青苔。镜舟周围的镜纹确实在剧烈波动,像有什么东西在舟内挣扎,试图挣脱束缚。

“是‘惊涛煞’。”陈砚望着镜舟的轮廓,“这是艘三百年前的‘巡镜舟’,专门巡视各地的镜脉。看舟身的破损程度,它当年应该是遭遇了突发的镜脉暴动,才沉没在这里。惊涛煞就是舟内镜灵的恐惧所化,它不是想引发洪水,是在害怕被再次遗忘在河底。”

阿竹的铜镜里,镜舟的影像越来越清晰,舟内似乎坐着个模糊的人影,正对着河面比划着什么,像在绘制河防图。“他好像在告诉我们怎么保护河岸。”阿竹的眼睛亮起来,“惊涛煞的恐惧里,藏着守护的本能。”

马车朝着安澜镜河的方向驶去,车轮碾过新绿的草地,留下串带着草香的辙痕。纳煞镜的青光在前方闪烁,镜背的世界地图上,盆地的位置亮起碧蓝色的光,像块被河水浸润的翡翠。

这条路,依旧延伸向未知的远方。守护,亦是如此。

马车抵达安澜镜河岸边时,河面正泛着细碎的波光。与其他水域不同,这里的镜河并非由实体镜面构成,而是河底的泥沙中混着亿万年沉积的镜矿,水流过处,自然形成流动的镜纹。往年这个时节,镜纹该是舒缓的曲线,像大地的脉搏,此刻却扭曲成尖锐的折线,在水面上划出狰狞的图案,看得人心里发紧。

“村里的老河伯前天跳进河里,到现在还没上来。”一个挎着竹篮的妇人正在河边烧纸,纸钱飘落在水面上,瞬间被镜纹撕成碎片,“他说要去问问镜灵,到底啥时候发大水,我们好早做准备。可这河……哪还是安澜河啊,分明是吃人的恶水!”

陈砚的纳煞镜悬在河面上方,青光穿透流动的水波,照向河底的巡镜舟。舟身的镜纹果然与双生岛的镜桥同源,只是被更深的恐惧笼罩——舟内的镜灵影像蜷缩成一团,周身缠绕着灰蓝色的水汽,每一次颤抖,河面上的镜纹就剧烈扭曲一分。最触目的是舟尾的破损处,那里嵌着半块万镜台的残片,残片的煞气正是惊涛煞的源头。

“它不是怕被遗忘,是怕重蹈覆辙。”陈砚的指尖划过镜面,识海泛起冰冷的寒意,“三百年前的镜脉暴动中,这艘巡镜舟没能救下下游的村落,镜灵把所有罪责都揽在自己身上。现在它感知到残片的煞气,以为灾难会再次发生,恐惧才化作惊涛煞,反而扰乱了镜纹的预警功能。”

阿依从妇人那里借了个陶罐,盛满河水放在岸边。河水在罐中依旧翻滚不休,镜纹撞在罐壁上,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像无数细小的铃铛在报警。她取出归墟的光沙撒进罐中,奇异的是,狂暴的河水竟渐渐平静,镜纹舒展成柔和的弧线,映出河底巡镜舟的全貌——舟内除了蜷缩的镜灵,还有几卷泛黄的竹简,竹简上绘制着详细的河防图。

“你看,它一直记得自己的使命。”阿依指着罐中映出的竹简,“即使被恐惧困住,也没忘记要守护河岸。惊涛煞的本质不是破坏,是过度的保护欲,就像母亲怕孩子受伤,反而把他锁在家里。”

往河心划船时,水流越来越湍急。木桨划开的水面上,镜纹突然竖起,形成一道道透明的水墙,试图阻挡他们靠近。阿竹的铜镜悬在船头,镜中的土黄色光芒与河水的碧蓝色交织,水墙竟在光芒中缓缓消融,露出底下巡镜舟的影子。

“我们不是来责怪你的。”阿竹对着水面轻声说,铜镜映出老河伯的身影——他并没有死,而是被镜灵托在舟内,正对着竹简上的河防图频频点头,“老河伯想帮你,我们也想帮你。保护河岸不是一个人的事,就像当年的灾难,也不是你一个人的错。”

巡镜舟周围的水流最是狂暴,形成巨大的漩涡,漩涡中心的镜纹闪烁着刺眼的红光。陈砚将纳煞镜抛向漩涡,青光与红光碰撞,激起漫天水花。水花落在水面上,竟化作无数细小的人影——三百年前的村民、工匠、士兵,他们对着巡镜舟的镜灵摇头,摆手,像是在说“不怪你”。

“看到了吗?”陈砚的声音穿透水声,“他们从未怪过你。灾难来时,你已经拼尽全力;现在,你也该相信后人有能力应对挑战。”

巡镜舟的镜灵在青光中渐渐舒展,蜷缩的影像化作个穿蓑衣的船夫,他颤抖着伸出手,触摸那些虚幻的人影,人影们纷纷握住他的手,然后化作光点融入舟身的镜纹中。舟尾的万镜台残片在光芒中失去煞气,露出底下纯净的玉质,与巡镜舟的镜纹完美契合。

河面上的镜纹彻底恢复平静,扭曲的折线重新变成舒缓的曲线,清晰地映出今年的水文走势——确实不会有大洪水,但需要加固几处薄弱的河堤。老河伯从舟内探出头,手里举着那卷竹简:“镜灵说,这河防图补全了!有了它,再大的水也不怕!”

村民们欢呼着涌向河岸,有人扛着锄头去加固河堤,有人划船去打捞巡镜舟,孩子们则在河边追逐嬉戏,笑声惊起一群白鹭,翅膀掠过水面,镜纹上留下串串白色的影子。

离开安澜镜河时,老河伯送给他们一把用镜矿打磨的船桨,桨身的镜纹能感知水流的变化。“镜灵说,谢谢你让它明白,守护不是独自承担所有恐惧,是相信身边的人也有并肩的勇气。”他望着重新变得温顺的河面,夕阳的金光洒在水上,像铺了层碎金,“就像这河,既要自己流淌,也要相信堤岸能护着它不泛滥。”

马车往西南方向行驶,纳煞镜的镜面映出一片被竹林环绕的山谷。山谷中的竹子都是罕见的“镜竹”,竹节处天然形成镜面,能反射出周围的声响,当地人称之为“回音竹海”。据说情侣们会来这里对着镜竹许愿,镜竹会将誓言映在竹节里,若是真心,竹节的镜面会变得温润,若是假意,镜面则会蒙上白霜。但最近的镜竹却频频掉叶,竹节的镜面变得灰暗,不少人的誓言被映成扭曲的形状,情侣们为此争执不休。

“是‘妄言煞’在捣乱。”一个采竹荪的少女挎着竹篮,篮子里的镜竹叶片边缘已经发黄,“上个月有个戏班子在谷里唱戏,演的都是些虚情假意的戏码,唱完第二天,镜竹就开始不对劲了。”

纳煞镜的青光中,回音竹海的景象愈发清晰:每根镜竹的竹节里,都藏着细小的声纹镜,这些镜子本该记录真诚的誓言,此刻却被戏文里的虚假情话填满,声纹缠绕成灰色的线团,勒得竹节微微变形。竹海深处的“同心竹”——两根相依而生的镜竹,竹节的镜面已经裂开,裂缝中渗出透明的汁液,像在无声地哭泣。

“妄言煞不是外来的煞气,是虚假誓言的怨念积聚而成。”陈砚望着那些缠绕的声纹线团,“镜竹本是最纯粹的‘信器’,它记录的不是语言本身,是语言背后的真心。当虚假的话语超过真心,它就会像人吃多了变质的食物,自然会生病。”

阿竹的铜镜突然映出戏班子班主的影像,他正对着同心竹许愿,说要和戏班的花旦一生一世,转身却对着另一个女子说同样的话。镜竹的竹节在他转身的瞬间蒙上白霜,声纹镜里的誓言像冰碴般碎裂。“他说的话太多,连自己都分不清真假了。”阿竹皱着眉,“妄言煞就是从他这里开始蔓延的。”

走进回音竹海时,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竹腥味。脚下的落叶踩上去软绵绵的,镜竹的叶片不时飘落,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再也没有往日的清脆。有对年轻情侣正在为镜竹映出的扭曲誓言争吵,男孩急得满脸通红,女孩则背对着他抹眼泪,他们的声纹在竹节间碰撞,化作更杂乱的噪音。

“别吵了。”阿依走到他们身边,指尖轻轻触碰他们面前的镜竹,竹节的镜面泛起微光,映出男孩偷偷为女孩准备礼物的画面,也映出女孩为男孩织围巾时的温柔,“镜竹映出的扭曲,不是你们的真心,是被妄言煞污染的表象。真心藏在细节里,不是靠誓言说出来的。”

女孩愣住了,看着镜中自己织围巾的样子,眼泪突然笑了出来;男孩也挠着头,从怀里掏出个歪歪扭扭的木簪,那是他学了好久才刻成的。两人的手重新牵在一起,镜竹的白霜渐渐融化,竹节的镜面恢复了温润的光泽。

往竹海深处走的路上,他们遇到了那个戏班班主。他正对着同心竹唉声叹气,竹节的镜面映出他年轻时的模样——那时他还是个穷书生,对着心爱的女子许下“一生只爱一人”的誓言,镜竹的竹节那时亮得像星星。

“我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班主的声音带着悔恨,“说假话越来越顺口,真心反倒像被埋在土里的种子,发不了芽了。”

陈砚的纳煞镜射出青光,照在同心竹的裂缝上。青光中,无数虚假的誓言声纹被剥离,像灰尘般消散在空气中。班主年轻时的誓言声纹重新显现,清晰而坚定,与他此刻的悔恨共鸣,同心竹的裂缝开始愈合,渗出的汁液变成了清澈的露水,滋润着干燥的竹节。

“真心从没消失,只是被假话盖得太深。”陈砚的声音温和,“镜竹记录的不仅是誓言,还有悔改的勇气。就像这竹子,黄叶落了,还会抽出新枝。”

班主对着同心竹深深鞠躬,转身解散了戏班,说要带着剩下的人去演些“说真话”的戏。镜竹的叶片在他离开后纷纷抽出新芽,嫩绿的竹叶上沾着露水,在阳光下闪烁着晶莹的光。回音竹海的空气重新变得清新,情侣们的笑声在竹节间回荡,镜竹映出的誓言都带着温暖的光泽,像一颗颗真心在跳动。

离开回音竹海时,采竹荪的少女送给他们一捆镜竹枝,竹节的镜面能映出最真诚的愿望。“镜竹说,谢谢你让它明白,真心从不怕考验,就怕自己先放弃了相信。”她指着重新变得茂密的竹海,阳光透过竹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地上拼出细碎的光斑,“就像这竹子,只要根还在,就能一直绿下去。”

马车继续前行,前方的路被初夏的阳光晒得暖洋洋的,沿途的麦田泛起金色的波浪,风吹过麦浪,发出沙沙的声响,像在诉说丰收的喜悦。纳煞镜的镜面中,一片被盐湖环绕的古城正在缓缓显现,古城的墙壁都是用盐晶砌成的,阳光下反射出耀眼的光,当地人称之为“盐镜城”。传说城中的盐镜能照出人的“贪念”,贪念少的人能在盐镜中看到宝藏,贪念重的人则会被盐晶困住,直到放下执念才能脱身。

“最近盐镜城的盐晶总在夜里发光,像有无数双眼睛在看。”一个赶骆驼的商人告诉他们,“有人说看到盐镜中映出金山银山,进去寻宝后就再也没出来。城门口的老看守说,是盐镜的镜灵在‘筛人’,把心术不正的都留下了。”

纳煞镜的青光中,盐镜城的景象愈发清晰:城墙的盐晶里果然嵌着无数细小的盐镜,镜中映出的不是宝藏,而是人们贪婪的嘴脸——有人为了金银兄弟反目,有人为了权势背信弃义,这些影像被盐晶吸收,让盐镜的光芒变得越来越冷。城中心的“聚宝镜”——一面巨大的盐晶镜,镜面已经蒙上灰黑色的雾霭,雾霭中隐约有无数人影在挣扎,正是那些被困的寻宝人。

“是‘贪噬煞’。”陈砚望着聚宝镜的方向,“盐镜本是‘戒贪镜’,能照出贪念作为警示,却被太多人的贪婪污染,变成了吞噬心智的陷阱。它困住的不是人,是人的贪念,可贪念像野草,不除根就会越缠越紧。”

阿竹的铜镜里,盐镜城的盐晶突然发出刺痛的光,镜中映出个穿粗布衣衫的少年,他正对着聚宝镜许愿,说想要一袋粮食给生病的母亲,盐镜的镜面在他面前泛起柔和的光,竟真的映出一袋饱满的麦粒。“原来真心的愿望不会被惩罚。”阿竹松了口气,“贪噬煞分得清贪婪和需求。”

马车朝着盐镜城的方向驶去,车轮碾过盐滩,留下两道白色的辙痕,辙痕旁的盐花在阳光下闪烁,像撒落的碎钻。纳煞镜的青光在前方闪烁,镜背的世界地图上,西南方向的位置亮起晶莹的白光,像块纯净的盐晶。

这条路,依旧延伸向未知的远方。守护,亦是如此。

盐镜城的城墙在烈日下泛着刺目的白光,盐晶砌成的城砖像被打磨过的冰,却比冰更灼人。城门口的老看守靠在盐柱上打盹,他的羊皮袄上结着层白霜似的盐粒,听到马车声才缓缓睁开眼,浑浊的眼睛里映出城墙的倒影,像两汪干涸的盐湖。

“进去容易出来难。”老看守的声音带着盐粒摩擦般的沙哑,他指着城门内侧的盐镜,镜中映出个模糊的黑影,正疯狂地抓挠镜面,“那是三天前进去的绸缎商,非要把聚宝镜凿下来当嫁妆,结果就成了这样。盐镜记仇,尤其记贪心的人。”

陈砚的纳煞镜悬在城门上空,青光穿透盐晶的反光,照进城内的街道。盐镜城的房屋都是盐晶搭建的,窗棂、门槛、甚至墙角的石墩,都嵌着大小不一的盐镜,这些镜子在日光下折射出无数道光束,将街道切割成明暗交错的碎片。最显眼的是城中心的聚宝镜,那面巨大的盐晶镜斜嵌在高台上,镜面的灰黑色雾霭中,人影的挣扎比老看守描述的更剧烈,隐约能看到他们手中都握着虚幻的金银,像握着烧红的烙铁。

“贪噬煞不是在‘筛人’,是在‘养贪’。”陈砚的指尖划过纳煞镜,镜中放大的人影露出痛苦又贪婪的表情,“这些人被困的时间越长,对宝藏的执念就越深,贪念被盐镜反复映照,最终会变成滋养煞力的养料。你看聚宝镜的雾霭,每团黑雾里都裹着个被放大的‘贪’字。”

阿依从行囊里取出块干粮,掰碎了递给老看守。老人接过干粮时,手腕上的盐晶手链突然发亮,手链的小盐镜里映出他年轻时的模样:那时他还是盐镜城的采盐工,捡到块嵌着宝石的盐晶,却主动交给了城主,城主问他想要什么赏赐,他只说想让生病的女儿喝口干净水。

“盐镜也记恩情。”阿依指着手链的光,“它困住贪心的人,却会护着心诚的人。老丈,您守在这里,是不是也在等什么人?”

老看守的眼圈红了,他摩挲着手链上的小盐镜:“等我那闺女。她当年不信盐镜能照贪念,非要跟着商队去寻聚宝镜里的宝藏,进去就没出来……我守在这,就是想让她出来时,第一眼能看到家。”

走进盐镜城的街道,盐晶反射的光束像无形的墙,每走一步都觉得被无数双眼睛盯着。路边的盐镜里映出各种扭曲的欲望:穿锦缎的夫人对着镜中的珠宝傻笑,扛锄头的农夫幻想着把良田都变成盐田,连梳着丫髻的小姑娘,镜中影像都在抢夺同伴的糖块。这些影像被盐镜放大,在空气中形成嗡嗡的共鸣,像无数只苍蝇在耳边盘旋。

“它们在激人犯错。”阿竹捂住耳朵,铜镜的光纹在他周围亮起,挡住了部分噪音,“盐镜把心底的贪念勾出来,再用这些影像告诉人们‘大家都这样’,让人觉得贪心是理所当然的。”

纳煞镜的青光扫过街道两侧的盐镜,那些被放大的贪念影像在青光中渐渐淡化。有个正对着镜中黄金发呆的书生,镜中突然浮现出他母亲缝补衣服的画面;有个幻想着霸占盐矿的矿主,镜中显现出他小时候分窝头给乞丐的场景——这些被贪念掩盖的善意,像刺破黑暗的光,让他们迷茫的眼神有了片刻清明。

“贪心不是天生的,是被欲望喂大的。”陈砚对着书生和矿主说道,“就像盐晶会结晶,也会被雨水融化,人心的贪念,也能被心底的善意稀释。”

聚宝镜所在的高台周围,黑雾最是浓郁。被困的人影在雾中互相推搡,有人为了虚幻的金条打架,有人踩着别人的肩膀往上爬,他们的脚腕都缠着黑色的盐晶链,链长随贪念深浅变化,贪念越深,链锁越紧,已经有人的盐晶链长进了肉里,与骨骼连在一起。

老看守的女儿也在其中。她的盐晶链比别人的细些,黑雾也淡些,只是眼神空洞地望着聚宝镜,镜中映出的不是宝藏,是她小时候和父亲在盐湖边放风筝的画面。“囡囡!”老看守忍不住喊出声,声音穿透黑雾,女孩的身体猛地一颤,空洞的眼神有了丝波动。

“她还没完全被贪念吞噬。”阿依指着女孩的盐晶链,链上的盐镜里,放风筝的画面正在与黑雾对抗,“聚宝镜的雾霭对真心还有顾忌,我们得帮她想起更多温暖的事。”

陈砚将纳煞镜悬在高台上空,青光与老看守的盐晶手链产生共鸣,手链的小盐镜投射出更多记忆画面:父亲背着她去看郎中,用攒了半年的盐换她爱吃的蜜饯,在寒夜里把唯一的棉被让给她……这些画面像投入黑雾的石子,激起层层涟漪。

女孩的盐晶链开始松动,她望着那些记忆画面,突然捂住脸痛哭起来:“爹……我错了……我不要宝藏了,我想回家……”

她的哭声像把钥匙,让其他被困的人影也开始动摇。有个商人想起了等待自己回家的妻儿,有个矿主念起了曾资助自己的恩师,他们的盐晶链纷纷发出白光,黑雾在哭声中渐渐消散,露出底下纯净的盐镜。

聚宝镜的灰黑色雾霭在众人的悔悟中彻底散去,镜面映出的不再是虚幻的宝藏,而是每个人最珍视的东西:书生的母亲,矿主的乞丐朋友,老看守的女儿,还有那些被遗忘的温暖记忆。高台上的盐晶链自动断裂,化作无害的盐粒,融入脚下的土地。

“盐镜说,它不是要惩罚谁,是想让人明白。”老看守牵着女儿的手,泪水滴在盐晶地上,晕开一小片湿痕,“真正的宝藏不是金银,是知道自己要什么,更知道自己不该要什么。”

离开盐镜城时,老看守的女儿送给他们一袋盐晶,盐晶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像蕴藏着整个盐湖的记忆。“盐会化,贪心也会淡。”她望着城外的盐湖,湖面平静如镜,映出蓝天白云,“就像这湖水,不管结多少盐晶,太阳出来了,总会化的。”

马车往东南方向行驶,纳煞镜的镜面映出一片被红树林环绕的海湾。海湾的浅滩上,生长着奇异的“镜贝”,这些贝壳的内壁光滑如镜,能吸收潮汐的能量,在退潮时发出淡蓝色的光,渔民们称之为“潮镜”。据说潮镜能预测海啸,发光的频率变快就是预警,但最近的镜贝却频频发出红光,渔民们以为要发生海啸,纷纷弃船上岸,连最老练的船长都不敢出海。

“是‘惊潮煞’在捣乱。”一个戴斗笠的渔女正在滩涂拾贝,她的竹篮里装着几只闭合的镜贝,贝壳的缝隙中渗出淡淡的红光,“上个月有艘外国船在湾里沉没,船上的货物撒了一地,从那以后潮镜就不对劲了。我爹不信邪,出海打渔,到现在还没回来。”

纳煞镜的青光中,红树林海湾的景象愈发清晰:浅滩的镜贝确实在发出红光,贝壳内壁的镜纹扭曲成波浪状,像在模拟海啸的波形。沉没的外国船半露在滩涂上,船身断裂处卡着个巨大的铁箱,铁箱的锁扣已经锈蚀,缝隙中渗出黑色的液体,正顺着潮汐的方向扩散,所过之处,镜贝的红光更加刺眼。

“这不是普通的货船。”陈砚指着铁箱上的徽章,那上面刻着的纹章与镜甲帝国的残部有关,“是艘走私船,铁箱里装的是‘禁镜’——三百年前被禁用的‘引潮镜’,这种镜子能强行改变潮汐,当年镜甲帝国就是用它淹没了反抗的海岛。惊潮煞就是引潮镜的煞气与沉船的怨念结合而成,它不是在预警海啸,是在制造海啸。”

阿竹的铜镜突然映出渔女父亲的身影,他正坐在搁浅的船板上,用刀修补渔网,周围的镜贝虽然发着红光,却在他周围形成个安全的圈,红光到了圈边就自动绕开。“渔伯没事!”阿竹惊喜地喊道,“镜贝在保护他!”

纳煞镜的青光深入沉船的铁箱,浮现出更惊人的真相:引潮镜的镜灵其实在反抗煞气的控制,它发出的红光里混着微弱的蓝光——那是真正的海啸预警信号,只是被惊潮煞的煞气掩盖。渔女父亲的船板周围,镜贝的红光中就藏着这种蓝光,显然是镜灵在暗中指引。

“它不想制造灾难,是被煞气逼的。”阿依望着铁箱的方向,“就像被绑架的好人,被迫做坏事时,总会留下求救的信号。那些蓝光,就是镜灵的求救信号。”

乘渔女的小舢板靠近沉船时,海湾的潮汐突然变得紊乱。退潮时本该露出的滩涂,此刻却被反常的巨浪覆盖,浪尖的红光像燃烧的火焰,拍打着红树林的根部,不少树干已经被浪涛冲得倾斜。阿竹的铜镜悬在船头,镜中的七彩盐晶光芒与镜贝的蓝光产生共鸣,巨浪在船头前自动分开,让出一条通路。

“潮镜认好人。”渔女划着桨,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我爹总说,大海再凶,也不会伤害真心待它的人。你看这些镜贝,它们在给我们带路呢。”

沉船上的铁箱在巨浪中剧烈晃动,黑色的液体顺着裂缝大量渗出,惊潮煞的煞气凝聚成条巨大的海蛇,张开的巨口中喷出带着咸味的毒雾。陈砚将纳煞镜抛向海蛇,青光与海蛇的红光碰撞,激起的水花中,无数被引潮镜淹没的海岛幻影一闪而过——那是镜灵最痛苦的记忆,也是煞气最强大的源头。

“我知道你们恨。”陈砚的声音在浪涛中回荡,“但被仇恨困住的,不止是当年的凶手,还有你们自己。你看现在的渔民,他们靠海吃海,把大海当朋友,你要淹没的,是无辜的人啊!”

引潮镜的镜灵在青光中显现,那是个由海水组成的人影,手中握着半块破碎的镜片。镜片映出当年的画面:反抗的海岛并非被完全淹没,有渔民驾着小船救下了不少人,其中就有渔女父亲的祖父。

“你看,仇恨里也藏着生机。”阿依指着镜片的画面,“当年有人救了人,现在也有人在救你。放下仇恨,不是原谅凶手,是放过你自己。”

海蛇的红光在真相中渐渐消退,化作无数蓝色的光点,融入镜贝的光芒中。铁箱的锁扣在青光中崩裂,引潮镜的碎片露出真面目,镜片上的“引潮纹”与纳煞镜的世界地图产生共鸣,在海面上拼出完整的潮汐图,清晰地标注着安全的航线和危险的暗礁。

渔女的父亲果然在安全区修补渔网,看到女儿时,激动地扔下渔网跳上舢板。海湾的潮汐恢复了正常,镜贝的蓝光温柔地闪烁,像在为回归平静的大海伴奏。渔民们欢呼着推船下海,渔网撒向海面,很快就捕到了满网的鱼,银鳞在阳光下闪烁,像无数个小太阳。

离开红树林海湾时,渔女送给他们一袋镜贝的贝壳,贝壳内壁的镜面能映出未来三天的潮汐。“镜贝说,谢谢你让它明白,大海的力量不是用来毁灭的,是用来孕育的。”她望着重新变得热闹的海湾,夕阳的金光洒在水面上,像铺了层融化的黄金,“就像这潮汐,有涨有落,才是完整的海。”

马车继续前行,前方的路被海风拂过,带着咸湿的气息。纳煞镜的镜面中,一片被火山灰覆盖的岛屿正在缓缓显现,岛上的岩石都是黑色的,却嵌着无数红色的镜晶,这些“火镜晶”能吸收火山的热能,在夜间发出温暖的红光,当地人称之为“火镜岛”。传说火镜晶能治愈伤病,却在最近频繁闪烁,岛上的火山也开始冒烟,岛民们都在收拾行李,准备撤离。

“火镜晶的红光越来越暗了。”一个戴藤帽的岛民告诉他们,“老人们说,这是火山要爆发的前兆,火镜晶在提前消耗能量,想给我们争取撤离的时间。”

纳煞镜的青光中,火镜岛的景象愈发清晰:岛中心的火山口冒着灰白色的烟,火镜晶的红色光芒确实在减弱,晶体内的“火灵”像风中的烛火般摇曳。火山深处,一股黑色的煞气正在向上涌动,煞气中夹杂着无数细小的镜碎片,与三百年前镜甲帝国的“焚镜弹”碎片特征完全一致。

“是‘余烬煞’。”陈砚望着火山口的方向,“这是当年镜甲帝国试验焚镜弹的地方,未爆的弹体埋在火山深处,被地热激活,煞气污染了火镜晶,才导致火山异常。火镜晶不是在消耗能量,是在压制煞气,保护岛民。”

阿竹的铜镜里,火镜晶的影像越来越清晰,晶体内的火灵正在互相传递着红光,像在接力抵抗煞气的侵袭。“它们在抱团取暖。”阿竹的眼睛亮起来,“余烬煞再厉害,也敌不过团结的力量。”

马车朝着火镜岛的方向驶去,车轮碾过火山灰,留下两道黑色的辙痕,辙痕旁的野草顶着灰层,顽强地向上生长。纳煞镜的青光在前方闪烁,镜背的世界地图上,东南方向的位置亮起温暖的红光,像颗跳动的心脏。

这条路,依旧延伸向未知的远方。守护,亦是如此。

马车踏上火镜岛的黑沙滩时,空气中弥漫着硫磺与火山灰混合的刺鼻气味。与红树林海湾的湿润不同,这里的风带着灼热的颗粒,吹在脸上像被细沙抽打。岛上的岩石都是墨黑色的,却在不规则的裂隙中嵌着红色的火镜晶,这些晶体在日光下闪烁着微弱的红光,像将熄的炭火。岛民们背着行囊往码头走,脚步匆匆,偶尔回头望一眼冒烟的火山,眼神里满是不舍。

“再晚走就来不及了。”戴藤帽的岛民指着火山口,那里的烟柱已经从灰白色变成了灰黑色,夹杂着火星的碎屑不时坠落,“昨天夜里,火镜晶的红光彻底灭了三个时辰,火山的震颤也越来越厉害,老祭司说这是‘地火发怒’的征兆。”

陈砚的纳煞镜悬在沙滩上空,青光穿透火山灰的迷雾,照向岛中心的火山。火山内部的景象在镜中清晰显现:岩浆池的边缘,嵌着数枚锈迹斑斑的金属壳——正是三百年前未爆的焚镜弹,弹体的裂缝中渗出黑色的煞气,像毒蛇的信子般舔舐着周围的岩浆,每一次舔舐,岩浆就翻腾得更剧烈一分。火镜晶的红色光脉与火山的脉络相连,此刻正被煞气一点点切断,光脉断裂的地方,火山岩就会发生一次轻微的震颤。

“余烬煞不是在激活火山,是在破坏火镜晶的‘镇火阵’。”陈砚的指尖划过纳煞镜,镜中放大的焚镜弹露出弹身上的刻纹,“这些焚镜弹里填充的不是普通火药,是‘镜火油’——用万镜台碎片炼制的可燃物,遇热会激发狂暴的镜力。当年没爆炸是因为受潮,现在被地热烘干,又被煞气催化,一旦引爆,整个火山都会被炸穿。”

阿依从岛民那里借了块火镜晶碎片,碎片的温度明显比往常低,红色的光在晶体内断断续续,像病人的呼吸。她将归墟光沙撒在碎片上,红光突然明亮了一瞬,映出火山深处的画面:火镜晶的根脉缠绕在焚镜弹上,像无数条红色的藤蔓,正用自己的力量压制着弹体的躁动。

“它们在拼命。”阿依的声音带着心疼,“火镜晶的红光变暗不是能量耗尽,是把力量都用来压制焚镜弹了。就像用身体堵缺口的战士,就算自己力竭,也不肯后退半步。”

往火山口走的路上,地面的震颤越来越频繁。黑色的火山灰像下雨般落下,在地上积起薄薄一层,踩上去噗噗作响。路边的火镜晶大多已经失去光泽,只有几块较大的晶体还在顽强地发光,晶体内的火灵影像扭曲变形,显然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前面是‘镇火台’。”带路的老祭司拄着蛇头拐杖,拐杖的顶端嵌着块硕大的火镜晶,此刻正发出急促的红光,“那是火镜晶的核心,所有光脉都从这里延伸出去。现在煞气应该已经蔓延到台基了,能不能保住火山,就看那里了。”

镇火台果然如老祭司所说,台基的裂缝中渗出黑色的煞气,原本镶嵌在台壁上的火镜晶大多已经碎裂,只有顶端的主火镜还在闪烁,红色的光脉像心电图般剧烈波动。焚镜弹的煞气凝聚成个黑色的漩涡,正对着主火镜旋转,每转一圈,主火镜的光芒就暗淡一分。

“必须把焚镜弹从岩浆池里取出来。”陈砚望着漩涡中心,那里隐约能看到焚镜弹的金属壳,“但直接接触会引发爆炸,得先削弱煞气的力量。”

阿竹的铜镜突然飞到主火镜旁,镜中的红光与火镜晶的光脉相连,主火镜的光芒顿时稳定了些。镜中映出火镜晶的记忆:三百年前,正是这些晶体吸收了焚镜弹的部分能量,才让它们没有立刻爆炸;三百年间,它们默默净化着泄漏的煞气,让火山保持了平静——它们从来都不是被动的“镇火物”,是主动守护的“守岛者”。

“你们不是在压制灾难,是在守护家园。”阿竹对着主火镜喊道,铜镜的光脉与火镜晶的光脉交织成网,挡住了黑色漩涡的侵蚀,“现在轮到我们来帮你们了!”

陈砚的纳煞镜射出青光,穿透黑色漩涡,照向岩浆池中的焚镜弹。青光中,无数火镜晶的虚影从四面八方汇聚,它们像群红色的鱼,顺着光脉游向焚镜弹,用自己的身体包裹住金属壳,形成层红色的保护层。

“就是现在!”陈砚的短刃出鞘,青光顺着刃身注入光脉,保护层外顿时凝结出层冰壳,将镜火油与地热彻底隔绝。黑色的煞气失去热源,漩涡的旋转渐渐缓慢,最终化作无害的黑气,被火镜晶的红光吸收。

老祭司举起蛇头拐杖,主火镜的光脉突然暴涨,红色的光束冲天而起,火山内部的岩浆池渐渐平复,震颤的地面也稳定下来。被包裹的焚镜弹在红光与青光的护送下,缓缓升出岩浆池,悬停在镇火台上空,金属壳上的裂缝不再渗出煞气,而是渗出清澈的液体——那是被净化的镜火油,带着淡淡的暖意。

“它们变成‘温火晶’了。”老祭司望着悬停的焚镜弹,金属壳正在红光中渐渐透明,露出里面红色的晶体,“没有了煞气,镜火油会变成滋养晶体的养料,以后它们会成为新的火镜晶,继续守护火山。”

岛民们欢呼着涌上镇火台,他们看到岩浆池恢复了平静,看到主火镜重新变得明亮,看到悬停的焚镜弹在红光中绽放出柔和的光。戴藤帽的岛民摘下帽子,对着主火镜深深鞠躬:“谢谢你,老伙计。我们不走了,以后换我们来守护你。”

离开火镜岛时,老祭司送给他们一枚火镜晶吊坠,吊坠在阳光下散发着温暖的红光,能驱散寒意。“火镜晶说,谢谢你让它们明白,守护不是一味硬抗,是懂得借力——借同伴的力,借后来者的力,借所有愿意守护的人的力。”他望着重新变得宁静的火山,笑容里满是释然,“就像这火山,有爆发的力量,也有沉睡的温柔,两者平衡,才是真正的生机。”

马车继续前行,前方的路被火山灰染成红褐色,却在路的尽头渐渐显露出绿色——那是新长出的草芽,正从灰层中探出头来。纳煞镜的镜面中,一片被月光笼罩的森林正在缓缓显现,林中的树木都长着银色的叶子,叶片能吸收月光,在夜间发光,当地人称之为“月镜林”。传说月镜林的叶子能映照出人的“前世缘”,有缘人能在叶面上看到与自己羁绊深厚的人,但最近的银叶却频频凋零,叶片上的影像变得模糊,甚至出现了不同人影像重叠的混乱画面。

“是‘乱缘煞’在捣乱。”一个采月华草的少女告诉他们,“上个月有对双胞胎在林中走失,找到时两人都指着对方说‘你不是我哥哥\/弟弟’,后来就疯疯癫癫的。老人们说,月镜林的缘线被搅乱了,再这样下去,所有人都会忘了自己是谁,该跟谁在一起。”

纳煞镜的青光中,月镜林的景象愈发清晰:每片银叶的背面都刻着细密的“缘纹”,这些纹路本该像丝线般连接着相关的人,此刻却缠绕成乱麻,不同的缘纹交织在一起,导致影像重叠。森林深处的“缘定树”——一棵千年古树,树冠的银叶最是繁茂,此刻却有半数已经枯萎,树干上的主缘纹裂开了道缝隙,缝隙中渗出灰色的雾气,正是乱缘煞的源头。

“乱缘煞不是外来的煞气,是被强行改变的缘线怨念所化。”陈砚望着缘定树的方向,“那对双胞胎的缘线本是同源,却被人用‘换魂镜’强行割裂,导致周围的缘纹跟着紊乱。就像扯乱的丝线,一根打结,整团都乱了。”

阿竹的铜镜里,月镜林的银叶突然发出柔和的光,叶片上的混乱影像中,隐约能看到双胞胎小时候手拉手的画面,画面周围的缘纹虽然混乱,却有一缕细微的金线始终连接着两人的手腕。“他们的缘分没断。”阿竹的眼睛亮起来,“乱缘煞能搅乱表象,却斩不断真正的羁绊。”

马车朝着月镜林的方向驶去,车轮碾过火山灰与新草交织的土地,留下串带着生机的辙痕。纳煞镜的青光在前方闪烁,镜背的世界地图上,月镜林的位置亮起银白色的光,像被月光亲吻过的绸缎。

这条路,依旧延伸向未知的远方。守护,亦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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