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阳君又补充道:“赵魏毗邻,世代交好,当以苍生为念!兵凶战危,一旦开启,生灵涂炭,非两国之福也,况且秦国近年来虽显强势,却也屡次表达修好之意,我等是否应给外交斡旋一个机会?贸然重启战端,恐非上策。”
龙阳君巧妙地将“合纵”定义为“贸然开启战端”,占据了道德高地。
只见一个年约三十,长相威武英俊的男子,大步走上前。此人脚步有力,腰配长剑,气势摄人之极。
此人正是韩国使节平山侯韩闯,他内心疑惑龙阳君代表的魏国竟然消极对待反秦事宜。
韩闯内心嘀咕,韩国国力最弱,地处四战之地,夹在秦、魏、楚之间,向来如履薄冰,只能依附强国摇摆求生。
韩闯见实力目前最强的魏国代表龙阳君竟是这般畏战退缩的态度,心中顿时凉了半截,又急又怒。
若魏国不牵头,这合纵根本无从谈起,他韩国岂敢独自面对秦国的兵锋?
韩闯立刻脸色涨红,声音因为激动而显得有些尖锐道:“龙阳君此言,韩闯不敢苟同!”
韩闯先向赵倩拱了拱手,随即转向龙阳君,语速极快地说道:“给秦国机会?龙阳君莫非忘了昔日函谷关外六国将士的鲜血?忘了秦国是如何蚕食我三晋土地的?秦人虎狼之性,贪婪无度,言而无信!今日其示弱,不过是缓兵之计,一旦其羽翼丰满,必是我等灭顶之灾!”
韩闯越说越激动,仿佛要将韩国常年积压的恐惧和委屈都发泄出来。
“我韩国虽小,亦知唇亡齿寒之理!今日秦祸看似较远,实则距离所有山东之国更近!若此时不能同心协力,共抗强敌,难道要坐等秦国逐个击破吗?待到秦军兵临城下,再谈斡旋,还有何用?!届时只怕悔之晚矣!”
韩闯这番话几乎是吼出来的,带着一种小国在强国夹缝中求存的悲愤与无奈,目光扫过龙阳君和李园,既有不满,也有恳求,希望他们能回心转意。
李园,面色阴沉,立刻言辞激烈地声援道:“平山侯言之有理!秦国虎狼之心,天下皆知!近日又闻其厉兵秣马,野心勃勃!若我等再不联合,恐将来皆为其阶下之囚!赵女王,当此之时,正需我六国再度携手,共抗强秦!”
李园因其最宠爱的妹妹失踪,兼之李家有权势的堂弟李令,堂叔李权失踪,李家权势无法与春申君相媲美,他急于通过对外强硬来巩固自己和家族在楚国的地位。
齐国来使,是一名身着华服,年纪在二十五六间的年轻人,名叫齐雨。
齐雨的身高堪比滕翼,长相英俊不凡,生得玉树临风,那对眼更有勾魂摄魄的能力。
齐雨与其他齐使一样,仗着齐国远离秦国,保持着一贯的观望态度,不置可否,他那双贼眼总是在赵雅和赵倩身上乱转悠。
这惹得赵雅频频怒瞪着齐雨,她的如此作派非但没有吓到齐雨,反而让齐雨觉得别有一番风味。
眼见龙阳君代表的魏国消极抗秦,齐国使节漠不关心抗秦事宜,唯有楚国还算积极,弱小的韩国最为上心,关键是作为代表的赵国没有任何表态,这让东周君的使节姬重忧心忡忡。
姬重,四十岁左右的男人,衣饰华贵,气度迫人,只是双目闪烁不定,给人一种爱用心机的印象。
姬重虽代表早已式微的周王室,但心念故国,对秦国蚕食周室土地恨之入骨,此次来邯郸,正是他积极奔走,试图串联各国抗秦。
见实力最强的魏国代表龙阳君竟是这般畏战言论,他心中悲愤,颤声道:
“龙阳君!此言差矣!”姬重声音苍老却带着一股执拗:“正如李相所说,秦国狼子野心,天下共知!今日之秦,已非昔日之秦!其废封建,行郡县,练强兵,意在吞并天下,绝非一国一地之患!我等若存侥幸之心,一味退让,无异于抱薪救火,薪不尽,火不灭!今日割五城,明日割十城,然后得一夕安寝?起视四境,而秦兵又至矣!”
姬重不亏是雄辩之才,他情绪激动,继续道:“周室虽微,亦知大义!合纵连横,乃存亡之道,非争强斗胜之术!若因一时怯懦而纵虎归山,他日秦军东出,铁蹄之下,岂有完卵?届时我等皆成亡国之奴,有何面目见列祖列宗于地下?!请龙阳君三思,请诸位三思啊!”
他说到最后,已是老泪纵横,声音哽咽。
姬重这番悲怆的控诉,让殿内气氛更加凝重。
韩闯本就忐忑,见姬重说出他的心声,立刻找到了同盟,马上站出来,声音因为激动而显得有些尖锐:“李相和姬先生所言极是!韩闯虽不才,亦知唇亡齿寒之理!秦国贪得无厌,绝非示弱所能满足!今日其目标或是韩国,明日便可轮到赵国,魏国又岂能独善其身?龙阳君,切不可被秦人假意示好所迷惑啊!”
赵倩听着各方言论,面色平静。待龙阳君、李园、韩闯和姬重说完,她看也没看齐雨,才缓缓开口道:“诸位使者所言,皆有道理。然则,兵者,凶器也,圣人不得已而用之。我赵国近年来休养生息,不愿轻启战端。秦使亦在城中,曾向寡人表达秦王睦邻友好之意。寡人以为,未到最後关头,外交斡旋远胜于刀兵相见。”
赵倩态度暧昧,既不完全拒绝合纵,也不积极推动,成功地将水搅浑。
朝会在一片猜疑和相互试探中结束,并未达成任何实质性协议。韩闯、李园和姬重愤愤不平,龙阳君则暗自松了口气,齐雨仍是一副吃瓜群众的模样混水摸鱼。
是夜,叶贤秘密入宫,与赵倩相会。
久别重逢,自是无限温存,云雨过后,赵倩依偎在叶贤怀中,将今天赵国朝堂上各国使节的表现讲给叶贤听:“针对六国联合伐秦,目前我和龙阳君的态度消极,齐使态度暧昧,韩楚积极响应,而牵头者东周君的密使姬重更是激进。”
叶贤好奇地问道:“燕国的使者呢?”
“叶郎,你难道忘记我赵国和燕国还在交战呢。”赵倩低声道:“廉颇将军率军围住燕国,燕国的使者哪能来赵国呢”。
叶贤眼中微光闪动,他提议道:“找个理由把廉颇将军调回邯郸,逐渐放松对燕国的包围,另外韩闯那里我会想办法收服他。”
“若燕国派遣使者,不要阻拦,让他们进入邯郸城,我自会处理。”叶贤叮嘱道。
赵倩点头:“我明白。贤郎,你此次回来,多住些时日可好?开宏也很想你。”
“好。”叶贤微笑应允。
赵国朝会结束,韩闯一直心绪不宁、充满恐惧,他担心秦国一旦知道韩国走在抗秦的最前线,秦国暴怒之下就派兵攻占韩国的都城新郑。
就在韩闯忧心忡忡的时候,叶贤以“秦国使臣”的身份,私下约见了韩闯。
会见中,叶贤敏锐地抓住了韩闯最大的心结——韩国太弱,缺乏安全感。
叶贤没有威逼,而是采取了攻心为上的策略,兼之使用迷魂大法,逐渐让韩闯迷失心智,从而收服他。
“平山侯。”叶贤语气平和道:“今日朝会,叶某虽未列席,亦知韩侯之忧。韩国地处中原,四战之地,强邻环伺,生存确为不易。”
韩闯冷哼一声,面带戒备道:“叶先生是来炫耀秦国之强,嘲讽我韩国之弱吗?”
“非也。”叶贤摇头道:“叶某是来为平山侯指一条活路,甚至是一条……强国之路。”
韩闯一愣,面露讥讽:“强国之路?凭你秦国?”
“凭我,以及平山侯你自己。”叶贤目光深邃,“合纵虚无缥缈,各国心怀鬼胎,平山侯今日已亲眼所见。依附他人,终非长久之计。韩国欲存续,乃至强大,需另寻他途。”
叶贤抛出了精心准备的诱饵:“若平山侯愿与秦国真诚合作,而非对抗,我可承诺数事:第一,秦国保证不主动侵犯韩国,并与韩国签订长期睦邻友好盟约。第二,开放边境,乌氏倮、郭纵的商队将优先与韩国贸易,以优惠价格向韩国出售粮食、皮革,并大量采购韩国的铁器、手工业品,助韩国富民强兵。第三……”
叶贤压低了声音,“我可助平山侯,彻底掌控韩国朝政,清除反对势力,成为韩国真正的无冕之王,而非如今这般仰人鼻息。”
前两条已是巨大诱惑,第三条更是击中了韩闯内心深处最大的野望!他呼吸骤然急促起来。
叶贤观察着他的反应,继续加码,抛出了最致命的情感炸弹:“而且,叶某与贵国韩晶公主……情投意合,我们已有一子,名为叶开博。此子聪慧,身流韩室血脉。”
“若平山侯愿意,待时机成熟,叶某可助开博公子归韩,名正言顺地继承韩室宗祧!届时,平山侯便是国之柱石,摄政重臣,韩国将在你我携手之下,迎来新生!这,难道不比跟着姬重、李园他们冒险合纵,最终可能国破家亡,要强上百倍吗?”叶贤循循善诱道。
韩晶公主,不,应该是嫁给赵王的王后,与叶贤有私情并生子之事,对韩闯而言简直就是大雷。
韩闯一时难以接受,这意味着叶贤与韩国有了无法割裂的血脉联系!叶贤描绘的蓝图——安全、财富、权力、以及一个拥有韩室和叶贤血脉的未来韩王——彻底击溃了韩闯的心理防线。
就在韩闯心神不定的时候,叶贤的话音犹如魔音灌入韩闯的耳朵里,叶贤那犹如宇宙般深邃的眼睛使韩闯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韩闯脸色变幻不定,最终,对生存的渴望、对权力的野心、以及对未来的憧憬压倒了对秦国的恐惧和疑虑。
韩闯猛地站起身,对着叶贤深深一揖,声音颤抖却坚定:“叶先生……不,圣主!闯……愿效犬马之劳!一切但凭圣主吩咐!”
至此,韩闯也被叶贤成功收服,成为了埋在韩国的一颗重要棋子。