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茴洗完澡没给方育询问的机会就出去了，下了楼去了最近的食堂吃早餐。
现在的时间不早不晚，再加上是周末，食堂的人比平时少。
季茴买了卤粉和黑米粥，在一个角落坐下，随便拿出了手机边吃边看。
看着看着，季茴的心思就跑到了昨天的事情上，更准确的说是沈清魄身上。
如果……不知道既定的结局，他肯定无法做到不去主动接近。
毕竟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的心跳就不受控制了，昨晚游戏桌旁的近距离接触，更是让他彻底陷入。
季茴滑动手机的手指忽地停止，他想起了青年的那句话“这是你的真心话？”
可不管是不是，他都没有别的选择。
难道要他在同一个坑跌倒两次吗？
沈清魄哪里都好，就是不爱他。而他，偏偏追求的就是沈清魄的爱。
正想着出神的时候，对面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带着调侃:“哟，想什么呢这么入神？面都要坨了。”
季茴慢半拍抬头，看到是俞丹。
“别看了，沈哥不在，他早起了。”俞丹一边坐下一边道。
“……嗯。”季茴应的有些安静。
俞丹挑挑眉，他可没错过季茴低头时的神情，分明是有些失落的。
“他今天还有课，我记得……有节课就在你们学院附近。”俞丹像是自言自语，季茴的动作却慢了起来，因为他在记忆里知道了更详细的内容。
包括哪栋楼，哪节课。
其实这些关于沈清魄的内容，都被他刻意忽略，可一旦他想要知道又或者被人提起，他总能第一时间联系起来。
俞丹见季茴不说话，也没再多说，只是安静吃着早餐，但在要离开的时候，他还是留下一句“A栋103”。
话音落下，季茴再次抬头只能看见他的背影。
俞丹并不知道季茴会不会去，但机会他已经给了。
季茴也已经把东西吃完，他先是看了会儿桌面上的餐盒，才终于起身把它们扔进回收箱。
在走出食堂后，季茴本该迈往宿舍方向的脚一顿，最终选择了一个截然不同的方向。
季茴想，如果他到的时候课已经开始了，那他就回宿舍。
怀着这样的念头，季茴一步步靠近A栋，但心脏不稳的跳动证明了他的紧张。
等走进A栋时，一阵刺耳的铃声惊醒了季茴，他却说不出是松了口气还是害怕。
是那节课结束了，还是这是上课铃？
季茴并不知道答案，只是在周围变得嘈杂时感到手脚冰凉。
这是下课铃……季茴看到从教室出来的学生明白了这一点。
所以，沈清魄的课是不是已经结束了？
103明明就在附近，季茴却迟迟没有往那个方向走。
要不然，他还是离开好了……
念头浮现，季茴近乎僵硬地转身，却在转身后瞳孔放大，身体更加僵硬到了极点。
他看到了沈清魄的身影，并且还和他对视上了。
一瞬间，季茴只想拔腿就走，他脑中第一个浮现的念头就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和沈清魄解释他会出现在这。
可是越紧张，他发现身体越不受自己控制，硬生生的难以移动，很快就错过了离开的最好时机。
没办法，季茴只好一边调整呼吸，一边看着沈清魄向自己靠近。
沈清魄额前的头发已经偏长，碎发总能时不时没过眼睛，季茴看得久了，就发现有些手痒，他觉得会扎眼睛。
因为想到这点无厘头的事情，心里的紧张倒是少了很多，等沈清魄来到面前时，他甚至冲人笑了笑。
“你也在这里上课？”沈清魄的眼眸注视着他，情绪似乎一闪即逝。
季茴来不及捕捉，也没有心思细想，因为他正在说出自己临时想起的借口:“……不是，我只是来看看。”
刚一说完，季茴自己都觉得不信，他自己的课都不想上，怎么会是好学到大周末还来看额外课程的人？
“咳，你是在哪里上课？”季茴生硬转移话题，视线稍微偏移，不敢和沈清魄对视。
沈清魄的视线还停留在他身上一会儿才移开，声音清冷道:“103，你要去？”
“啊？我，我……可以去？”季茴还想着从沈清魄这里脱身就离开A栋，根本没有想到他会这样问。
“你不是想听课？”
耳边是沈清魄情绪不辨的询问，季茴一颗心上上下下，犹豫挣扎，“……是什么课？”
“电影，”沈清魄顿了顿，补充:“与哲学。”
季茴并不知道哲学是什么，但电影两个字的确通俗易懂。
“好……”季茴终于看向沈清魄。
等跟着沈清魄走到教室的座位上坐下时，季茴才深深呼出口气。忽然觉得，上辈子没脸没皮真的很好。
只要他不觉得尴尬，尴尬就找不上他。
这门课程并没有课本，季茴发现沈清魄手上的只是上一门课的专业书，还有一本笔记本。
注意力放在沈清魄课本的季茴不知道，他和沈清魄身上集中了很多道视线。
以沈清魄的外貌和气质，一旦出现在一个地方怎么可能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只是他太冷淡了，很难让人接近，因此一向都只能被敬而远之。
平时沈清魄坐的地方，大多与其他人保持着一定距离，可是这次沈清魄不但与一个人同进，两人现在还坐得如此近。
季茴是真没关注其他人的目光，他看了沈清魄的书好一会儿，抬头道:“给我看看？”
见沈清魄没有反对，他直接拿了过来，还有那本笔记。
手打开看着那些字迹，季茴下意识地摩挲，动作透着些温柔又暧昧，偏偏他一无所知。
季茴在出神，过了一阵后他抬头看着沈清魄，笑道:“可惜我不是和你一个专业，否则借到的就是你的笔记了……”
沈清魄一言不发，少见的没有回应只是收回视线。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时候，他的心像是被拨了一下，指尖微缩。
没有得到回应季茴也不介意，但他刚要收回视线的时候，忽然就看到了其他人的目光。
那些目光惊异居多，又夹带着好奇。季茴后知后觉落在他和沈清魄身上的目光不少，这让他有些不太适应，但想了想上辈子的记忆，他又觉得这没什么了。
他只当现在的自己也有着之前的脸皮就好。
毕竟他如果还是与沈清魄有交集，这些目光他早晚要习惯。
不过，这一世作为朋友，他的接近又自然而然，无论如何也轮不到其他人对他的行为指指点点。
毕竟他不是像记忆里那样纠缠不放，他们没有资格再替沈清魄审判，还施予恶意。
季茴记得，记忆里有天沈清魄生病没来，他扑了个空，下课后却被几个人拦住。
这几个人的姿态很傲慢，季茴感到熟悉，然后想起他们是在程漾生日宴曾经奚落过沈清魄也瞧不上自己的人。
季茴一想到他们对沈清魄的态度，神色就很差，“滚开！”
拦在前面的几人脸色也很阴沉，“呵，你当你是什么东西？你连给程家提鞋都不配，怎么敢跟程哥抢他的东西？！”
“沈清魄只会是程哥的，他可不会把你放在眼里，你还是不要不自量力……”
话没说完，季茴已经忍无可忍，不久前他们对沈清魄的奚落还历历在目。
“……你沈清魄不过是仰仗了程家，你的一切都是程家给的，如果没有了程家，你什么都不是……”
季茴当时从洗手间回来，就这样碰上那些人脸上带着恶意嘲讽地看着沈清魄，而沈清魄置于惨白的光线下，周身气息还是一样的淡漠，却让季茴的心发出一道破碎的声音。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把酒泼到了口吐脏话的人脸上，其他身边的人也被沾上酒渍。
那些人一愣，紧接着就是愤怒，还气极反笑:“…呵，你又是个……”
“说够了吗？”沈清魄的声音淡淡传了过来，眼神不带分毫情绪只是冷静地看着他们。
因为他的声音冷静下来的不只是那几人，连季茴心里的愤怒都压了下来，但悲伤却漫了上来。
这些人凭什么？他们怎么敢……
季茴心里的愤怒又要攀上来，在他想要动手时，一只手覆了上来，冰凉到让他冷静，然后他就感受到杯子被沈清魄拿走。
沈清魄将杯子轻放回去，只有一阵极其轻微的接触声响起。
“你们既然知道我还有程家的关系，说这些是想改变什么？”
沈清魄抬眸，眸中情绪淡到极致，“还是你们觉得，我永远对你们的事情说不上话？”
那些人神情一变，猛地一个激灵酒醒大半。他们居然忘了沈清魄对程家的一些事情是已经上手的了，虽然还没涉及到中心，但谁敢保证以后就一定没有机会？
何况，就算是外围的项目，他们家要是能与程家合作也会受益不少，可惜沈清魄就是软硬不吃，但凡他那里有突破点他们也不至于这么愤怒。
对，他们就是愤怒沈清魄绝不松口，要不然也不会怒到酒后失言。
在几人神情铁青的时候，沈清魄的目光落在季茴身上，冷漠道:“你该走了。”
“凭什么？！”季茴心里还留存着沈清魄覆上来的触感，可听到这一句话时内心全然冷了下来。
“他们都……”季茴一想到刚刚听到的还有那些人的嘴脸就怒到极致。
“我的事与你无关。”
季茴从头到脚都像是被泼了盆冷水，凉到了极点。
“……无关？”季茴又气又怒，他很想掉头就走但看到那些人又找回了一点理智，拉扯沈清魄离开。
那天之后，季茴好几天没理沈清魄，等气消了就到A栋去找人，却没想到那几人去堵了他，明明他们不在那里上课。
那天的奚落还历历在目，现如今这几人还这样明目张胆地侮辱沈清魄，季茴旧怒未消又添新火，攥得极紧的拳就想挥出去。
可是他的拳头受了阻，手腕被一只手狠狠扣住，身边尽是熟悉的冷香。
季茴转头，一下子看到了神情冰冷的沈清魄。
对上沈清魄的目光，季茴的心就像是被刺了一下，忍不住收回视线，却又想才几天不见，沈清魄的气质怎么冰冷不少，难道是因为生病身体虚弱吗？
“我竟不知程漾身边的人都成你们这样。”沈清魄已经收回了手，声线又冷又淡。
“沈清魄你上次对程漾说了什么？为什么我们的生意都受了影响？！”几人听到这一下子被点燃了怒火。
“程家动的手？”沈清魄情绪丝毫不受影响。
“难道不是吗？只有我们几个的生意受了影响，肯定是你挑唆了程漾！”
他们这几人憋了一肚子的火，可沈清魄又动不了，他们只好找季茴出气。
沈清魄忽地冷冷盯着几人，“连出手的是谁都找不出来，看来你们和程家还是不要合作的好。”
说完，沈清魄转身，季茴没听懂但他下意识跟上。
沈清魄生着病他怎么可能不管，况且几天不见，他想他了……
身后几人神情变化不定，有人想拦住沈清魄，但被为首的人阻止，声音沉重:“看来出手的不是程家，我们得去查查究竟是被谁针对了。”
要是不是程家做的他们还把事情推到程家上，那以后和程家的合作当真是想也不用想了。
程家肯定不想和蠢……合作。
季茴跟在沈清魄身后，却听到了他冷淡的声音:“你以为动手就可以解决一切？一打三？在教室？”
越到最后，季茴只感觉沈清魄的情绪更加冷淡。
“我错了……”季茴看着沈清魄面无血色的脸和唇，心痛的厉害。
他去握沈清魄的手，可刚要碰上却被沈清魄避开，“别跟着我。”
说完这句话，沈清魄看也不看他一眼，神情冷淡的离开，只留给他一个背影。
……
刺耳的铃声再次响了起来，打断了季茴的回忆，只是心中的疼痛是那么清晰。
季茴不敢细想那些回忆，他一想到记忆中的沈清魄就觉得心脏隐隐作痛。
他不明白，记忆中的沈清魄为什么会对他那么冷漠，难道就因为他喜欢他吗？
现在作为朋友，沈清魄对他就完全不同，明明他是同一个人啊。
为什么对同一个人，态度会有这么大的不同，季茴真得想不明白。
因为心里想着事情，等季茴回神的时候发现他已经把沈清魄的课本上还有笔记上的字迹都弄脏了。
季茴心中一紧，下意识看向沈清魄。
课已经开始，沈清魄在看屏幕，像是觉察到了他的视线才看过来。
季茴下意识用手挡住字迹模糊的部分，心里有些心虚。
沈清魄的视线只是短暂停留一会儿就移开，像是没有察觉到他的不对。
见沈清魄又恢复到专注，季茴松了口气的同时又觉得苦恼。
他该怎么办？是道歉还是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纠结了许久，季茴依然没有做出决定，一节课听得断断续续，等到下课才发现其实什么也没听进去。
一节课结束后，大群学生往外涌，季茴没有动身，他看着身边的沈清魄开口:“你等下还有课吗？”
“没有。”沈清魄平静的坐着，忽然转头看他:“你把我的书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