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为什么，沈清魄不愿意相信他会那么久才喜欢上季茴。
“……其实，”季茴看出了些沈清魄的情绪，斟酌后继续开口:“或许以前也有，但你知道我们大部分都是当局者迷的。”
更别提他还有前世的记忆，基本上已经先入为主沈清魄不可能喜欢了。
季茴见沈清魄神情怔怔地，开口安抚:“不管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的，我们现在不都在一起了吗？”
“这不一样……”沈清魄缓缓回神，声音轻到微不可闻，季茴甚至都没听清。
季茴感觉到沈清魄像是很在意这个问题，这让他的心情十分复杂。
因为喜欢，所以在意吗？
沈清魄难道是想让他知道，他自己其实很早就动心了？
可是自己刚刚的答案却打破了他的这个希望。
其实季茴真的认为沈清魄什么时候喜欢上的自己没那么重要了。
这一世他们心意相通，他就感觉到是最大的幸运。
季茴后面转移了其他话题，沈清魄看样子也是暂时把事情给放下了，这让他心里松了口气。
但季茴不知道视频结束后，沈清魄看着逐渐暗下来的屏幕，安静地出起了神，甚至很久都一动不动。
为什么……
究竟是季茴感知不到，还是他真得没能让季茴感知出来？
如果季茴那么容易就能感知到蒋鸢对程漾的喜欢，那如果自己也对季茴表现出了喜欢，季茴不应该感知不到。
难道真是当局者迷吗？
因为这个问题，沈清魄的心里像是蒙上了一层阴霾，这让他没有丝毫睡意，起身走到窗边看着漆黑的景色。
第二天，沈清魄从楼上下来的时候，不出意料看到了蒋鸢。
他没有看到程漾，不知道是不是临时走开了。
“沈清魄。”
当沈清魄走到蒋鸢附近时，他有些意外蒋鸢居然叫了他的名字。
“什么事？”沈清魄情绪不高，他今天其实起得比较晚。
听到他这冷淡的声音，蒋鸢心里一直憋着的那股气就控制不住地冒了出来。
他起身几步走到沈清魄面前，盯着他的脸恶狠狠道:“你不知道你有多让人羡慕！”
“羡慕什么？”就算蒋鸢神情不对，沈清魄心里也实在起不了什么波动。
他淡淡地瞥了蒋鸢一眼，这无疑加剧了蒋鸢的怒火。
“你！你跟程漾相处那么多年，早认识那么多年，轻而易举就能在他心里占据一个地位，而我……”
“而这是你求之不得的，是吗？”
听到沈清魄平静的语气，蒋鸢的情绪就像是突然被掐断了一样。
沈清魄又看他一眼，“我和程漾是相识多年，这是事实，无论你接不接受。”
“至于我在程漾心中的地位，”沈清魄神情不变，再次直视他的眼睛:“那与情爱无关。如果你非要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那也是你的自由。”
说完，沈清魄想要离开，但反应过来的蒋鸢冷笑:“浪费时间？你也是这么看季茴的吗？”
沈清魄心中一顿，重新看向蒋鸢:“什么意思？”
“呵。”蒋鸢哂笑，“你的那位季茴，以前可不就是和我一样吗？你说我浪费时间，那他呢？”
“你不会以为，他从始至终都能正视程漾的存在吧？”
沈清魄的心神受到了冲击，他无法移动脚步。他的确记得季茴曾经对程漾抱有敌意，但后来季茴的敌意逐渐变少，到如今基本上已经完全能够正视程漾。
所以，季茴是怎样做到的？那些敌意，为什么出现又消失？
“当初季茴敌视程漾敌视得狠的时候，你有深究过原因吗？我觉得你没有吧，你根本不知道原因，然后，你就那样放任了。”蒋鸢似乎觉得好笑，于是他唇角的确泛起冷笑，眼神直直盯着沈清魄。
沈清魄没有说话，因为他想到了季茴曾经说的“情敌”，季茴的确是把程漾当作情敌看的。
而在季茴把程漾当作情敌看的时候，他和季茴只是朋友。
季茴喜欢他，所以才会误以为程漾是情敌。而他当时根本不知道季茴的喜欢，自然不会把季茴的敌视往情敌方面想。
“……你说，季茴究竟为什么会对程漾的敌意减少，难道是你做了什么吗？还是，季茴他自己想明白了？”蒋鸢其实有时候挺同情季茴的。
都吃醋吃的那么明显了，沈清魄却还压根不会往喜欢上想。
也不对，季茴本来就不能让沈清魄知道。
一直以来，季茴都只能偷偷喜欢。不像他，最起码能向程漾直白地表达爱意。
虽然程漾也一直在回避他的感情，但最起码他想示爱就示爱，想吃醋就吃醋，根本不用像季茴那样一直隐藏着。
“你说，他憋得不难受吗？”蒋鸢半分好奇，半分挑衅。
“蒋鸢，你在说什么？”就在蒋鸢得意的时候，一道明显低沉了的声音传来，让他顿时神情一僵。
是程漾。
程漾淡淡瞥他一眼，他只好低下头。
见他安分下来，程漾才把视线放在沈清魄身上，“你不要在意他说的话。”
沈清魄没有说话，过了会儿缓缓摇头，随后一言不发地上了楼。
看到沈清魄的身影消失，程漾这才把视线转到蒋鸢身上。
“你就不能少说点？”
“那你不是也才来阻止吗？”蒋鸢眉眼上扬，主动走到程漾面前贴近他的脸，缓缓道:“难道你不是也认为，有些事情可以对他说出来？”
程漾沉默了。的确以沈清魄的性格，有些事情必须要摆在他面前，否则只怕他很难意识到。
“是你在利用我。”蒋鸢凑近他轻声开口。
程漾抬眼，嘴唇上已经有了一点额外的温度，而蒋鸢已经远离:“这是我索取的报酬。”
程漾像是早有准备，根本没有在意，只是收回了看他的视线。
回到房间的沈清魄，一直在脑中回想蒋鸢刚刚说的话。
如果他当初，对季茴多在意一些，是不是就能更早一些地发现季茴的心情？
可是，如果他真的发现，只怕反而会主动远离。
喜欢上他，季茴的确不太容易。如果季茴当初放弃了，他们也不会有现在吧。
沈清魄按上心口，那里正有一阵阵缓慢的钝痛。迟来的心疼好像终于蹿上他的心脏，尽管已经过去了那么久的时间。
“季茴……”沈清魄喃喃开口，他低声呼唤着这个名字，眼前好像出现了季茴的身影，但当他认真去看的时候，就发现其实什么都没有。
发现这点后，沈清魄的心空落的更厉害了。
他真的很想看到季茴。
b市，季茴今天起得比较早，早到他爸他妈都还没醒。
清晨的窗外一片寂静，呼吸一口都是寒冷的气息，但能令人彻底清醒。
季茴收拾下起床后就去了厨房，煮了一锅热气腾腾的面条。
等面条煮好，他爸妈房间里也有了动静。没多久，打了个哈欠的季父看到太清早就起了床的他愣了一愣，“你居然不睡懒觉？”
“醒了之后就睡不着了。”季茴随便解释了一句，看了眼季父身后，又开口:“我妈没起？”
“她呀，昨天愣是把春晚给看完了，你觉得她能起吗？”
季茴:“……”
季茴不说话了，只盛了两碗面。
早餐结束后，两个男人坐在沙发上也没什么好聊的，季茴直接给沈清魄发起了消息。
至于季父，则是看看新闻又看看电影。
季父偷偷观察了季茴一会儿，发现他像是得到了那边的回复，心情很好的样子。
事实上也确实是，季茴给沈清魄发了句早安，沈清魄没过多久也给他回了句。
但是季茴不知道，与他的好心情相比，手机另一端的沈清魄脸上情绪实在冷淡得厉害，或者说是消沉。
从楼下上来后，沈清魄还没有吃早餐，他也没有半点胃口。
他眼睛盯着屏幕，却有些出神，直到季茴问了他早餐吃了什么才回神。
“……等下去吃。”沈清魄没办法欺骗季茴。
季茴立即给他发了个摸摸头的表情。
幸好季茴没再跟他多聊，否则沈清魄怀疑自己根本不能像平时一样集中注意力。
沈清魄的心不在焉季茴不知道，但跟他面对面相处的程漾等人都能察觉得到。
程漾心中意外，沈清魄受到的影响居然这么大？
“清魄……”率先开口的是程母，她神情担忧:“你怎么了？”
沈清魄回神，他看着温柔美丽的程母，眼帘慢慢垂下来:“没什么。”
“是吗？”程母并不相信，“你这样一看就是有什么憋在心里，为什么不说出来？”
程漾正想开口，一向神情严肃的程父却先说话了:“你要是有什么事情需要处理就去，有问题就要解决，不是吗？”
程漾嘴边的话咽了下来，他心里不是不意外他爸居然这样说，但他发现沈清魄在听到他爸说的话后，神情一下子发生了变化。
“我……的确想去见一个人。”沈清魄抬眼望着程父，眼中除了感激外就是坚定。
“去吧。”程父淡声说了句，收回视线。
程母也明白了什么，她眼中闪过惊讶，但当沈清魄把目光移到她身上时，她还是收敛好情绪点了点头，“去吧。”
同样一句话，从程母口中说出来就是温柔如水的。
等沈清魄走后，程母才把目光转向程漾，语气中既惊讶又好奇:“清魄喜欢的那位……是个什么样的人？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他这副魂不守舍的模样。”
“这个，您应该问爸才对。”程漾把注意力转移到了程父身上，他觉得程父在知道后不可能没有调查过。
程父面无表情地看了眼程漾，“你还是说说你和蒋鸢吧。”
“是啊，”程母也想到了明显对自家孩子有情的蒋鸢，“我看那孩子的注意力都在你身上。”
“……”程漾一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他没有想到程父会把话题转移到自己身上。
当他听到程母的话后，心里更是悸动了一瞬。
见程漾忽然间不说话了，程父程母都心中闪过了然。
若是程漾对蒋鸢没有丝毫喜欢，自然不会是这种反应。
“对了，”程母忽然开口，眼神望向沈清魄的方向，轻皱起眉:“清魄也真是，饭都没动几口。”
程父默然地抬头看她，“要不然我干什么让他现在去找人？”
不就是因为沈清魄的心思根本就没在饭上吗？
“还真不像他……”程母轻叹了口气，又不由开始好奇那位季茴了。
季茴此时正在跟父母吃饭，吃的是昨天的年夜饭。不出所料，接下来的几天都是这些菜了。
一家人吃完饭后，都坐在客厅。季茴的心思不在电视上，而是在好奇沈清魄现在在做什么。
说起来，他和沈清魄分开最久的时间，应该也就是暑假期间了。
季茴又想到现在，寒假差不多一个月，到今天是过了八天，所以不出意外他需要二十多天后才能见到沈清魄。
其实季父他们再过五六天就要忙碌起来，所以季茴知道他和两人的相处时间也会在那之后变少。
等到那时候，他一般都会去见见以前的朋友。
也不知道沈清魄会是什么安排，难道又和之前一样早早就去不寻山吗？
季茴思绪翻涌，但想来想去，也就那么几件事。
想着想着，他有点困了，就直接在沙发上闭上了眼。
屋里有暖气倒是很温暖，季父他只是把电视的声音给调小了些。
季茴没睡多久，但当他醒来脖子还是酸的。
正活动着脖子，季茴就感受到了手机的震动。季茴动作立即一怔，他下意识就想到了沈清魄。
想到这，他把手机给拿出来，等看到消息时，他的眼睛稍微睁大。
“怎么了？”留意到他动静的季父两人询问。
“是外卖。”季茴回复了句，同时心里也对沈清魄给他点的外卖起了好奇。
会是什么呢？吃的？花？还是别的什么？
季茴问了沈清魄，但沈清魄就是没有回复他。
没办法，季茴只好等着时间，沈清魄说是半个小时后到。
当在特意等着一件事情时，时间就显得特别漫长，季茴就是如此。他隔个几分钟，就会看一次和沈清魄的聊天记录。
终于，当沈清魄打电话过来的时候，季茴立即就接听了。
“喂……”季茴已经站了起来，心脏因为紧张而跳个不停，不知道是因为要听到沈清魄的声音还是因为他现在要去拿的那份外卖。
“下来吧。”沈清魄的声音很清冷，这让季茴的心情一下子平复了许多，他立即跟父母说了声就出去。
从楼上下来的路上，沈清魄没有说话，季茴也没问，但季茴都感觉隐约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很快，季茴到了楼下，但他没看见外卖员的影子。他问沈清魄，沈清魄让他继续往前走到公园的位置。
“好的。”季茴完全没有多想，他都忽略了好好的外卖员怎么会去公园而不是送到楼下。
终于，季茴走到了公园，他站在一棵树下，可依然没有看见其他人的身影。
“清魄我没……”
正想说没看见，季茴却被肩上的轻拍打断了注意力。
来了。
季茴眼神一亮，直接转身，可看到近在眼前的熟悉身影，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沈清魄一身黑色风衣，漆黑的发丝略显凌乱地落在额前，那双浅色剔透的眼眸正静静地看着季茴。
过了许久，季茴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外卖？”
沈清魄眼神轻动了下，又走近一步。他浅淡的呼吸拂过季茴的脸，展开手轻抱了下季茴，低声淡笑:“是，你不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