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叫七天吗?”
莫小星看向不远处的男子,他的身形有些孱弱,看上去比人族的男子还要瘦一些,可就是这样一个人,他却是在此次门派大比中夺得魁首的狂魔。
而他的修为也才筑基期九层。
在大乘期以下,又是三十岁以内,参赛的修士里也是有好几个结丹期的,竟都输给了他。
七天点了点头,微微握住了双拳,显得有些紧张。
与魔祖如此近的距离,比他和那些结丹期的修士比斗时更令他不知所措。
莫小星:“像你这般身形的狂魔,我还是第一次见。”
七天微红了脸。
狂魔有着血脉天赋,生来就十分健壮,的确没有像他这样的,连他自己都有些自卑。
七天:“我出生时家人说我太瘦小,活不过七天,便把我扔到域外了,但我活下来了。”
他说话时低着头,有些看不清神色,不过听他的语气却十分平淡,仿佛只是在讲述一件与他无关的事。
莫小星了然,“能在域外没日没夜受魔物威胁却活下来,还能回到十方魔域,想必你有你的奇遇,但作为一个刚出生的小孩,必定吃了不少苦。”
闻言,七天微微一愣,拳头攥的更紧了,忍不住抬头,飞快看了莫小星一眼,但很快又低头。
没有说话。
他以为,魔祖单独见他,是要质疑他拿到魁首的资格,或是把奖品收回去……但她却说他吃了不少苦……
没有人对他这么说过,他们只会说他不配做狂魔。
莫小星:“你拜在哪个门派?”
七天:“血魔教。”
莫小星:“血魔教?”
她有些疑惑的看向一旁的松寒。
她知道人界有血魔教,和她还有不少渊源,不过血魔教后来并入影神教,灭了影神教以后,血魔教也一并灭门了。
魔界有这么个门派吗?
松寒:“这个血魔教与人界的血魔教并无关联,不在幽都,是个中等规模的门派。”
莫小星知道门派中的势利,只看中天分和家世,像七天这种两样都没有的,不会是什么重点培养的弟子。
此次夺了魁首,也许非但不能改变他的境况,反而会招来许多麻烦。
“七天,人界讲究忠于门派,规矩很多,魔界却没有这些说法,你如果想去幽都,去天煞殿,或是任何一个大门派,我师兄都能替你安排。”
七天想了想,说:“我不去幽都。”
这回轮到莫小星诧异了。
十方魔域和幽都相比,差的太多,有人能拒绝去幽都,还有诸多大门派的门槛,当真稀奇。
莫小星:“你前途甚广,没有人庇护,在十方魔域恐怕十分艰难,你想好了?”
七天:“想好了。”
莫小星见他如此肯定,便也不强求,于是道:“那便由你自己,只是,那四幅画,放在你身上或许会招来横祸。”
七天一顿,瞬间拿出了那四幅画,要还给莫小星。
果然,她是要收回奖品的。
莫小星却道:“你误会了,这是你凭实力赢去的,早已归你了,我是要告诉你,这画中之物,用一次,墨迹便淡一些,直至用尽,也就成了白纸一张。
其中有四象之威,你不如找个稳妥的地方参悟,若能参悟,必定终身受益,若只作为保命的东西,不过能用几次,如何去用,你自己斟酌。”
七天:“……好。”
这四幅画,归他了啊……
莫小星:“你去吧。”
七天正要离开,松寒却道:“等等。”
他将天煞殿的通行令牌递给七天:“若你改变主意,便拿着这个进幽都。”
七天接住了,随后一声不吭就走了,连句谢谢也不会说。
几人都没在意,看的出来,那七天不善与人交谈。
莫小星:“大师兄,我还以为你要留下他收徒。”
松寒:“此人心有野兽,门派里养不住,但却是狂魔之中少见的狂化时能保持清醒的人,说不定将来也能飞升。”
“确实。”莫小星话音一转,问道:“大师兄,师尊在哪里?”
松寒:“不知道。”
松野:“师妹,你若想见师尊,给他送一封信,他必定回来。”
莫小星:“我回来之前送了一封信,但没有回音,不知道是没收到,还是没理我。”
蓝溪:“自然是没收到,师尊怎么可能不理你?”
姬双:“是啊,若师尊回来了,师妹你转告他一声,也回天煞殿看看我们。”
莫小星笑了笑:“好。”
送走四人,莫小星转身往掌门灵峰去了。
她想起,上次见神机,还是十五年前,那时他说,这个世界上不需要两个一模一样的人了,有了曲飞白,便不需要他了……
过去这么多年,她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原来那时,神机便打算销声匿迹了,他将天煞殿的殿主传给了松寒,让松寒抹去了他存在过的痕迹,没有任何文字传世。
也就只有坊间还有人谈论,当年的神机殿主不知去了哪里?成了一个谜。
照此下去,再过几十年,便要被人忘却了。
不一会,莫小星回到掌门灵峰,见曲飞白坐在梧桐树下乘凉,手里捧着一本书看。
阳光自枝叶间洒落,在那白缯轻衣上落下斑驳的树影,像是在上面作了一幅画,忽而被风一吹,“画”也动了起来。
曲飞白看的认真,眉目之间格外清雅起来,莫小星在他旁边坐下时,他也没停下看书。
莫小星双手托腮,不由得欣赏起眼前的美色来。
要说成婚前后有什么区别……还是有的,以前看到这样的曲飞白,总忍不住馋,现在看到,也是馋的,但不敢太放肆,否则真的会吃不消……
“师尊,你在看什么啊?这么认真。”
曲飞白:“闲书。”
莫小星:“什么闲书能入得了你的眼?”
曲飞白:“不知道是谁落在这里的。”
莫小星刚才只顾着看曲飞白,倒真没注意他看的是什么,现在才去看那书,不由得一愣。
她在自己袖子里摸了摸,“啊,这是我落下的!”
曲飞白抬眸,视线从书上移开了,那双澄澈的眸子望着莫小星,似是好奇的问:
“你可知道这是什么?”
莫小星:“知道啊,这是从巾楚的学生手里没收来的,我还知道画这画本的人是纸画生。”
曲飞白微微挑眉。
不知怎么,莫小星感觉曲飞白怪怪的,瞧他慢慢合上画本,修长的手指抓住书沿,漫不经心放在桌子上的样子,好像有什么事在等她一样……
曲飞白看着莫小星,说:“这画本里,你我有三个孩子,名字都不好,你和我的孩子,若是男孩,就叫莫雨尘,若是女孩,就叫曲欢。”
莫小星:“这……师尊你怎么说起这个了?”
曲飞白:“我是说,你喜欢孩子吗?如果你喜欢,我们便生一个。”
莫小星:“啊?”
曲飞白眼中泛起丝丝笑意,只觉得莫小星被吓住的样子也十分可爱。
他的食指轻轻点在莫小星眉心,声音温柔,缓缓开口,似清泉一般悦耳:
“小星,你我都有不竭的生命,是否延续血脉并不要紧,可是今后岁月漫长,若没个新鲜的人,我只怕你整日看我看的厌了。”
莫小星:“……师尊,你在说什么啊?我是那种人吗?哦,生个孩子就新鲜啦?”
曲飞白:“小孩天性好动,不按常理做事,没有大人的规矩,会在你我的日子里劈开许多岔路,自然新鲜。”
莫小星:“你都说了,你我有不竭的生命,可小孩又能做几年的小孩呢?”
曲飞白此时已经试探出来了,莫小星是不想要小孩的,要不然也不会这么说了。
他笑:“那就再生一个。”
莫小星:“一个还不够?还要再生一个?”
曲飞白:“我是说,让孩子生,你多一个孙儿,你想到哪里去了?”
莫小星:“……”
她很快摇头,“不要不要,修炼多苦啊,每一个境界都有生死的坎,吃了肉身的苦,还要吃心境的苦,有吃不完的苦,这些我都替他们体验过了,他们不必再来一次,你放心吧师尊,我就算天天看你,再看一万年,几万年,几个几万年,都不会厌的!”
曲飞白温柔的笑了笑,摸了摸莫小星的头顶,“你说的也对,即便你我能护孩儿,到底他才是能做自己的主的,若他运气差些,不像我有你这样的妻子,终究是太孤独了。”
莫小星:“咦?我还以为你已经打定主意想要一个孩子了。”
曲飞白笑着说:“我有你足矣。”
他轻轻敲了敲桌子,“这终究是个画本,我怎会当真?”
“只是,你回来之前,我是仔细想过的,男儿栉风沐雨,陌上微尘,是个人间自在人,女儿便要春风得意,一生尽欢,要做一株,常开不败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