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北余一家从县衙出来的时候,手上只剩下了一两银子,而且已经换成了铜钱。至于其他银子去了哪里,自然是已经又还给了县衙。
不是县衙将银钱又要了回去,而是暂时由县衙保管,待营造队将房屋建好后,县衙收到凭信,便将银钱交给营造队。
没错,张北余一家在营造队那里打听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决定将建房交给县衙为他们推荐的营造队。包工包料,而且还有县衙为他们做主,比人生地不熟的他们自己找人更放心。
建房一共花了八两银子,银钱自然是不够的,于是一家人商量后决定自己留一两银子作为日常的花销,向官府借三两银子,如果在三年内还完的话,那就没有利需要偿还。
虽然迈出县衙时,一家人身背着三两银子的巨债,却满怀期待的憧憬属于他们的新生活。但不合时宜的声音,却在此时响了起来。
“也不知道张老三你是怎么想的,竟然又把钱还了回去。还真以为那营造队做的有说的好听?到时候别房子没建成,钱也没了!”
张家人都觉得声音太过刺耳,轻轻皱起了眉头,因为以往面对此人都带着忌惮,所以此时张北余虽然厌恶关千洪,但也没有强势的反驳,只是轻声的辩解道:
“官府对我们那么好,推荐的营造队不会有坏心思的。”
“呵,没心没肺,到时候可别后悔!”关千洪冷哼了一声,转身离开,看起来还有些生气。
“这种人就是忘恩!呸!”县衙的大人们对他们多好啊,可关千洪出了县衙却马上变成了不领情的样子,真不知道这人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
“当家的,别跟这种人一般见识,分到了不同的地方,以后不会再碍咱们的眼了。后天一早,咱们就要离开县城,还是好好逛一逛这里。”
张北余的妻子拽着他的衣袖轻声的劝了一句,儿子的眼神中也带着一丝期待。
“好,咱们就好好逛一逛县城。”
此时日头已经偏西,但街道上仍然人来人往,吆喝声依旧很热闹。这次一家三口终于有心情看看街道两旁林立的商铺,以及摊位上的各种货物。
如果与府城相比,县城自然是没有那般繁华与热闹,但是对于张家人来说,这里的一切都让他们感到新奇,眼花缭乱的不知道该看哪里才好。
虽然还没有去到张家村,不过张北余的妻子想着要不要添置一些东西,可问了问价格,还是放了回去。虽然手里还留有银钱,但到底是有些舍不得,万一磨石镇上更便宜呢。
“馒头,包子。”
“卖馄饨嘞!”
“和菜饼,油饼,肉油饼。”小食摊位不仅吆喝声更嘈杂热闹,还环绕着一股浓浓的香味。让一家三口都不禁咽了咽口水。
“哟,客官们要不要买个饼子尝一尝。”
“多少钱?”
“和菜饼和油饼都是三文,肉油饼五文。”
三个人相互对视了一眼,没有舍得花钱。
“三位不是县城里的人吧,我们家的肉油饼在县城那可是一绝,尝过味道的人没有不夸的,其他地方可是做不出这种味道的,不信您尝尝嘛!”摊主继续热情的揽着客。
“那,那就来上一张!”
张北余的媳妇咬咬牙开了口,不是因为摊主的热情,也不是因为一直往鼻子里钻的香味,而是知道自家儿子想吃。今天就尝一尝这油饼好不好吃。
“好嘞,马上出锅的这张给您。”摊主手上忙活着,嘴里依旧热情的搭着话:“三位家是哪里的啊!”
“磨石镇的。我们准备这两天就回去呢!”张北余没有让话落在地上,而声音中还带着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自豪。
摊主将刚出锅的肉油饼,利落的用刀切开,放在油纸上包好,又附上三根签子递了过去,脸上依旧满是热情:“哪里都不如家好!下次再来县城,可要来光顾我的生意啊!”
“一定,一定!”
他们马上就要回家了,一想到这里,肉油饼所散发的香味似乎更浓了一些。肉油饼不小,味道正如摊主说的那样很好吃。是他们吃过最好吃的肉油饼,当然也是他们第一次吃肉油饼。
而回到安置院子的他们,也终于带着期盼,安稳的睡了一个好觉。
“哟,哟,我家的银钱呢?”
“呀,遭贼了!”
“哪个天杀的把我家的银钱给偷了啊!”
一大早相邻的两处安置院子,就传出了哭喊声。让张北余赶紧查看褥子下的铜钱,发现还在,悬着的心这才放下一些,连忙将钱揣进怀里。
推开房门,院子里已经是哭天抢地,乱成了一团,丢了钱的人家此刻除了哭喊,已经做不出其他的反应。
张家将银钱放在县衙用来建房,但有些人家则还是想把钱拿在自己的手里,才更加安心。
谁曾想不过一晚上的时间就被偷了呢。张家人在感到庆幸的同时,也替其他人感到焦急。那可是用来安家糊口的银钱啊!
“钱没了,还怎么活啊!”
“这日子才刚有点儿盼头!
哭声传到耳中,让张家人都感觉到心酸。
“到底是谁做的?也太缺德了一些!”张北余十分气愤,随即又想起来什么,赶忙说道:“咱们赶紧去县衙,让大人给咱们做主。”
“对,去找大人,去找大人!”这句话,总算是让院子里的人都回过神来,仿佛找到了主心骨:“大人,一定给我们做主,一定会把那个挨千刀的抓住的。”
原本坐在地上哭天抹泪的百姓此刻都爬了起来,慌慌张张的就要往门外跑,一开门,差点与官差撞个满怀。
“官差大人,你可得为我们做主啊!”
“是啊,我们昨天才刚领的银钱不知道被哪个天杀的给偷了。”
见到了救星,丢钱的百姓,又控制不住泪水,哭了起来,而隔壁院子也有百姓脸上挂着泪水,跑到官差的身边。尽管有的已经到了而立之年,有的已年近花甲,但此刻却慌张与委屈的像个孩子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