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光“勉为其难”地点点头,“好吧,既然你这么有诚意,我就帮你跟长安侯提一提。不过你得保证,物资明天一定要送到,不能出任何差错。”
墨戎昌连连答应,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等墨戎昌走后,田光坐在帐篷里,看着桌上的两份清单,忍不住笑出声——墨戎复送十万头羊、三万头马鹿、五千张狐皮;墨戎昌送十二万头羊、两万头牛、五千张羊皮;再加上墨戎城之前说的三万头马鹿、两千张貂皮,加起来足足有四十万的物资,比冯征预期的还多了五万。
第二天一早,东胡三王的物资车队就浩浩荡荡地往大秦边境赶去。墨戎复的车队走在最前面,墨戎昌的车队紧随其后,墨戎城的车队虽然规模最小,却走得最急——他怕晚了一步,长安侯就会忘了他的诚意。
田光从东胡带回四十万石物资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似的,半天就飞遍了渔阳的大街小巷。
六国旧部的人听到消息,脸上全是松快的神色。
他们这次付出那么多物资,东胡湖人既然还愿意合作,那这次的事情总算没有打水漂。
之前他们还充满担心,担心冯征,这一次会借着机会狠狠的修理一顿,甚至要把所有人都给惩戒了。
没想到,一转眼,他们不但被放过,而且付出的这些,还得到了最好的回报。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项氏这边。
项羽站在项梁的面前,也忍不住感慨说道,“田光那老东西,倒真有点本事,能让东胡人拿出这么多牛羊皮毛,东胡人这么配合,倒也是稀奇了。”
“这老东西算什么?”
一旁的项庄说道,“羽哥,这哪是田光那老狗的本事?是盟主的威慑力!没盟主的威慑,东胡人能这么听话?我看,田光那老东西,只不过代为传个话,这事情也就成了。”
项梁在一旁,呵呵一笑,“你们两个说的都有道理,盟主的手段,从来都是了得的。东胡人肯低头,不是怕田光,是怕盟主这一次发怒,跟他们也来个鱼死网破。田光不过是个传声筒,真正厉害的,是盟主手里的权和谋。
不过,田光这老东西,也确实是不简单,这一次如果不是他而换成其他任何人,哪怕是我前去也绝对不能把事情办妥。你们要记住,田光这次又立了功,差不多也相当于田儋他们又一次站得住跟脚了,以后,对这老东西,还是要多花费点心思。”
“诺!”
听到项梁的话,项羽和项庄等人,都点了点头。
而消息传到范增府上时,范增正在养病,脸色还带着前几天气病的蜡黄。
说实话,田光能把这事情办成,他是真有不少的意外。
“大人,侯爷来了!”
“什么?”
范范增对此有些意外,他没有想到冯征这个时候会到来。
范增赶紧要起身,但冯征却是已经进来了,赶紧上前按住范增,“范老,千万不要起来,你要好好养病啊。”
“多谢盟主!”
范增听了,一阵感动。
冯征见范增脸色仍带着几分忧色,先开口缓声道:“范老,你近日为物资与东胡的事操了不少心,其实不必太过焦虑,东胡通商的事情已经解决。
这次,东胡肯松口,不是田光一人之功,更不是侥幸,是咱们一步步铺陈的结果,这其中你的功劳自然是不少的。”
我的功劳?
范增听了,愧疚道,“盟主,这次老夫,实在是没有什么功劳可言,这都是盟主的功劳!”
“唉,你的功劳我是看得见的。”
冯征笑道,“你能把那些人的身份审查出来是东胡人这次对我们能够促成只是相当重要。”
范增叹笑一声,“盟主,老夫之前心里还质疑过您的安排,觉得田光……田光行事可能会不妥,现在想来,是老夫目光短浅了。只是……如今六国旧部虽捐了物资,东胡也出了力,想来,还是盟主神机妙算,思虑周全啊。”
冯征听出他话里的自责与担忧,语气故意更温和:“范老,我留你在身边,就是要听不同的声音,你肯不为其他所动,为我着想,才是真的为大局着想。如今事情解决,是再好不过!”
范增心里瞬间热了起来,之前的不安一扫而空。他想,盟主不仅不怪他之前的质疑,还耐心解释布局,甚至顾及他的情绪,这样的明主,放眼天下也难找。
他连忙应声,声音都有些发颤:“盟主!老夫心里明白的很!若不是您,六国旧部早被猜忌冲昏了头,东胡也不会乖乖配合,匈奴的祸事更是压不下去。老夫算是看明白了,这帮人蛇蝎心肠,但却能庆幸遇到盟主!从此以后,您的任何决定,老夫都坚决支持!就算是赴汤蹈火,老夫也在所不辞!”
冯征听他语气恳切,知道他是真的放下了心结,缓声道:“范老言重了。咱们是为了同一个目标,不必说这些见外的话。接下来还有不少事要劳烦你,这次还好,有些人没有让咱们酿成大错,一发不可收拾,以后还需要你帮我好好留意,好好监督,别让他们在通商时耍小动作,有你在,我才能更放心。”
范增心里更是感动,暗下决心,一定要把事情办妥当,绝不能辜负盟主的信任。他当即表态:“盟主放心!老夫一定会替盟主安排人盯着,保证六国旧部不敢有任何差池,绝不让您的心血白费!”
他心道,这帮畜生,这次犯了这么大的错,盟主都把你们给放过了,那你们要是还不知好歹,我下次绝对不会有丝毫的心慈手软。
我管他是谁!
狼心狗肺的事情,只要敢做一件,就得承担这样的下场。
草原之中,渔阳城外,燕山以北。
一处匈奴的帐篷里的火塘正旺,赫拉正在和一帮亲信们商议事情,帐帘就被猛地掀开,一个浑身是汗的探子匆匆进来。
“首领!王庭那边传来了消息。”
探子禀报说道,“王庭那边……葛罗禄那厮,带了一万骑兵,说是要去拿冒顿的人头,现在,估计最多只有不到半个月的路程了!”
赫拉心里“咯噔”一下,手里的银酒杯差点脱手。
他倒根本不想替冒顿担忧,如果冒顿的死不会牵连到他,那他压根儿不会在乎冒顿到底是死是活。
只是,他担心的是,葛罗禄这才,总共带领了1万兵马,这可也是匈奴王庭派出来的精锐啊。
这一支队伍,到底只是来针对冒顿的,还是包括他在内的人要一起被收拾呢?
唇亡齿寒,冒顿的存在,和自己的敌对分裂,才是自己这一部分人存在的重要意义之一。
他没再多犹豫,立刻喊来贴身随从:“你立刻备三匹最快的马,带两个精干的手下,连夜去渔阳见长安侯冯征,把这个消息告诉他!”
随从一愣:“首领,这时候去找长安侯?我们为什么要把这样的消息告诉他们?”
“当然是为了我们!”
赫拉打断他,语气斩钉截铁,“葛罗禄有一万骑兵,咱们跟冒顿加起来才八千人,你能保证对方只是为了对付他冒顿的么?冒顿死不死是小事,我们要让自己不立于危险之中才更重要。
而眼下,只有长安侯能帮咱们!我们跟长安侯说,葛罗禄要灭冒顿,下一步就是对付我,只要他肯出手,我赫拉的部落,对他来说当然也是有用了!”
当然,赫拉也相信,冯征是谁啊?
能不出动吗?
他就想着用他和冒顿一次次的钓鱼呢!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记住,路上别耽搁,天亮前必须赶到渔阳!”
随从不敢再迟疑,躬身应道:“是!小人这就去办!”
看着随从匆匆离去的背影,赫拉才松了口气。
渔阳之中,冯征正在构思图纸,英布就跟头豹子似的冲进来,声音都变了调。
“侯爷!匈奴那边有急报!是赫拉派来的亲信,说有要命的事找您!”
冯征微微点头,赫拉这个匈奴小首领,如果只是一般的情况,绝不会轻易联系,现在这么急,肯定是出了大事。
“快让他进来!”
冯征快步走到堂屋,刚坐下,一个穿着匈奴短打的汉子就掀帘而入,膝盖一软就跪了:“小人参见长安侯!赫拉首领让小人给您带信——头曼单于派了葛罗禄,带了一万骑兵,要去打冒顿,现在离冒顿的营地只剩半月不到的路程了!我们的人,,同事得到消息之后就抓紧偷偷跑回来了!”
冯征眼睛瞬间亮了,心里忍不住笑出声,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
他正想着一个机会,可以把东胡和六国这帮人稍微整合起来。
而且,大军新败,也的确需要一个机会出一口恶气。
冯征点头:“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我这就派人商议对策,尽早给你答复。”
匈奴使者恭敬地走了,冯征立刻让人去找章邯。
没半个时辰,章邯就一身戎装赶来了,进门就拱手:“侯爷,章邯来见!”
冯征指着地图上的匈奴区域,笑着说:“章邯啊,有好事!头曼派了葛罗禄带一万骑兵去打冒顿,赫拉派人来报信了。”
章邯眼睛一眯,瞬间明白过来:“侯爷这确实是个好机会,咱们可以借着这个机会把这一支匈奴人全给他打掉。”
“没错。”
冯征拿出地图,手指在地图上画了个圈,“咱们可以借着下一次跟东胡通商的机会,设个请君入瓮的局。”
“请君入瓮?”
章邯一愣,等待冯征的解释。
“嗯。”
章邯凑到
冯征点头说道,“放出风去,引葛罗禄来抢物资,然后联合东胡三王的骑兵,再加上六国旧部的人,多方夹击,把他的一万骑兵全吃掉!而且,还可以顺势把之前那次的袭击给解释了,给圆回来。”
地图前,手指沿着冯征画的圈走了一遍,眉头渐渐舒展开:“侯爷这计妙!赫拉和冒顿是咱们的人,肯定愿意配合;东胡三王刚献了物资,不敢不听话;六国旧部想靠军功赎罪,也会卖力气,更关键的是,这事情正好可以给我们来收尾善后!”
“呵呵,是啊。”
冯征点头:“所以,得让赫拉和冒顿亲自来一趟渔阳,咱们把细节敲定!当然,你也需要忙活一下,这次可不能让这帮六国的人当主力了,我们本地的军队,正好发挥发挥。”
冯征知道,这次六国的人都是刚刚招募组建来的战斗力根本不行,这个时候让他们再去打,那绝对是让他们送人头啊,这时候,还不是着急让这些人再次一把赔干的时候。
而且,让他们趁机看一看大秦本土势力的强大,也可以给他们带来重新的震撼。
“好!侯爷说的是!”
章邯毫不犹豫地回答:“侯爷放心,属下这就去准备兵马,只要他们一到,咱们立刻就能制定作战计划。”
很快,冯征就让人通知了那个赫拉的信使,让他回去告知赫拉,再让赫拉通知冒顿,让他们偷偷来一次渔阳。
而赫拉接到冯征让他去渔阳的消息时,正在帐篷里跟亲信们开会,桌上的羊肉瞬间就不香了。
啥玩意?
让他,去渔阳?
而且,还要通知冒顿去渔阳?
这,是要干什么?
“长安侯让首领去亲自去渔阳?这会不会是陷阱?”赫拉皱着眉,他的一个亲信部下,却是一脸担忧的说道。
一旁,一个络腮胡亲信立刻拍着大腿喊:“首领!不能去!冯征是大秦人,以前虽然见面,但也不是让您去他们城市之中,这一次,万一是想把您骗过去,那想要逃走可来不及了。”
这话说得倒是,以前,赫拉不是没见过冯征,也不是私下里没有见过,而且见过不止一次,但以前都是在荒郊野外相见,也没有直接让他们去到渔阳城的要求。
这一次,去渔阳城?
这样去,多少有点太冒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