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青年不信，其实程漾也并不相信。
这是一种感觉。
他们心底并不认为，季茴是一个愿意把心意藏在心里半点不争取的人。
和程漾他们抱有同样怀疑的还有其他人，他们都等待着季茴的回答。
只是在一片寂静中，他们等到的却是一道十分意料之外的声音，那声音清冷淡漠:“这不像你。”
听到这句话，众人的注意力一下子转到声音来源，只是更为震惊。
说话的人……是沈清魄？
居然是沈清魄！
在心里再三确认后，众人才敢相信沈清魄居然主动开口了，这可是别人的事，与他沈清魄根本没有关系啊！
季茴蓦然一顿，过了会儿缓缓看向沈清魄，对上那双清淡的眼眸，慢慢笑了起来，只是似乎隐藏着怒意:“你，很了解我吗？”
大家隐约觉得季茴的语气不对，但又说不出来。
在季茴的注视下，沈清魄的眼睫颤了颤，却并没有生气，反倒是放缓了声音:“是不是心情不好？”
沈清魄其实能感受到季茴情绪的变化，尽管他不明白为什么有人的情绪能如此多变，并且还很频繁。
对上沈清魄清澈的眼眸，季茴升起一种无力感。沈清魄根本没有上一世的记忆，他这样计较对沈清魄来说多不公平。
而且不爱他，难道就做错了吗？
错的明明是自己，为什么就是要强求？
“……不开心。”季茴低低回了句，收回了视线。
听到季茴的回答后，沈清魄先是看着他转回了头，才看向程漾的方向，“我带他去休息。”
这个“他”，自然是季茴。
程漾十分清楚这一点，眉轻轻皱起，“好……”
见程漾答应了，沈清魄才重新对季茴道:“我们走吧。”
其实在沈清魄对程漾开口时，季茴的心跳就已经放缓，他有些不敢相信沈清魄居然会因为他对程漾开口。
等听到那句“我们走吧”，季茴的心跳变快，抬眼注视了沈清魄一会儿才起身，然后果真看到了沈清魄同样起来。
看着两人的背影，一桌子上的人陷入沉默。良久，才有人开口:“不是，那位究竟和沈清魄什么关系啊？！”
“是啊是啊，一句心情不好就能让沈清魄从程哥的宴会上离开！”
“……不会是沈清魄的男朋友吧？”
“不是！”
“不可能！”
程漾和青年的反驳几乎同时出声，让其他人一下子安静起来。
程漾心里意外，但他很快凝神看着青年，盯了他一会儿，直到青年低头他才收回视线。
“好了，别说他们的事情了。”有人立即打圆场。
这宴会上的气氛还真是怪怪的。先是一向冷淡的沈清魄因为季茴离开，现在又是程漾和青年奇怪的反应。
程漾自己也有些意外刚刚的反驳，可他并不喜欢听到别人胡乱猜测，明明沈清魄和季茴只是普通的关系，说是朋友都称不上。
可如果称不上，沈清魄又为什么会这样对待季茴？
季茴和沈清魄走出了包间，一路沉默着来到了后院。
尊遥的后院很大，如果客人有野餐需求可以申请，也可以单纯下来放松。
季茴走到放置的座椅上坐下，沈清魄也跟着坐了起来。
过了会儿，季茴看向沈清魄，开口:“你为什么要跟下来？”
季茴的声音没有平时有力，语气又轻又缓，因为他心里都是对沈清魄的复杂不解。
但还没有让沈清魄回答，他又转头:“如果只是来送一下的，现在你可以上去了，我已经好了很多。”
“不是。”沈清魄声音动听，“我不会回去。”
沈清魄并不相信季茴好了，而且他不能把季茴一个人放在这里。
听清楚沈清魄的话，季茴的心又开始不受控制，他转头看着沈清魄，“为什么？我和你是什么关系？”
季茴定定看着沈清魄，看着他自然而然地给予一个意料之中的答案:“朋友。”
季茴笑了，除了这个答案他也不可能从沈清魄这里得到其他答案。他明明清楚知道，却还是要亲自问出来。
“那你对朋友还真好……”季茴几乎是叹息般说出这句话，眉眼也带笑。
可季茴明明是笑着，沈清魄却觉得他并不开心。
沈清魄的指尖泛凉，眼眸望着他，声音很低:“…你是不是不想……”不想成为他的朋友？
月光照着沈清魄洁白如玉的脸，那双眼眸中的光芒却像是要碎了一样，季茴心里猛地一滞，缓了会儿才开口:“不是……”
“……我只是在想，”季茴终究舍不得说重话，因此他只是做出假设:“如果不做你的朋友，你会怎么样？”
“你身边那么多人，缺我一个似乎也没有什么大不了。”季茴想到俞丹，想到……程漾。
其实，季茴并不在意沈清魄有多少朋友，他的确是不想成为沈清魄的朋友，他明明就是想……可他不能。
如果没有喜欢上就好了，可是偏偏他根本控制不了，甚至说的远离也做不到。
做朋友，他的那些情愫根本不能泄露，只能埋藏在心底。
任凭季茴心里怎么想，他表面上都是笑着的，故作镇定等着沈清魄的回答。
沈清魄听到“不是”，紧绷的心神的确放松，可他也听到了后面的假设，顿时嘴唇紧抿。
如果季茴不做他的朋友……他想不出结果。
“……不多，我需要你。”
季茴等待了许久，等到了沈清魄这句话，心神怔然，看着他继续述说。
沈清魄在凝神细思，“我朋友不多，俞丹算一个，还有一个并不在S市，你是第三个。”
季茴静静听完，忽然道:“那程漾呢？”
沈清魄没有想到季茴会突然提起程漾。
季茴紧紧盯着他，在沈清魄没有作出回答的时候觉得时间十分漫长。
季茴觉得过了很久，才听到沈清魄开口:“他，并不一样……”
“并不一样”这四个字重重砸在季茴心上，他忽地笑了起来。
沈清魄立即回神，看到季茴的笑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只觉得心里忽然有阵闷闷的疼。
“我跟他可合不来，到时候吵架，你是帮我，还是帮他？”季茴的语气很轻松，又道:“算了，我不用你帮，自己会算账。”
说完，季茴转移了话题，“刚刚在上面什么都没吃，我们出去吃一顿吧。”
季茴率先起了身，沈清魄只好跟上，咽下心底的答案。
当然是帮你。
看着身边季茴的身影，沈清魄垂眸暗想。
程漾自己足够独立，身边也有很多支持的人，并不需要他。
而季茴，情绪敏感，最容易受委屈，他当然要帮他。
季茴没有忘了来生日宴的目的，不过他没想到沈清魄竟然跟着他离开了生日宴，现在他又带着人离开会所，那记忆中那些人就算奚落沈清魄也遇不上了。
想到这，季茴心里还是开心的。
心情好的他，带着沈清魄去了熟悉的饭店，他记得这家的饭菜很符合沈清魄的胃口。
季茴特意慢慢吃，能拖多久拖多久，最好拖到生日宴彻底结束，可那是不可能的。
程漾他们那边没几个小时都不会结束。
虽然沈清魄刚刚的确说不会回去，可他还是有些害怕万一。
再怎么拖，一顿饭还是吃完了，时间才过去一个多小时。
加上在会所那边的时间，也不过两个多小时。
“你要回学校吗？”季茴看着沈清魄的脸。
沈清魄很早就吃完了，不过是在等他。
不得不说，作为沈清魄的朋友还是有特权的，最起码能被他等这么久的时间。
沈清魄与季茴的眼神对视，“你想去哪？”
季茴的拖延他不会感觉不到，是因为害怕自己回去吗？
想到这，沈清魄开口:“我不骗你，不会回去。”
面对沈清魄坦然清澈的眼神，季茴有些心虚，但一闪即逝，他本来就是为了沈清魄着想，心虚什么？
“咳，你说什么？我可没有那样想。”虽然记忆里程漾没有给沈清魄打电话的习惯，但他还是得提防。要不然程漾那边一个电话打过来……
或许是想什么有什么，季茴看到沈清魄突然低头，然后抬头看了他一眼，像是解释:“……我先接电话，是程漾的。”
季茴嘴角抽了抽，果然就不该想，“接吧。”
沈清魄看季茴心情尚可，手指轻点接听了电话。
电话一接听，程漾的声音就传了过来:“清魄，你和……季茴回学校了？”
“怎么了？”沈清魄没有立即回答，余光在看对面兴致缺缺的季茴。
“……没什么，还想着你要是没回学校还能过来。”程漾心底失望，但还是笑道。
“嗯。”沈清魄没有解释，默认了。
接下来没说什么，电话很快挂断。
沈清魄看着季茴，“他以为我们回学校了，不会再让我们回去。”
实际上程漾的电话让沈清魄有些意外，以往的生日宴就算他提前离开，程漾也不会在意，有时候甚至都没有察觉。
季茴心底一松，只是他不会承认，“我真的没有那么想。”
是吗？
沈清魄收好手机，没再提。
有了沈清魄的解释，季茴也不再执着又去什么地方拖延时间，直接打车往学校走。
这个时间，S大还有不少学生，季茴和沈清魄也成为了里面的一员。
微风吹起树叶沙沙作响，季茴走在稍微高一些的路沿，看着低处的沈清魄。
他还是如此宁静淡然，低敛的眉眼看不出心底的情绪。
季茴视线往下，因为高一些他恰好看到更深一些的白皙脖颈，下面的则是被衬衫的衣领给阻挡。
都说扣紧最高一颗扣子显得禁欲，现在看来的确没错。
嘴唇抿了抿，季茴视线匆匆移开，落在了沈清魄垂下的手上。
手腕很细很白，往下的皮肤也是如此，最后的指甲泛着淡淡的粉，微长的一部分又是透明的白。
不期然地，季茴想起最初握上的那一次，可惜那次情况紧急，他根本没有心思仔细体会。
握上的触感，好像是冰凉又柔软的。
可惜，他以后是握不上了。作为朋友，怎么会有机会握上去呢？
想到这，心里的渴望却有增无减。
他好想……
就在季茴与自己的心做斗争时，沈清魄的声音传了过来，像是给他敲醒了警钟，“你在想什么？”
“我……”季茴失神，一时还没办法想到解释，一阵踩空感就猛地传来。
心脏猛地一紧，可扑面而来的冷香和手被紧握的感觉却传了过来。沈清魄紧扣住了他的手，将失脚踩空身形不稳的他扶住了，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半抱。
季茴身上全是沈清魄的体温和气息，让他的心几乎停滞，头脑也一片空白。
不知道过了多久，季茴才觉得心神回到了身体里，心跳缓缓平复时，沈清魄清冽的声音也传了过来，“看路。”
沈清魄没有想到，季茴居然能这么不小心，不由轻皱起眉。
紧握着沈清魄的手，季茴的下巴蹭过沈清魄的脖颈，也触碰到柔软的发丝，刚落地的心脏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跳动，一颗心又安定又躁动。
果然是冰凉又柔软的……
“我不是，故意的……”季茴缓缓开口，却把那冷香尽数闻起来，也不舍得主动离开，只是想把这一刻的感觉都记下来。
等最后沈清魄放开后，季茴才缓缓压下心里的情绪。
直到后面回了宿舍，进入了梦中，都是那道熟悉的身影和让人沉溺的气息。
一觉睡醒，季茴感觉到身体的情况，已经觉得是意料之中了，半点意外都没有。
他看了眼宿舍的人，在方育他们都没注意的时候，自然的下床进了浴室。
“奇怪……”听到淋浴的声音，从游戏里抬头的方育看了眼浴室的方向，“大清早洗什么澡？难不成昨晚季茴没洗就睡了？”
虽然奇怪，但急着玩游戏的方育没有多想，又投入到了新一轮的游戏当中。
等一轮游戏结束，季茴也已经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