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天色将晚时,赵舒玉才抱着一堆草药回来。
慧心牵挂多时的心,也得以卸下。
赵舒玉眼底微微有几分得意,将怀中这堆不分彼此的草药堆在了慧心的面前,小手一挥:“慧心哥哥,你瞧,我寻了这么多呢。你瞧瞧,这些可是你需要的草药?”
瞧着面前少女掐着腰的模样,衣裙也沾了好些灰土草枝,头发也是松散,脏兮兮得像个小花猫,当真有些惹人怜爱。慧心心底一阵感动,直有些想摸摸她头的欲望,然到底还是垂下那含着宠溺目光的眸子,看向地上的那一堆草药。
他伸出手挑拣出几个无用的杂草,又瞧了瞧,这几个草药却当真被她一个不落地都寻了来,当真是令他感动又意外。
“很好。”慧心有些惊喜地点了点头,夸赞道,“除了这寥寥几根是无多大用的,剩下的都是我所需要的。多谢你,舒玉,你当真很聪明,亦很用心。”
“那是自然!”赵舒玉咧着嘴,有几分傲娇,“你说的那些,我可都仔细记着呢!”
当然,这也是因为她牵系着慧心的箭伤,全然不敢掉以轻心的结果。事关他的安危,便也格外用心些,那偶尔散漫的性子到底不敢出头半分。
既是需要的东西都寻着了,慧心便要着手处理肩上的箭伤了。
又吃了个果子简单果腹,趁着天还未暗,慧心用火烤了烤小刀,而后便再次褪下肩头的衣物,死死咬着牙划开了肩头的伤处。伴随着又涌出的鲜血,那清晰的疼痛令慧心的唇色更是苍白如纸,浑身微微颤抖,额间冒出了冷汗。
一旁的赵舒玉捏着衣角不敢出声,更是不敢直视那触目惊心的伤处。
然刚苏醒不久的慧心到底还是虚弱,只刚划了一刀下去,加之疼痛,一下便虚脱无力。可那箭头还是深深扎在骨血之中,还需再划两刀。
“舒……舒玉……想来还需要你帮……帮我……”慧心的眸光微微有几分涣散,他因疼痛而低喘着,声音亦沙哑无力。
他将刀递到了赵舒玉的面前,险些手软握不住。
望着那滴着血的小刀,赵舒玉只觉有些刺目,她颤抖着手接过那把刀,将目光落在了那她始终不敢直视的伤处。可眼前的情况终归不容她有半分的心疼和胆怯,只能心一横,握着刀往他肩头落下。
慧心似是感受到了她的颤抖,只喘着气,安慰道:“无……无妨,别怕,你只管大胆割开……若划浅了,箭头出不来,反倒是折腾……”
听到慧心暖流般的声音,赵舒玉心下稍定,只咬了咬牙,而后坚定地划入了慧心的肩头。慧心闷哼一声,那冷汗冒更是多了,他紧咬着牙关,隐忍着常人难耐的疼痛。
听见慧心那隐含着痛苦的呼吸声,赵舒玉也有些揪心,更不敢犹豫半刻。故而又贴着深入的箭头快速划了几刀,最后用力一拔,成功将那血淋淋的箭头拔了出来,亦重重地松了一口气。慧心松了牙关,瘫靠回岩壁上,无声地喘息着。
“……舒玉,多……多谢。”慧心虚弱出声。
缓了半刻,慧心又将干净的草药放口中嚼了嚼,敷在了伤处,自中衣上割下一片布裁成布条,缠绕住伤口。
他重新拉回肩头褪下的衣领,长呼了一口气。
后又嚼碎些草药,捏在手中挤出汁液,涂在了伤腿上。待做完这些,终于是放心般地泄了力,沉沉地睡了过去。
瞧着慧心又昏死了过去,赵舒玉难免有些担忧。她怔怔地望着小刀上的血迹,脚底下的箭头亦十分刺目。她明白,若非是慧心那时替她挡了一箭,想来今日受这般痛苦的便是她了,她很难去想象自己能否扛过来。
呆坐了半晌,她终是拾起了那个从慧心肩上的箭头,来到溪边,与沾血的小刀一块清洗着。
赵舒玉擦干了箭头,摩挲着,最后放入怀中。她的心中涌起一阵暖流,感动之余,那抹令她头晕目眩的情愫亦逐渐弥漫开来,使她难以入眠。
次日醒来,山洞外已是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来。
赵舒玉本想今日再去捉些野物来,看着天气却也只能作罢,只吃了几个野果子。
过了好些时候,又见慧心仍是未醒,她便尝试着唤了他几声:“慧心哥哥,慧心哥哥?”
然回应她的却只有平静的呼吸。赵舒玉那昨日刚放下的心便又瞬间提了起来,她细细观察着慧心的面色,虽那眉头皱得没那般厉害了,脸色亦不再苍白如纸,反倒是有些红。可这番红润只有些怪异,倒像是发了烧一般的潮红。
思及此,赵舒玉眼皮一跳,忙伸出手去探他的额头。
“怎、怎的这么烫!”那火热的温度当真是吓了她一跳,下意识缩回了手,可随之而来的,却又是一阵苦恼,亦使她的面上重新挂上了那副忧心忡忡的神情,“唉……这可怎么办?”
好在慧心此番虽发了烧,却并非如前两日那般严重昏迷,对于赵舒玉的声音,他亦有感知。
慧心虽浑身难受,似在火堆里一般,却还是尽力将眼睛睁开一条缝隙,出声安慰她:“不怕……我无事,想是……是昨日取箭的缘故,待发完热便会好的,不必忧心……”
见他虚弱出声,赵舒玉点了点头,心头微松了些,却仍是十分忧虑。
她忙拿过水囊给他喂了几口水,只瞧着他喝了一大半。而慧心喝了些凉水,浑身的燥意似乎也微微降了些,可他到底没有精神再睁开眼,更逞论同赵舒玉说话了,只阖上眼,躺卧在地,感受着身体的时冷时热。
虽是心急,赵舒玉此刻却也帮不上什么忙。
外头的雨已是越下越大,她亦半步也出不得,只得坐在洞口内守着,时时注意着慧心的情况。
直至下午时,那雨才逐渐停歇,于是赵舒玉便趁着这短暂的雨停外出寻找食物。又捡了些说不上名的果子,半途中又下起了蒙蒙细雨,只得快些跑回去。
慧心发热期间,赵舒玉又给他喂了几次水,可身上仍是滚烫非常,烧得双唇都起了干皮。赵舒玉不时拿水湿了帕子敷在他额头上,却效果寥寥。又到了后半夜,靠在一旁睡去的赵舒玉被一阵沉重的喘气声吵醒。
夜间昏暗瞧不清楚,她朝慧心凑过去,只感受到他瑟缩着,似是很寒冷的模样。
“慧心哥哥……慧心哥哥?”赵舒玉小心且轻声唤着,“你可是觉得冷了?”
然陷入黑暗的的慧心无力去回答,只蜷缩着身体,微微抖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