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豫片刻,赵舒玉脱下了外衫,盖在了慧心的身上。
慧心几乎下意识地拢住那有几分暖意的外衫,却仍是瑟瑟发抖。赵舒玉默默叹了一口气,心中愧疚,只觉这一切都是因她而产生的。
听着那难受的喘气声,赵舒玉的困意难免消散了几分。
许久,她咬了咬唇,似是下定决心一般,怀揣着几分羞意凑近慧心,伸手紧紧抱住了他。她贴在他的胸膛上,那滚烫的热意向她袭来,便这么静静地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不知在何时便已沉沉睡去。
而慧心只感觉怀中多了柔软且温暖的触感,令他的寒冷驱散了些许,不知不觉,他的手臂渐渐收紧,眉头舒展开来。
一夜过去,慧心早早便清醒过来,只觉身上有些黏腻,似是被汗水浸透。
感受到怀间的柔软,他有些疑惑地睁开眼,却瞧见了赵舒玉闭着眼,安静地靠在他的胸膛上。慧心浑身一震,心口猛然跳动,他怔怔地望着赵舒玉的睡颜,有些又不敢动,试图去接受面前的一切。
他心知这样实在不妥,想要推开她,却有些不忍心。他不愿去细想、去承认,面前的少女这样抱着他,窝在她的怀中,心底已然涌起一丝安心与甜意。
敏锐如他,这些时日以来,慧心已然觉察到自己对赵舒玉产生的细微变化。从最初的感激,将她视作小辈,已然转变成一丝不可言说的感觉,那是一种禁忌的,他不敢去窥探的男女之意,这足以令他恐慌。
对于她的身份,慧心已然有所明了,只待真相去证实她的猜测。
不论如何,他们之间自然是天差地别的,且不说她身为皇亲贵族的身份,即便她是个普通女子,他亦不应该产生任何不该有的异念。
他实在不该忘记自己的道路,更不该对他的出家身份有一丝一毫的亵渎。
思及此,他那温暖柔和的目光便暗淡了几分,撇开注视着赵舒玉的眸光,默默叹了一口气。再回过神来时,已然压抑住了脑中的万般思绪,又变得平静无波。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想要抽出身去,远离面前的少女。
可正当他要动作时,却瞥见少女的眼皮动了动,似要苏醒过来。
他的身体僵了僵,为避免即将迎来的尴尬,他连忙闭上了眼,不敢再有动作,仅有那重重的心跳暴露着他的慌乱。
只过了半刻,赵舒玉确实微微转醒。
她揉了揉眼睛,睁开目光,对上了这个宽阔却略有消瘦的胸膛。微微一怔,这才回想起来她昨日的所作所为,她抿着唇害羞一笑,耳根也红了几分。
可赵舒玉却似乎没有离开这怀抱的想法,只有几分留恋。
目光渐渐上移,只落在了那张清俊出尘的脸上。这张脸虽带着病容,却终归能令人一眼难忘。赵舒玉不由自主地抬起手,指尖向前试探,下意识要落在那挺直的鼻梁上。然紧闭着眼的慧心似有所感,心下慌乱,忙动了动眼皮,装作似要苏醒过来的模样。
赵舒玉顿时清醒过来,忙收回了手,推开慧心的身子往后推了一些,而后连忙坐起身子,双脸通红。
她撇开头,拍着胸口平息着心跳,那头的慧心亦暗暗松了一口气。
“……舒……舒玉。”安静许久,慧心终于放心地睁开眼,坐起身子,打破了这份沉默。
“慧、慧星哥哥,你……你醒了?”赵舒玉忙又转过头去,欣喜道,“你、你可好些了么?要不要喝些水?”
她忙将水囊递给他,只用余光打量着他的状态。面上的喜悦自是不作假,只眼底还留有几分因方才之事而产生的不自然。
慧心亦撇开微有些不自然的眸光,只点了点头,如实道:“嗯,已经好些了。”
经过昨夜的发汗,慧心除了因腹中空空而略感虚弱外,精神已是好了不少,身上的疼痛亦减缓了些,只还微微有些低烧。赵舒玉到底还因方才而有些不敢面对慧心,她瞧了瞧洞口外,只见那雨已然停歇,天边明亮,似要日出的模样。
赵舒玉眼前一亮,到底能够暂时逃避一会儿了,故而忙找了个借口逃了出去。
“慧心哥哥,你、你先好好休息!我出去找些吃的便回来!”话音刚落,小小的人影便没了踪迹。
接下来的时日,二人又恢复了平常相处的模样,仿佛那日的旖旎不过是个错觉,都当作从未发生过一般。
因伤未痊愈,慧心一直只能待在山洞里养伤,赵舒玉除却外出寻可食的果子外,偶尔亦幸运地猎到一两次野兔及山鸡,只可惜他无福消受。他每隔两日便为自个儿换药,若草药快用完了,还未来得及开口拜托,便有赵舒玉积极地去寻找,着实令他有些过意不去。
于山洞内逗留多日,仍未见有官兵前来搜寻的迹象,想来是以为他们早已九死一生,便也不费这工夫了。
而每每独自沉寂下来时,慧心难免牵挂起连江及山寨众人。
不知他们是何境遇,是生是死。
每每想到这些,终归只能重重地叹息一声,只道命运弄人。
天气时晴而转雨,转阴又复晴,一连十日过去,慧心的腿伤终于好了多半,能够小心行走,肩上深深的伤口亦开始缓慢结痂。赵舒玉早早便外出,却到了午时还未归来,慧心不免有些牵挂,小心挪步至洞口处候着。
约莫又过了半个时辰,仍未见赵舒玉的身影,慧心平静的心开始忐忑起来。他走出洞外,沐浴到了多日未曾感受过的暖阳,心底亦舒畅了些。
在这热烈的日光之下,一股淡淡的酸味亦弥漫在鼻尖,慧心不禁皱了皱鼻子。意识到这酸味的来源,慧心垂眼看了看身上的衣服,有些头疼地抚了抚额头。
他在洞口外走了几步,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透过枝叶的空隙往下看,他瞧见了那离山洞有些距离的小溪。沉吟半晌,在地上寻见一条约莫半人高,一寸粗的树枝,充当手杖。
慧心谨慎地往山洞下方走,那溪流的水声亦越来越近。除却行走时腿脚仍微微胀痛,能出来走走,到底是令他心情舒畅。俯身在溪边捧起一把水洗了脸,人也神清气爽了些。回想起赵舒玉前些日子说起自己在溪流深处捕鱼之事,他心中一动。
莫不是又捕鱼去了?
可她往日即便是抓了鱼,却也不至于这般晚还未曾回去。念及此,心头不免蒙上了几分担忧来。
溪流虽浅,可水下的石头大都光滑,若是一时不备摔倒了,却也是一件麻烦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